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夫被她拽得歪歪斜斜,只好把脆弱的花苗举得老高,防止被碰到,一边道:“司马迁正好出使回来了,替他?” “这想法···可听说是南宫公主提的。” ······南宫公主? 梦知又补了一句,“平阳公主最近跟南宫公主有走动,而且没联系多久,南宫公主就启程去见了当时在洛阳的陛下。” 这么说,梦知的意思是,平阳公主在司马谈准备撑着身体去参加封禅大典的最后关头,绝了他的路。 “可···为什么呀?” 为什么?卫子夫并不知道月皎写了很多女子的故事,也不知道这些记录都被烧了,所以自然不明白,平阳公主把毁了这一切、口出狂言的司马谈,用同样的手段坑了,只是这坑深了些。 “大概是因为匹夫不可夺其志吧!”梦知没有打算把话说破,毁都毁了,还提这些做什么,“司马家心高气傲的,除了修史习经,还把功名显赫以孝父母当作毕生的使命,无意中把谁伤了也未可知。当初也是拿钱捐的官,才几代人啊,就瞧不上这个出身、那个出身的,平阳公主自然看他不惯,随手推一把怎么了,病可是他自己病倒的,焉知不是清高过极,被高出的冷风吹病的。” 这下卫子夫停了手中的活,奇道:“呦,我不过问了你一句,就这么多话,他得罪你了?还把平阳公主做的事弄得一清二楚,你们···关系近了不少?” “一点点吧!”梦知再多也不肯说了,反而问起她对水衡都尉的看法。 “当年杨可告缗,告遍天下,才让陛下发现这眼皮子底下的上林苑原来是很有钱的,所以在此置水衡都尉。”卫子夫拍拍土,四下看了看没有需要浇水施肥的,才压着梦知起身。 “有这么当姐妹的嘛?你压着我起身?” “谁让你神神秘秘不肯说实话的。” 梦知也被身边奴仆扶起坐在了旁边的石桌上,“阎奉到底如何?” “怎么说呢。”卫子夫没有打算跟梦知隐瞒,“多亏我没有轻举妄动,水衡所得钱财已堪堪补平国库缺口,阎奉在封禅之后,提议轻缓告缗惩罚的奏报已经被准了。可谓是勒两年裤腰带,就能松十年的手段。” “倒不是个昏头昏脑的。” “可是,新的聚财之处,总会有新的龃龉,若是少府一味退缩跟水衡走,那日后,我可就麻烦了。” 梦知有些跃跃欲试,“那你想怎么样?” 卫子夫转了转脖子,望着嫩绿的柳芽笑得高深莫测,难得破而后立一次,不给点刺激,怎么长得快呢?就好比,这肥料,你说它能让花苗长得好,会不会是因为太臭了,把懒惰的种子熏出来的呢!” 说着一桶臭哄哄的肥料就被端到了梦知面前,梦知嫌弃得急急跳开,“皇后你端庄点!” “哎呀!你拿开!” “闻闻嘛!给你长长精气神!” “瑕心,景福,你们拦着点啊!” “皇后!!!” “卫子夫!!!!!” “哎呀,好姐姐,你饶了我吧,一会儿我怎么回家?”
第257章 小刀高悬 == 梦知从上林苑出来之后,就急匆匆赶回未央宫去传旨接医官,中途连饭都没用,歇都不肯歇。 侍女心疼,“夫人何必非要做这种舟车劳顿的传话事,您也不是年轻时候了,折腾一番病可怎么好?老夫人还病着,纵使有两位少夫人尽孝床前,也依旧一刻离不开您,就让月皎夫人派个人来不行吗?” “总归是不一样的。”梦知合眼靠在车辇内,满脸疲惫,她倒是想跟锦枫一样躲清闲,可小贺与安世还在朝中领职,一个跟陛下亲近,一个跟太子亲近,都在风口浪尖上,她怎么可能不在其中周旋一二。 张汤的教训足够给她自己上一课了,什么君臣知己,什么左膀右臂,误会怀疑之心乍起,曾经的信任尽数化为利刃,刀刀剐在心头上!将来的情况谁都无法预料,若想不坠张汤一生之荣,现任皇帝和未来皇帝,就一个都不能撒手。 不管哪个办错事了,只要不是株连的大罪···总能保一份荣耀,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自然是希望太子与陛下关系甚好,安世与小贺再也不要重蹈张汤覆辙。 说什么司马家是显父母以孝亲,自己家又何尝不是呢? “夫人心思也是太重了些。”侍女见梦知不说话,还以为她在考虑自己的提议,忍不住继续补充,“锦枫夫人与您都是一样的,平日跟椒房殿来往得还少,也没有影响皇后对她的态度,可见皇后是个念旧情的,夫人又何必苦了自己呢?” 梦知眉头微动,锦枫么?小锦自然是不一样的,夫君公孙敖救过卫青一命,哪怕能力差,也可以保一辈子的安平荣华,所以小锦自然是要少来往椒房殿,别把这救命之恩过早的消磨尽了。 “每个人是不一样的......” 话语重复,声音渐轻,侍女见梦知疲累得很,也不再出言,目光转向前方不久,却不自觉的惊讶出声,“咦?” 梦知没有动,继续阖眼小憩,只感觉马车靠边停了,大概是遇到什么高官显贵出门吧?她自己想动却又没有任何动作,只因为身下坐的早已不是御史大夫张汤的马车了。 身旁静默的侍女犹豫几番,还是轻轻推醒了她,“夫人,前面好像是椒房殿送人的马车,上面挂的牌子却有些古怪,您起来看一眼吧?” 牌子古怪?梦知睁眼,伸手掀帘,却见香气古朴的车马正错身而过,正是椒房殿平常用来接送宗亲和九卿夫人的马车。只是车顶除了挂着椒房殿的牌子,还挂着凤凰殿的木牌。 李夫人? 还没等梦知猜个大概,刚刚过去的马车就站住了脚,从马车上钻出的不是李夫人,而是计蕊,笑着走过来与梦知见礼。 “裴夫人长乐久安。”计蕊轻巧一礼,虽然面色平静,梦知却能感受到她若有若无的喜悦,“夫人可是从上林苑刚刚出来? “是。”梦知道:“听闻皇后在上林苑散心,气色是越发好了,借着传旨的机会,我也去沾沾喜气。 ” 计蕊:“有劳夫人,本是要在椒房殿恭候夫人回去的,但李夫人突有急事要面见皇后,臣只好送她过去。椒房殿的阿边已经收拾好东西了,也都通知医官准备了,就等夫人请旨回去呢!” 有急事还有喜悦之情?难道自己看错了,梦知面上不好露出情绪来,只赞道,“还是你妥帖,等我和月皎到宫里可就顺利多了。” “还是裴夫人辛苦。”还未等计蕊再寒暄几句,那边的李夫人的贴身侍女就站在马下狠狠的咳嗽,远远的,梦知都能听得到。 计蕊只好略显抱歉的行礼,“长安还有件喜事等着裴夫人,臣本想给您先告喜,讨个彩头的,可俗务在身,就先给夫人道喜了!等夫人发喜钱,可莫忘了臣这一份。” “哦?什么事呀?”梦知好奇。 计蕊还要再答,那边的车辇却咚咚的响,只好抱歉一礼,就匆匆告辞,“总之是好事,夫人一到长安就知道了。” 看着椒房殿的马车渐渐跑远,梦知的贴身侍女才开口,“看来皇后又有事要头疼,不过才出来休整几天,就又要被凤凰殿的事搅扰了。” 梦知不置可否,依计蕊的周全妥帖,若是李夫人的事情想压在未央宫内处理,就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停下来跟自己问安。如今这样,倒像是就算没有什么喜事,她也会找借口过来问安。 联想到卫子夫这段时间,对少府提议借封禅之喜再增各宫份例的事充耳不闻,甚至还躲到了上林苑,便对李夫人此行大概有了个数。 卫子夫是个谋定而后动的主,别看对家里人温柔退让,若是对外人退让了,那,不是另有法子达成目的,就是在以退为进呢! 再想想水衡都尉最近屡遭陛下褒奖,告缗之罚已经减半,朝中各处该放开预算的都放开了,唯独少府还没有。 梦知就大概明白卫子夫的意思了,转头对侍女说:“这李夫人也是张狂了些,詹事府的人与我见礼寒暄,也不知什么火烧眉毛的事竟被三催四请的拉走,连让我上前回礼的机会都不肯给。到底是陛下偏宠,李夫人不仅连宫中规矩都不肯好好学,还对皇后的女官呼呼喝喝的。” “就是!”侍女本能应和却觉不对,抬头去问,“夫人,这事?” 梦知意味深长的道:“难得你跟我去上林苑逛一圈,平日也少有机会,路上有什么奇闻趣事的跟姐妹们说说也无伤大雅。” “诺,奴婢明白。” 既然李夫人都大张旗鼓的张扬了,其他人也没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闭嘴不言。 等梦知到了长安城门,家中竟真的有人来报了天大的喜事,小贺的妻子嫁过来才几个月,就有孕了。 家中添丁,自是喜从天降,月皎也催她回去看,梦知却还是不肯让旨意离身,坚持进宫一趟,看着官员安排走了医官和阿边才匆匆赶往家中。 而另一边,卫子夫接到了意料之中的李夫人,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笑眯眯的问候道:“最近歌舞排得如何?” “皇后~妾身都要活不下去了,还谈什么歌舞!”说着,娇滴滴的美人就要落下泪来。 “呦!这是怎么了?”卫子夫赶紧递了个帕子过去,耐心劝慰道:“有什么住得不舒服的,就跟本宫说。往常陛下出去,大家虽然松快不少,却依然顾忌着本宫,本想着我出来呆几天,你们就能好好放松一番,可怎么还让你受了委屈呢?” 看样子,李夫人是真被气狠了,眼泪一开闸,就铺天盖地而来,“皇后,妾身虽然识字不多,可也是尽心尽力跟邢夫人一起协理宫事的。自问虽有不足,却从无私心,不过一时错发了李八子的份例,颜八子却不依不饶的打上门来,还红口白牙的诬陷我薄待她!天地良心,我哪里需要薄待她,她本就份例少嘛~” “况且...况且....李八子的事情,她插什么手?这分明就是联手来针对我的!” 李八子的事,颜八子出头?倒是意料之外的团结,但毕竟位份都比她低,两个夫人还压不住她们?卫子夫直问关键:“那邢夫人怎么说?” 说起这个,李夫人更气,开始还以为邢夫人是见皇后走了,便对自己低了头,推说她自己恩宠不如自己,陛下慧眼识珠,她相信陛下,万事听自己安排。 可谁想到,出了事更不顶用,“她也只是个闷葫芦,自从皇后您走了,除了循规蹈矩的按规章办事,剩余责任就都推给我,妾身怎么安排,她便怎么记,半点不肯帮人!” “哦。”卫子夫轻轻点头,邢夫人这是学会了四两拨千斤啊。 “皇后~~~”李夫人见卫子夫如此冷静,顿时不干了,扯着袖子便泪眼婆娑的道:“皇后可要替妾身主持公道,若不是为了陛下和皇后,妾身只管去玩乐歌舞,等陛下回宫,自有我一席之地,何必与她们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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