「你是皇帝!谁都不能质疑你,包括你自己!」 「皇儿,受教。」 他捂着脸,在他如野火般跃动的眸光里,我知晓,今日此事若不给他一个结果,他定然不肯罢休。 捏了捏眉心,我将袖中锦囊丢给他。 他取出那张泛黄的信纸,读罢,手抖个不停。 「母后,这信上所说都是真的?」 倦怠的长出一口气,「他是正宫嫡子,战功赫赫,若非身受宫刑,皇位哪里轮得到你父皇。」 真相……总是这么不堪。 谁能想到,风流调侃,整个京都贵女的梦中情郎,竟然是个阉人? 经年种种,走马灯般,在眼前晃悠。 他死后多年,佩兰不慎说漏嘴,我才知晓,当年燕国骤然来犯,亦是他的手笔。 「若非慕景宁,你只怕早被你父皇所害。」 口气很淡,我心口却钝钝的疼。 「母后,既然慕,啊,不,皇叔……」 在我幽冷的目光里,他一字一顿道:「既然皇叔于朕有恩……」 「这么多年过去了,母后,不如让皇叔入土为安吧。」 我抬头,望向殿门外碧蓝的苍穹,良久才道: 「清宁,你什么时候让慕国四海安宁,海晏河清,本宫便什么时候让他入土为安。」 自打那日后,皇儿倍加努力,刻苦勤学,广施仁政。 而我,渐渐将手中权柄移交到他手里。 端坐龙椅上十七岁的少年,身形如兰枝玉树般的笔挺。 我想,他会成为一代明君。 当第一片雪花飘落,新年伊始,改国号宁,我还政于皇儿。 待到和风送暖,枝头刚刚冒了新绿,宫中就传出我染疾重病的消息。 仲夏刚至,镜湖荷花才露了个尖角,我薨逝的丧钟就响彻王都。 京中一片素白如雪。 是夜,宫殿西南角不起眼的侧门缓缓打开。 一辆乌蓬马车急驰而出,穿过半个王都,停在镜湖畔。 我怀抱一个乌木匣子,缓缓走下马车。 摇着小船,在田田莲叶间穿行,惊醒无数游鱼的梦。 船至湖心,弃了桨,我将怀中乌木匣子慎重的放在小几上。 取出匣中的并蒂白玉莲花灯,点燃。 昏黄的光线里,他的脸栩栩如生。 抬手斟满酒杯,放在他面前。 十五年了,我每一夜都会梦见,他倒下前,无声的唇语。 我爱你…… 我看懂了那三个字。 「慕景宁,我恨你,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恨你……」 叹息着,我帮他拢了拢耳旁的碎发。 「如今四海安宁,海晏河清……你可有瞧见?」 素手掐了一朵半开的莲花,别在衣襟上,我心中满是感怀。 浮生如梦,他一生铁马金戈白骨累累,我半世宫闱浮沉血染罗裳。 幽幽叹了口气,我絮絮和他说:「你我皆非良善,只盼来世莫再投生帝王家,做那村夫愚妇,求一世白首相伴。」 将他的头颅轻拥入怀,指尖细细描摹他俊逸的五官。 「当年我在镜湖苦苦求你带我远走高飞,今日亦是在镜湖,再也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 我笑,一扬手,将他送与我的并蒂白玉莲花灯推倒。 满船碎玉,灯中火舌一卷,轻舟被熊熊烈焰所吞噬。 端坐舟上,我抱紧了他的头颅。 四海安宁,海晏河清。 慕景宁,你年少的梦想,那个与你有相似双眼的皇儿,一一替你实现了。 如今,你可以安息…… 放眼望去,目之所及,皆是回忆。 烈烈火光里,当年鲜衣怒马的少年踏着月辉走来。 他掌心向上以一个邀请的姿势停在我面前,薄唇微启。 「婉儿,可愿许我来生?」 我抿唇娇笑,笑着笑着,有泪滚落脸庞。 缓缓闭眼,将手放在他手心。 「我愿意!」 我的声音很轻,很轻。 镜湖莲香幽幽,月光下风也摇曳水也摇曳。 烟笼寒水,浮云漫卷,好似一场永不醒来的迷梦。 天地苍茫间,远远的,宫中戚戚哀哀的哭声被风卷着,直上九霄…… (完)
第5章 陛下,请上榻 我与肖行青梅竹马,自幼定了娃娃亲。 可他宁愿不要太子之位也不愿娶我。 感情之事强求不得,我认了。 他却在我准备成为他弟弟的王后时,回头求我嫁他。 1. 「停下。」 夜半三更天,宫内墙里墙外到处都是走动的侍卫,走上两步碰到的,要么是我的部下,要么曾经是我爹的部下。 而我,身为名满天下的当朝女将军,却衣冠不整地躲在房间内,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能拍开作恶之人的手,低声呵斥。 「罪魁祸首」将脑袋埋在我的脖颈之间,闷笑不止:「朕听时将军的。」 他倒是听话,可我身上仍旧很疼,比早些年连蹲了三个时辰的马步还疼。 从我幼时记事起,就一直跟着我爹出入沙场,这么多年的军功章都是我一枪一剑地换下来的,自然也不是什么没受过伤、流过血的千金娇小姐。 可过往无论哪一次的伤痛,都不及此刻的难受。 浑身上下都透着无力,抬个指尖都费劲。 我看着面前之人,恶声恶气道:「肖止,滚下去。」 敢这般对陛下说话的,当今估计也就我时瑶一人了。 是的,在我身上之人是陛下,我现今躺的地方是龙榻。 可我并非后宫中的一员,而是保家卫国的女将军,在半个月前还与陛下保持着干干净净、纯情无比的男女关系。 半个月前,是肖止的及冠之礼。 他虽戴了帝冠多年,却是刚刚成年。因无法再加冠,宫里便只以帝王生辰宴的名义,宴请了朝中百官。 在宴席上,我因故多喝了几杯酒。 几年不醉一次,醉一次就相当误事。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肖止已经被我按在了龙榻之上,他衣服上有被划破的痕迹,我比对过,是我用来束发的银簪。 在我醒来的时候,肖止也慢吞吞地睁开了眼睛。 他眼睫密长,抿起唇的时候颊边还隐隐约约地往里凹进了一个酒窝,看起来相当惹人怜惜:「时将军……你会负责吗?」 当时的我还年轻,不懂吃干抹净、翻身就不应认人的道理,只窘迫道:「负责、负责,你……陛下请放心,臣一定负责。」 我以为肖止让我负的责只是隐下这个大秘密,从此天知地知他知我知,殊不知从那之后就被肖止缠上了。 有时是他的寝殿,有时是我的将军府,甚至有时…… 罢了,往事不必再提。 我抹了一把脸,看向肖止——他已从榻上起身,去桌前倒了杯茶水给我。 虽然对肖止今天的表现有点儿恼,但我从不会跟自己过不去,接过茶水便一饮而尽。 喝得太急,有茶水从我唇边滚落。 肖止轻笑一声,弯下腰从我唇边抿去水珠。 他的举措带着说不出来的亲昵,我眯了眯眼,没有阻止。 肖止却不是个见好就收的个性,他又欺身而至,声音有些低:「刚刚他来过。」 「……」 我睁开了眼,手中的瓷杯掉落在地,应声碎裂。 我突然没了心思。 伸手将肖止推开,我合拢了衣服:「是吗?」 「嗯。」肖止应了声,「那我们之间的约定……还算数吗?」 「算数。」 我站起身:「三个月内,我国必将多上一座城池。」 2. 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我没从寝殿的正门出去,也没从窗户翻。 这种套路之前被用烂了。当年希王妃和侍卫偷情的时候,那个侍卫就是从窗户翻了出去,结果被他的同僚抓了个正着。 那个侍卫原以为自家同僚会给自己打个掩护,谁知同僚点了点头,转眼第二天就把他卖了。 此事第二天传遍了整个京城,家喻户晓。 希王气得差点儿失手杀了希王妃,好在最终没有酿成惨剧。 希王妃也算是我的旧识,得知此事的时候我惆怅地连喝了三日大酒,从此悟出两个道理,其中一个就是绝不翻窗而逃。 这半个月来,我回回都从梁上走。 单脚点落在地,我利落地翻身上梁,挪开两块瓦片,正欲溜之大吉,底下却传来一声:「时将军,下次约在何时?」 「……」 我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从梁上摔下来。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我转过身,没忍住冲肖止瞪了一眼:「你想我累死?」 不知道哪句戳中了他的笑点,他轻笑不止。 声音虽不大,偏偏我耳力极好,听了个老脸一红。 生怕被他看到脸上的红晕,我转身就准备从房顶上钻出去。 我从小爬树、爬屋顶,动作利索,这次本应也不该出意外,却偏偏在我准备钻出的时候,腿抽筋儿了。 「……」 像条死鱼一样挣扎了片刻,就在我准备放弃、任由自己摔下去的时候,一只手托住了我的屁股。 划个重点:屁股。 3. 我杀气腾腾地扭过身,想要用眼神震慑肖止,却没什么用。 小陛下托着我的屁股将我托上了房顶,并在我准备质问的时候,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 「嘘,」他冲我眨了眨眼,「时将军难道想让皇兄听到动静吗?」 顺着肖止的手指,我看到了跪在门口的肖行。 当今陛下的皇兄、曾经的太子殿下,也是我曾经的未婚夫婿。 可惜,都只是曾经。 那一年,他放弃了太子之位,也毁了我们之间的婚约。 「皇兄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为的是让你退兵。」肖止亲昵地环住了我的腰,在我耳边呵气如兰,「因为你的大军,压了希王妃的国境。」 希王妃。 那个偷情偷到天下人皆知的希王妃,却是我和肖行解除婚约的导火索。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硬,偏偏肖止仍旧往我痛处上戳:「说起来,时将军半个月前之所以会酩酊大醉,也是因为看到了皇兄与希王妃私会吧?」 「时将军,既然选择了朕来报复皇兄,为什么又怕皇兄看到呢?」 在他说话间,他仍旧腻腻乎乎地往我身上蹭。 他的衣衫尚未拢紧,我微微凑近便是一股滚烫的气息。 我动了动身,伸手将捂在嘴巴上的手拉开,看着他身上的痕迹,挑了挑眉:「有道理。」 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个态度,肖止的神情闪过一丝讶异。 我换了一个话题:「陛下轻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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