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琛笑道:“那咱们倒是互补了。” “来,”他把盖笼掀开,打开食盒,“别光说话,一会儿菜该凉了。” 面前菜肴色香浓郁,令人食指大动。 迟向晚面前对着的,是金玉满堂和茶香素鸡。 圆琛细嚼慢咽,迟向晚在他面前更不想失了礼仪,伸长臂去够菜颇为不雅,她就只夹面前的这两盘菜。 但味道已足够惊艳。 金玉满堂中的腰果,香脆爽口,而青瓜则清馥鲜嫩,玉米粒也是香甜可口。 而茶香素鸡更是一绝。尝起来嫩滑细润,像是豆腐做的,但比一般豆腐做的素食更为筋道回弹,更具有肉的质感,又不像真正的肉一样吃多了起腻。 这时圆琛换了一双没用过的筷子,把离自己近的双菇笋片夹到她盘中,又用勺盛了半碗素蟹粉豆腐放到她面前。温声道:“这两道也不妨尝尝。” 迟向晚谢过后依言尝了,称赞道:“双菇笋片将冬笋的清香与菌菇的鲜味很好的结合,当真不错。” “那素蟹粉豆腐呢?”圆琛看向迟向晚,不错过她面部的每一个表情。 “也不错。”迟向晚斟酌用词,“就是蟹粉吃起来有一点像沙子。”她怕自己这么说会使圆琛难堪,急忙补充道:“只是一点点像而已。完全瑕不掩瑜。” 其余的三道菜味道都极好,且各有新意与特色。 就是这素蟹粉豆腐差强人意,蟹粉和豆腐的比例不够理想,蟹粉过多略腻,豆腐太少不够绵密清爽。当然她本就是吃白食,还给人家使劲挑刺未免说不过去。 圆琛失笑:“迟小姐莫要紧张,如实说便好,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小僧都虚心接受。你尽量说,都是无妨的。” 他专注地凝视着迟向晚,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其实已经很好了,素蟹粉论起鲜美已经不输真正的蟹粉了。就是蟹粉如果少放一点,豆腐稍稍切得厚一点,想必吃起来则好上加好。”迟向晚委婉道。 “迟小姐言之有理。不过问题应该不是出在蟹粉上,毕竟素蟹粉豆腐中,蟹粉是主菜。” 圆琛的目光落在这道菜上,一层薄薄的方方正正的豆腐铺在盘子底端,上面黄澄澄的蟹粉堆叠其上,样子比口感更为可人。 他若有所思道:“如果豆腐不切成如宣纸一般的薄度,想必口味会更好。” 迟向晚鼓励道:“刀工到能切豆腐如宣纸,你已经胜却很多酒楼里专业的厨子啦。” 圆琛淡淡笑了笑:“或许吧。” 他边收拾碗筷边提上食盒,迟向晚和他一起出了屋门,将迟向晚送到山门,圆琛转身离开去了后殿。
第10章 一人千面 常济跪坐在地,正擦拭金胎佛…… 常济跪坐在地,正擦拭金胎佛像,看到圆琛的身影后,起身将殿门拢紧。 圆琛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是你来擦拭佛像,静安静道他们几个呢?” 平日里这种活都是交给底下的小沙弥做的。 常济道:“反正我闲来也是无事,正好就将佛像擦拭一下。”他与圆琛相对而坐,“我 属下看殿下心情不错,想必是已经试探出了结果。” 他的目光中流露出探询。 “我的心情表现得就这么明显吗?”圆琛似笑非笑,他也没否认。 平日里他都是眉眼含笑,慈悲为怀的模样,他倒是不觉得,自己今日神情举止与往常有什么不同。 常济肯定道:“是不同的。一般人应该看不出来,属下却能感知出一二。” 今日的圆琛,面色如常,但常济感觉他心中是有几分愉悦的。 圆琛瞥他一眼,道:“你是越发乖觉了。” 倒也没有否认。 常济将擦拭佛像的抹布叠好,问道:“不过,属下仍有一事不明,您怎么料到迟小姐会亲自来还伞,而不是派手下人来还呢?” 如果迟向晚让手下人来还伞,那殿下所做的一切准备,就白费了。 “说料到也谈不上,只能说大概率推断罢了。”圆琛若有所思道,“像她这种氏族精心培养出来的嫡长女,凡事不管心里怎么想,做起来都是行为妥帖礼数齐全的。” 他想起了昨日飞雪之时,她在云致亭外,望见他后,脚步明显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地走进来。只怕进不进亭这样一件小小的事,她都在脑中以很快的速度考虑了很多。 何况因着先前解签和借伞的事,迟向晚对他观感不错且有些好奇,所以他赌她会来。 于是他命人先将食材提前洗净备好,自己亲自切好再调制酱料,制成半成品,等到她来时,他用别的事情拖延一下时间,在这期间将几道菜快速炒制好端过来,再假借邀她一起品尝之名,趁机试探。 而别的菜不过是障眼法,唯一的目的只在于素蟹粉豆腐那道菜。 素蟹粉的样子与色泽很像沙粒,而片得极薄的豆腐恰似宣纸。整道菜乍一看像极了沙盘底下覆盖了一张宣纸。 这种不着痕迹的试探有一个好处。如果迟向晚是知晓沙盘那事的,看到这样的摆盘必然会迅速联想起来;如果她本不知情,那么她只会把这道菜当作一道做的不怎么成功的菜品,不会另作他想,对他产生疑心。 如果迟向晚那天潜入了藏书阁,知道了那个秘密,当他毫无征兆地端出这道菜时,她神情肯定会有所变化,毕竟第一反应是骗不得人的。 但迟向晚神色自如,之后他用宣纸二字试探时,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的反应。 所以,她应该是不知道的。 “如此也好,”常济也松了口气,道,“否则如果迟小姐是知情人,这事倒是有些棘手了。” 对迟向晚动手免不了有点麻烦,毕竟迟向晚身份也不一般,动了她也可能产生连锁效应,现在这样正是最好的结果。 “是啊。”圆琛淡淡道。 那天之所以要在枫树林纵火,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藏书阁,为的就是去地下密室。 他们真正的目标就是找到这个沙盘中写了字的宣纸,再次确认那桩事实,然后将证据处理干净,而这也是他最大的不能被人知晓的秘密。 “不过咱们的人后来又排查了一遍,那天进藏书阁的人只能是迟小姐。”常济小心翼翼地觑着圆琛的脸色,提醒道,“您后来去而复返时,不是发现帷幔摆动推断必定有人潜入吗?这是最终的推断结果。” 他有些困惑:“也不知道她那时候为什么在那里?” 如果这个疑问得到解释,那整件事他就完全放心了。 “我自是记得这事,”圆琛道。 “她应该是当时在枫叶林附近,遇见大火想要逃离,然后看到卢贵妃过来处理此事。因着卢氏和迟氏不对付,生怕自己如果还在现场会被卢贵妃将她与此事扯上干系,就近躲避,误打误撞进了藏书阁。” “然后的情形,就如我那天回来后的推断一样,她应该没有看见我们或者看得不甚清晰,估计是我们将地下密室的事情处理好了,她才进的藏书阁。所以倒也无妨。” 不得不说,虽然没办法全知全能,但圆琛的推断和事实已经很接近了。 常济附和道:“既是这样,那确实不妨事的,咱们可以安心着手冬至的事了。” “着手,为什么要着手?”圆琛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木鱼,“你是怕她现场反水或者有诈?昨天夜里,在云致亭,我可刚与她接洽过。” 常济自是明白,圆琛话中的她指的是谁,他笑道:“殿下不是常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吗?兹事体大,咱们再慎重一点,属下觉得也是好的。” “每一盘棋局确实都应该操之谨慎,如此方可步步为营。”圆琛肯定了一句,不料话锋一转,“不过这事就交由她放手做吧。这样退一万步讲真被查出,那与咱们也全无干系。” “殿下言之有理,如此事情如果办妥,咱们能收取渔翁之利,就算真的失败,也能全身而退,真是再好不过了。” 说到底圆琛不过是这段时间点拨了几句,昨天夜里借着收集梅花雪水遮掩,才和那人于云致亭内彻夜详谈,哪怕事情不成他也没留下蛛丝马迹。 常济放下心来,想到了冬至的那个计划,有些慨叹道:“那位的胆子是真是够大的,心性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比拟。” 对敢于以身似饲虎的女子,常济颇为叹服。 胆大。 圆琛细细品味着这个词语,要说起胆大,只身潜入藏书阁的迟向晚怕也不相逊色。 他目光望着远方,想起了方才她因羞窘在他面前微微垂下头,不自然地转移话题却还要保持一贯风范的模样。 那模样与往日里的她大为不同。 带有唇珠的樱唇抿得紧紧的,明明羞恼却很快迫使自己神色自如。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打在她的头发上,黑漉漉毛茸茸的。 他神使鬼差地想到,摸上去手感想必不错。 …… 迟向晚离开严华殿后,已经接近黄昏。 太阳渐渐收起了身影,垂入地面以下。天空从上至下层层晕染,分别是蔚蓝、虾紫、蔻粉、橙黄,不同的颜色织成一匹独一无二的锦缎,令人心旷神怡。 今日温度虽然有所升高,不过雪并没有化掉。 途径御花园的时候,迟向晚看到几棵雪松的附近有几个小雪人,显然是今日刚堆起来的。 有一个以黑豆为眼,还做了口鼻,显得十分用心。剩下的几个雪人也各有创意,有的雪人的脚下被写上了一行小字作为备注,还有的给雪人披上一件披风。 紫夏不由道:“这几个雪人当真可爱极了,不知道是谁在这里堆的?” 现在宫里的孩子就三个,大皇子二皇子和福宁公主,大皇子和二皇子每日要上书房读书,肯定不是他们堆的,福宁听说昨日有些着凉,估计也不会出门。 想到这里,紫夏推测道:“难道是哪个宫的宫女?” 迟向晚摇头道:“应该不会。” 且不说哪个宫的管事嬷嬷会同意底下的小宫女跑出来堆雪人,就说雪人脚下的字就绝非宫女所写。本朝皇宫里是不允许宫女识字的。 “我倒觉得应该是哪个宫的年轻宫妃。”迟向晚道,她又仔细端详了几个雪人一眼,由衷道:“确实堆得不错。” 毕竟上了些年岁的嫔妃怕是没有这种童心堆雪人,那些入宫不久的嫔妃处于深深宫闱,无聊堆雪人打发时间也是有的。 “小姐,要不咱们也堆一个?”紫夏恳求道,“昨日雪下的大,十分难得,去年和前年京城都没有下雪,错过这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堆下一个呢。” 迟向晚听起来也有些意动,遂与紫夏分工,两人一个堆雪人的头,一个堆雪人的身子,开始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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