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向晚揶揄了一句:“你怜香惜玉的,又何止美人啊。” 温毓秀最怜惜的,难道不是美男么。 迟向晚暗自轻笑,也正好是自家兄长去外地访友没来赴宴,否则温毓秀这妮子的注意力肯定不会像现在一般落在自己身上了。 自家兄长是不开窍的榆木脑袋,但温毓秀的小心思,却瞒不过作为好友的她。 等到什么时候时机比较合适,迟向晚还想在兄长那边不着痕迹地点拨一二。 温毓秀却是听懂了迟向晚的言下之意,整个脸一下子红似醉蟹,白了迟向晚一眼,嗔怪道:“你混说什么呢?” “我是在说温姐姐最是怜香惜玉,对任何美好的事物都心生爱怜,就比如花朵。”迟向晚自然不会提美男的事情。 她深知点到为止的道理,避免温毓秀羞恼,她悄悄转移了话题,“如今这时令,正是看水仙的季节。宫中暖房培育的好些水仙现在盛放,陛下着人端了几盆放在这长兴殿里。” 温毓秀一听到自己钟爱的水仙正怒放,立刻来了精神,拽着迟向晚让她带自己去看看。 “好香。”温毓秀闻见水仙馥郁的香气,陶醉地深吸了一大口气。 “确实,若论香气之浓郁,水仙堪称翘楚。” 虽说水仙根茎有毒,但其香无毒,吸一吸也无妨。迟向晚也学着温毓秀,轻嗅芳香。 这时就听到旁边有人一声轻笑:“温小姐平日不常来宫里也就罢了,怎么迟小姐熟门熟路,就好像头次来宫里似的,对着御植的水仙在这里嗅个不停呢?” 这已经不是暗讽,显然是明晃晃地嘲笑迟向晚见识浅薄了。 温毓秀没料到会有人在身后,正在俯身轻嗅水仙的身体突然一僵,她转身,看到福宁公主和一众贵女就站在咫尺之外。 福宁留意到温毓秀的目光,不过是毫不在意地笑笑,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瞟了一眼迟向晚,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温毓秀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 此时就听见迟向晚不慌不忙开口道:“很多事情,和头不头次,怕是也没什么关联。御植水仙株姿秀丽、芳香脱俗,就是再见千次百次,对其喜爱非常也不足为过。就和公主似的,民女也非头次遇见,但每次遇见,公主都是这么俏皮活泼,教民女仰慕非常。”说罢,她以帕掩唇,也是轻笑一声。 迟向晚态度恭谨,可又有谁听不出她言下嘲讽之意?福宁气得手攥紧帕子,面上阴晴不定,但也不好发作,只是皮笑肉不笑说了一句:“迟小姐还是这么爱说俏皮话。” 旁边身着绿衣的少女看这情形,眼珠一转,脆生生地笑道:“迟小姐也会对别人仰慕非常么?” 迟向晚扯了扯嘴角,默默注视卢敏容开始她的表演。 卢敏容一副娇憨可人的模样,可对着迟向晚时,眼中恶意一闪而过,她浅浅笑道:“先是博得了言家大公子的呵护顾全,如今又有大皇子殿下的另眼相待,迟小姐当不知,自己已经成为全京城贵女羡慕的对象了么?” 卢敏容张口便毁人清誉,这番话若是传出去,就算她所言非实,迟向晚也难免被猎奇之人指指点点。 福宁一听,也趁机煽风点火,夸张用手绢捂住口鼻,嫌恶道:“迟小姐这勾三搭四的本事,真令人不敢恭维、不堪羡慕。” “够了!”一声冷凝的喝止如疾矢划过现场,裹挟着怒意寒意而来,在场的贵女们俱是大吃一惊,当即便齐齐住了口。 现场登时鸦雀无声。 谁也没有料到,这声冷凝的喝止来自素来沉默寡言的言芷。 言家一贯子嗣不兴,近百年来更是三代单传,言穆是言家这一辈唯一的男丁。他一死这一代言家便失了血脉传承。 言相年已老迈,虽还在朝堂苦苦支撑,但大家也知道,言家不过只剩下最后的风光了。 平日里言家女眷在外一向谨言慎行、十分低调,言芷更是仿佛隐形人一般,若不是今日开口喝止,倒也没几个人注意到,她今日也在场。 言芷生得寡淡,五官俱是小小的,不过是中人之姿,勉强称得上清秀罢了。她整个人和她的容貌一般,也没什么存在感。 她怒喝了一声后,便恢复了之前低调讷言的样子,只是眼中的冷意始终没有消散,显然如果谁再拿其亡兄当靶子,她必不会让那人好看。 福宁昔日便是言穆救回来的,闻言心怀愧疚,想到刚才卢敏容妄议逝者,自己还跟着起劲,不免面上讪讪的。轻轻咳了一声便住了嘴。 只是卢敏容还是心有不甘的样子,双唇翕动似乎还想继续往迟向晚身上泼脏水。 但她看见不远处来人的时候,满脸的扭曲狰狞瞬间化成了娇俏可爱,一双眼睛眯成了月牙,冲眼前的人福了福身:“大皇子殿下万福,表哥万福。”当她目光触及到旁边身着紫色袈裟的男子时,神色明显愣了一瞬。 “这是圆琛法师。”二皇子提醒了卢敏容一句。 圆琛法师? 迟向晚方才是和卢敏容福宁几个面对面的状态,也就是背朝着来人,听到圆琛法师四个字时,她不禁转过身来。 按理说宫宴这种世俗之事,圆琛法师这种远离尘俗之人,不应该来啊? 在场一众贵女闻言都难掩讶然之色,有些胆小的一下子看到三个外男羞得脸一红,纷纷垂下头去,全身上下都拘谨得无处安放。而胆大点的,忍不住偷偷用余光打量起面前这三个人来。 大皇子雍容俊美,二皇子英俊逼人,而那圆琛法师,更是百闻也难一见的神仙人物,光是他的传说,便已散落在大街小巷不知凡几,此刻见到真人,风采光华却是更胜传闻。眉眼发梢中流露出的典雅秀丽,那种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气韵便足以摄人心神。 这样出彩的人,可惜是个和尚。 似乎感知到迟向晚和其他贵女们内心的不解,大皇子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下午圆琛法师与父皇手谈数局,叙旧时父皇慨叹法师数年未曾参加过宫宴了,这次只当作家宴即可。所以这次宫宴法师也来参加。” 当时大皇子前去给皇帝请安,正好皇帝在与法师下棋正在兴头,棋局胶着,一时难分伯仲,他向父皇提及下午宫宴的事。 父皇看向圆琛法师,说道让他也前去参加,无非是多备一份素斋的事。 父帝本以为圆琛会如往常一般推辞,没想到圆琛法师一口应下。父皇喜出望外,便让他陪着法师一道前来,还叮嘱他务必将法师照顾到位。 而方才入殿时,他和圆琛法师恰巧遇到了二皇子,无论二人心里怎么想的,面上关系倒一向也算是过得去,于是三人一同入殿。 这里围了一堆年轻女子,本来他们几个是不会来这边的。 毕竟大钧虽说民风较前朝更开放,但青年男女之间也需避嫌。 但圆琛法师却道她见这边的水仙被几个小姐不小心碰到,枝叶快要被折断了,非要来这边拯救几株水仙。还颇为善解人意地道如果二位殿下觉得不便,可以先自行离去。 圆琛法师是父皇的坐上贵客,又被父皇告知要好生招待的,大皇子当然不会就此离去,随着圆琛法师一道走近那几盆水仙。 想到这里,他偏头看向薄唇抿得紧紧的二皇子,不过没想到他这位二弟也一并过来了。要知道,他往日最不喜女眷云集的地方了。 “这位施主。”圆琛手持一串佛珠,平静地注视着卢敏容。 卢敏容诧异不解,愣怔地看向圆琛,自己同这位法师素来并未交集,不知道为什么被他叫住,难不成是觉得自己与他投缘? 她这样想来心头便是一喜,还没等她理智回归,思索这种事情发生在她头上的可能性时,只听圆琛淡淡道:“烦请你起开些,那两盆水仙险些要蹭到施主了。” 他的声音无喜无悲,而且言辞之间也颇为客气,只说怕水仙蹭到卢敏容,可明眼人都知道,他的意思是卢敏容差一点蹭到了水仙,险些无意中碰断其枝叶。 卢敏容挂在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被这样一个人平淡地说上这么一句,却比方才言芷动怒的喝止更令她下不来台面。 她虽然心中小算盘不断,到底也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涵养功夫尚未到家,在众人或暗笑或同情或冷漠的目光中,脸涨得通红,默默地移了移站的位置。
第13章 挟密威胁 那厢圆琛看到后,朝她轻轻摇…… 卢敏容的丢人之旅远没有结束。 偏偏大皇子还在一旁道:“法师连植物都这般爱护,倒教我想起了,曾经偶然看佛偈上面说‘万物有灵,众生平等’,当真是慈悲心肠。” 一副对圆琛法师刚才之举十分赞许的样子。 迟向晚看这一次卢敏容就不只是脸涨得通红了,她闻言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仿佛受了极大的打击。 哪怕她并不喜欢卢敏容,也难免在心中唏嘘一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气氛突然陷入冷凝状态,还是二皇子出来打破了僵局,问了一句方才这里吵吵嚷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福宁想到方才自己附和着卢敏容提起的言穆一事,心中愧疚,现在还有些没缓过神来,自是不会说。 而卢敏容刚才丢了大脸,且她自己说的那些话根本不能当着法师和两位殿下的面讲,是以也摇摇头。 而言穆同样是迟向晚和言芷心中的痛,揭露出方才卢敏容所说的话自然可以,但势必会提及言穆,二人不愿逝者在这样的情形下被反复提及被生者打扰,所以同样没有吭声。 其他的几家小姐,所在家族都依附于迟、言、卢三家,看到这三家的小姐都没有想开口的意思,自然不会不识趣地多嘴。最后还是温毓秀开了口,只说方才众人聊天聊得起劲。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而时间就在这一点一滴间飞速流逝,宴会很快便要开始,迟淑妃卢贵妃等高位嫔妃也都入席,聚在一堆聊天的人们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迟向晚本来懒得搭理卢敏容的,毕竟她今天先是圆琛法师搞得当众丢脸,又遭到心上人当头一击,已经足够惨了。不料卢敏容看到她走过,反而朝她狠狠瞪了一眼。 迟向晚于是停下脚步,一脸的关切:“卢小姐怎么了,莫非眼睛抽筋了?要不要找个兽医好生瞧瞧?这么一双明眸毁了便不好了。” 卢敏容才知迟向晚平日里在众人面前不过是摆着大家闺秀的款儿,要真论起损人,怕是市井妇人也没有她在行。 平日里,因着迟氏和卢氏不对付,就连迟向晚和卢敏容关系也十分冷淡,但二人也没有撕破脸,维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这次将迟向晚惹急了,她才窥见了迟向晚的真面目。 这话噎得她根本不知道怎么接,过了良久才冷笑道:“迟小姐当着大家的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真真是有本事,令我大开眼界。若让别人知晓,所谓京城大家闺秀之首,竟如此血口喷人,只怕你再也没法在京城贵女圈抬起头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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