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却似身后长了眼睛,不仅左手一挡,右手就拽走了桌上重要的文件! 张贺急道:“你疯了!说好的这次一顺百顺!!你怎么又写这种战术建议的东西给陛下?” 刘据拍掉他的手,道:“不让他们说,不是不该说,是护着他们,但,我不写,谁写啊?” “你都不让卫伉写!也不让其他人帮忙!口口声声安抚众人,稍安勿躁,为什么自己写这个?!万一惹了陛下不高兴觉得你就是故意反对他行祭祀求神之事!你!” 张贺急得举着手直跺脚,“你就不能消停点!?非要一个人去承担陛下可能会有的怒火么?” “我很谨慎,我知道父皇是君!可他也是我父皇啊!我不与他推心置腹,谁跟他说这些?而且我也是监国太子啊!这些事我不说,何人说呢?”刘据笔下不停,“怎么想,我都要写!” “你!起码要三位将军也上奏啊!”张贺跑着去洗手擦手,一边还不忘吼道:“再说了,这样防守,凭三位将军的能力,也不会有问题!” 刘据停笔,认真的看着奔过来的张贺,“大宛有个李哆陪着李广利,尚且打得丢盔弃甲,我不能提前劝说换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让他们打下来,心中已然难过。匈奴这边,将领个顶个的优秀,我怎么能不吸取教训,多做准备?” “可是……” “小贺,我们都读过兵法,铺将近两千多里的防线,你觉得可靠么?” 张贺,“……” !!!他恨不得拿大骨头打醒这个太子! “写写写!你就上忠下护吧!我早晚被你气死!你就不能跟小公主学学?孩子都生了,撒娇几句就能哄得陛下万事全应,你不能哄哄陛下么?他胜了一辈子,你非要插嘴此道?” 刘据停笔,好好的吹了吹墨迹,笑道:“言思也这么问过我?说,父皇年纪大了,哄哄他,照顾一下老人家情绪,万事都好商量,就是要天上月亮,父皇都会给,于我更是种孝顺,我为何有时还要反驳父皇?” “对啊!为何啊?”张贺急道,“就是减少点频率也可以呀!” 刘据仔细封存好奏报,才在张贺的再三催促下回答了当初回复给言思的那句话, “因为,我还有很多比照顾情绪更重要的事!” ………… 有很多比照顾情绪更重要的事…… 有很多比照顾父亲、皇帝情绪更重要的事情!!! 张贺闻言,久久不能平静,是啊! 要不是刘据是一个仁善为民的太子,要不是他从未因私情放弃谏言,自己跟他情份就算再好,也不会这么死心塌地跟着他,博望苑也不会有这样的繁盛景象! 刚刚还那样劝他,自己才是那个又俗又笨的人,太子若是一味哄着陛下,阿谀侍亲,自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己又在这里干什么? 张贺如今只是担心,战术更改的奏报递上去,陛下到底会不会改变计划!可千万别枉费了卫伉他们和太子的一番辛劳啊…… “怎么不说话了?学卫伉呢?” 张贺瞪着他半晌,才闷闷憋出一句,“你以后写这种奏报的时候就不能喊我磨墨吗?” “哈哈哈哈!好!下次喊你!不过可别一手油过来了。”刘据朗声应下,转身就去吩咐人送信了。 阳光细碎,张贺看着坚毅宽大的背影,从容而去,突觉眼眶一热…… 跟着如此回护手下的太子,也是不枉此生了! 这样好的太子啊,希望你日后可以顺顺利利的快点登基,实现你心中那个功在千秋的梦想! 若这一路或有披荆斩棘、逆境困苦,也不必担心,必有我至死效忠! 就是这样一个很简单的场景,一直到张贺去世前都记得清楚…… 当然这都是后话,大宛跌宕起伏的战役尚未结束,匈奴之战才刚刚再起! 然而,不知道此刻,谁还会清醒的问上一句,百姓还能承担得住么?
第298章 陈府丧事 == 太初三年,夏,匈奴呴犁湖单于立;四月二十,派光禄勋徐自为出五原塞数百里,远者千馀里,筑城鄣列亭至庐朐,而使游击将军韩说、长平侯卫伉屯其旁,使彊弩都尉路博德筑居延泽上。 刘据在长安送走了四位将军,低头算了算国库,有些欲哭无泪,转头跟公孙敬声耍赖,“你都是成亲的人了,藏私房应该有点办法,怎么就不能在物资上用一用呢?” 公孙敬声更夸张,“太子!好家伙!你们父子....你!你改口也太快了!别说刚走的那几位,就是大宛那边,去年给出去了十万人,六千兵甲的辎重,回来是个零啊!今年又是六万,校尉从长水和胡骑几营里面调了五十多啊,光马就给了三万匹,这要是还换不回来汗血马,我......我跟咸宣大人才要哭死!” 咸宣一脸的欲言又止,对着刘据和公孙敬声夸张的表扬还是没有出声。这个太子殿下什么都好,就是大多时候还是太感性了些,自己前段时间在城间审问几个未服兵役的人,正要依法严惩时,骤然发现混在人群中微服私访的太子,因听到人家声嘶涕流的求饶,竟然跟着落了几滴眼泪。 要不是有张贺,咸宣都不知道结束后要不要去安慰一下太子。果然,这次也是,没等咸宣想出应该如何接话,就见太子那边,因找到一个肯配合他的公孙敬声,刘据感动不已,刚要附和着嚎两声时。 张贺不动声色的把一个嫌弃的眼风瞟给太子殿下。 刘据就立刻汗毛倒立,收了感情真沛这一套,拍着公孙敬声肩膀,感慨又郑重的说道:“太仆实在辛苦了,等父皇回来,我给你请功!” 嘎?跟刘彻说?!!公孙敬声嚎叫声骤然一停,惹得周围众臣都忍俊不禁。 低低的笑声起来,公孙敬声脸一红,对着人群中的卫不疑就是一嗓子,“不疑!你又拿个笔干什么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总给我到处传风流韵事,我再回去进不了屋,就拿你垫脚翻墙!” 远远的卫不疑周围的人,都瞬间低下头去,却依旧忍不住发出一阵小的哄笑声。 转移话题怎么还烧到离得老远的自己身上?卫不疑赶紧拉了拉旁边虞初,想扳回一城,结果第一拉没拉起来,正要使劲,却碰巧看到冯遂正看过来。 冯遂,可是司马迁的朋友,因为正历三年验证期的事,跟邓平、落下闳、虞初这些人唇枪舌剑就没停过。为了虞初的安全和场面的平静,卫不疑只好咬牙认下来,“哥,我错了。” 场面轻松不少,众人也都习惯二人作风,各自笑笑,这才三三两两的自行散去。 张贺照旧和张安世告辞后,又跟上了刘据,“太子!这次既然陛下添了徐将军,看来是胸有成竹,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之前您说要好好整顿使者的,因为石太傅去世加上大宛战败,已经搁置一年之久,现在是不是可以提一提这件事了?” 走得飞快的刘据,“小贺啊,我女儿现在正是可爱的时候,一日不见,思之如狂。这两年都没有好好休息陪她玩,你给我两天时间还不行么?” 张贺紧走两步,忽然兴奋道:“太子,好巧,我也有儿子,要不抱着他去看看您女儿?” !!! 刘据心中本能觉得不妙?儿子?看自己的女儿? 不!安!好!心!! “哎呦,怎么停了?” “走走走走!去议事!”刘据转身就拉着他往大鸿胪商丘成的府上去,“敬声!!去!把这些年有经验的使者和愿意出使的郎官召集一下,晚点我见见他们。” “还有!这次给大宛选人选将的,一并叫过来商大人府上。” 公孙敬声长叹一声,他怎么就没有个好弟弟好妹妹之类的,就算不能像言欢公主那般帮忙太子,像卫不疑跟着卫伉那样也行啊!跟着打下手就可以,还能自己玩自己的,不用事事参加。 唉,抱怨也没有用,他还是抓紧去跑腿吧,今年秋天母亲还要跟两个个姨母和舅舅祭奠父母,卫伉走了,就要轮到自己去看望卫少儿了。 也不知道卫少儿会不会出席,到时场面尴尬,几家都没有好日子过,这才是最麻烦的。 也希望徐自为和卫伉他们,能进展顺利,可别再来个多事之秋了。 但是。 托公孙敬声乌鸦嘴的福气,秋八月,又是二十年祭奠父母的日子,卫子夫和卫君孺等人在牌位前,等了三个时辰都没等来卫少儿。 门口守着的公孙敬声,有些受不了压抑的气氛,不安的道,“母亲,姨母,要不我再去一趟陈府接二姨母过来吧?也许她今天身体不舒服,一个人出不了门呢。” 卫子夫的脸冷得像要拧出水一般,这么多年,因为霍去病和霍嬗的离世,所有人都迁就着卫少儿。平常她怎么甩脸色都可以,但今天不行!霍去病和霍嬗也不能成为她不来祭奠父母的理由! “不用,就等着她!” 卫步看了一眼旁边也是冷若冰霜的卫君孺,陪着笑脸开口冲卫子夫道,“三姐,你看三哥也是在西南没回来,父母慈爱必不会计较这些小事,咱们先行礼祭奠吧?” 卫君孺开口了,“阿广在戍守一方,提前来告罪过。父母祭奠,何为小事?” 卫子夫坐在最上头,轻轻阖眼,指尖颤动,小事?继父留训,二十年一祭,母亲也是一样的意思,二十年的父母祭奠,算什么小事? 上面的牌位!两父一母、梁家夫妇、兄长嫂嫂、卫青月皎,哪一个是小事?况且还有霍去病和霍嬗的灵位放在上面!卫少儿为何不来?凭什么不来?! 卫广:“二姐年事已高,身体不舒服也是常有的事,我还是去看看吧。” “看什么?!”卫子夫骤然来了脾气,转头吼道:“这么多年,她只伤心去病和嬗儿走得早也就罢了,可哪里又值得委屈不平这么久?委屈什么?不平什么?去病是走得早,但是他为大汉出生入死,开疆拓土,立下不朽功勋!便是再来一次,也要走一遍这样的人生!为大汉安平荣耀而战,她身为冠军侯母亲,有什么委屈不平的?就等她来!” 卫君孺见卫子夫动了真怒,小声开口劝道,“子夫,老二她就是那个性子......” “我偏要改改她这性子!龟缩在家是吧?父母兄弟儿子的祭奠她不来是吧?呵,她今日不来,明天我就拆了陈府!” 卫子夫语调严厉,分毫不像作假,就是卫君孺也有些怕,更别提卫步了,只能偷偷暗示门口的张矜去找人。 满堂寂静,再不复二十年前的热闹,兄弟姐妹七人,就剩了三个跪在牌位前,祭奠哀思回忆故人,数来数去,这堂上竟然是牌位比活人多。 二姐为去病和嬗儿难受,卫子夫心里的痛,又何尝少上半分,二姐失子,就有人失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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