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站在中间想了想,尹夫人年龄小些又哭过,所以上前先哄她,“这回没骗你吧!” 尹夫人收回目光,她自小是不怎么相信一见如故的传说的,更不相信一眼便能看穿一个人的事情,直到这样见到邢夫人,银簪青衣,在春风中款款而拜,优雅美好得不可方物,就如徐徐送来的桃李芬芳般柔和,甚至连眉眼间的岁月痕迹都透着从容与坦荡。 与她自己的大方坦荡不同,对方的眼睛中,像极了悟透什么真谛后的从容坦荡。 “我确实不如她。” 这就认输了,刘彻还没反应过来呢!卫子夫也很意外,刚刚还委屈得如同一个小女孩,现在竟然认输了? 不止尹夫人在看邢夫人,邢夫人也在看尹夫人,侠气?这样的词,怎么会被皇后用在一个小女孩的身上,可是对方的生来一张看着文秀的脸,却藏着个泼辣爽利的心,如果真是单单为宫女出头,就愿意不计后果的跟自己针尖对麦芒,那侠气之名,倒也符合。 “陛下,那就请陛下履行承诺吧!”卫子夫可没有打算让刘彻在沉默的气氛中蒙混过关。 刘彻似乎还有些不相信,反复问了了尹夫人好几次,“你觉得你不如她?” 尹夫人的认输可比赢言笑的双陆还难,她不会是为了那个承诺,故意的吧? 尹夫人却是真的服气,“陛下,若今日妾身输给陛下爱妃,可要补给我一个承诺。” 刘彻无奈,“你说吧!” 尹夫人把手中巾帕收回袖子,端正下拜,“谢陛下,妾身想请陛下宽恕孔立!妾身未得圣宠前,懒于学习椒房殿所设教习,是孔立偶然间,心情好帮妾身补了一次考核,才能有机会见到我姐妹去世前的最后一面!如今孔立年事已高,惩罚尽够了,还请陛下开恩!” 刘彻面上有些不好,扫过卫子夫就是一句,“你也是?” 明显是生气了,孔立这事,最让刘彻不满和怀疑的就是,贴身黄门与朝中大臣的勾结。虽然也是孔立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咸宣的秉公执法,免一位老友的颠沛流离。但刘彻却要警醒众人,不要妄图靠近他身边的人,不然每个人都会死得很惨。 孔立罚过了,也就没事了,还有另外一件事比较棘手,卫子夫十分想甩出去,所以坚定的摇头,“不是。” “那你是什么?”刘彻分明带上了警惕。 卫子夫忽然觉得这样的刘彻很是陌生,他或有疑心,或有不解,或有生气,警惕却是几乎没有。 他怎么能对自己警惕呢? 话语中不自觉就带上了埋怨,“细君公主身体不好,勉强撑到大宛之战结束,如今陛下再选人入乌孙,就由南宫公主操持吧,妾身不想管。” 别说卫子夫了,就是刚刚上前的邢夫人都感受到了刘彻明显的放松。 “选人也不是难事,翁主嘛,还是从罪臣之后中选个差不多的就行。”刘彻顿了顿,想到卫少儿走后,她一直郁郁寡欢,就突然变了口风,“既然皇后不想做,小事就交给姐姐去忙吧。” “谢陛下。”卫子夫这才有了笑容,状作不经意的扶起尹夫人,一同拜道,“今日尹夫人生辰之喜,陛下既然赏了我们两个,不如也给其他姐妹些礼物吧!好久没有一起开心开心了。” 尹夫人有些懵,可刘彻分明还没有答应她呢!正要说些什么就觉得左右两侧腰上,同时被拧了一下,什么意思? 傻子,没见陛下这就是同意了么?邢夫人疯狂暗示她不要多嘴,孔立和咸宣的事,可跟自己与李广利的交集不同。 对帝王来说,卧榻之侧,岂容意见不同之人,万一来上个手抖意外,皇帝也怕啊! 刘彻深深的盯着卫子夫看了半天,才缓缓吐出一句,“好,皇后开心就这样办吧,生辰庆祝确实难得一次。” 卫子夫明白,他是在暗示自己这次收到生辰礼物,没有谢他,可是赶上卫少儿丧事自己哪里有心情,就不!!! 瑕心却对这个结果很不满,“皇后向来没给几人面子去赴生辰宴,今日去了被她一打岔,倒是耽误了给郑当时大人美言的机会。” “我那时再提,陛下就该恼了。”卫子夫太了解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下套不成恼羞成怒,得了尹夫人的求情,像是得了一把插心窝的刀子一样,黑得不行!他当时一定在想,就你们都好,就你们是对的,那要皇帝何用啊?皇帝必须是昏头黑心的,其余人一定是赤诚忠胆? “只能去跟梦知道歉了。”卫子夫最先答应梦知的,司马安状告郑当时举荐的人,做平准之事,频频出错,识人不明! 小道消息最先传进来,具体的奏报还没递,卫子夫决定索性等刘彻知道了再反应也可以,先把南宫公主的麻烦甩出去,谁的姐姐谁管,别最后没落下好,还惹一身不是,自己还想多活两年呢! 没多久,司马安的奏报就递给了刘彻,郑当时被当即责令火速进长安,接受了三天多的责骂! 用言思的话说,可怜两把老骨头,都不知自己老,一个仗着几分硬度,还有脸嫌弃另一个呢!
第303章 雷霆雨露 == 卫子夫没好气的随手给了她一个爱的“抚摸”。 “没大没小的!” “母后~~~~”言思幽怨的看着卫子夫,撒娇道,“干嘛打我?” “我可不吃你这套。”卫子夫头都没有抬,目光依旧锁在手中的竹简上,“别拿哄你父皇那套来对付我,不好使!我还没问你,当时你在蚕室,亲历整件事,咸宣好歹是你舅舅当初提拔的人,你怎么不去你父皇面前说上几句情?来我这里撒娇你倒是勤快。” “母后,我都长大了,都是当母亲的人了,该怎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干嘛总像训小孩子一样训我嘛!”言思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卫子夫这才斜眼看了她一眼,继续低下了头去翻桌上的账册和书卷,一副不愿意再搭茬的样子。 其实言思为什么这么做,卫子夫知道得清清楚楚!自从言思瞒着所有人生了个孩子之后,原本准备年老请辞的元睿,瞬间来了脾气,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竟然管不住了?这还了得? 别说她的孩子,或读书做官,或在皇子和公主府上当差,本是没什么可以瞒过她的眼睛的。就是这么多年,陆陆续续提拔起来的人,进入公主府的又何止几百?元睿的孩子被刻意隐瞒就算了,其他人,尤其是可能会告密的,竟然都被两个公主或疏远,或收买的收拾得服服帖帖! 不行!元睿岂能放心留个长乐宫随皇子和公主折腾啊?所以这次,在两个公主志得意满觉得万事已平的情况下,元睿又无声无息的,重新让卫子夫回到了万事尽在掌握的位置。 所以这次的事,卫子夫从头到尾都是清楚内幕的。咸宣的手下追人,在上林苑蚕室是惊了言思么?根本不是,反而是惊了言瑾! 言瑾这个孩子,从小到大是跟着言思玩大的,不声不响却真是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身边但凡有点容貌的男子,她总要去撩拨,套路一环接一环,闺秀之中,小有声名!甚至成亲之后也不知收敛。不过撩拨也就罢了,是公主府别的产业没有房间,还是没有其他殿宇去啊? 非要选蚕室,为什么?就为了刺激?! 大约年轻时候,刺激都被刘彻带着试光了,所以卫子夫现在不太明白这种刺激。 不明白是一回事,但卫子夫却得让她知道点厉害,不管怎么胡作非为也要有个度!所以一连半个月,都让言瑾入宫服侍尽孝,对外就称想她了,对内....... 虽然一如往常,但卫子夫没事就冲她一直温柔的笑,笑....笑....继续笑.... 最后终于把心虚的孩子给笑毛了,听说最近跟丈夫如胶似漆恩爱非常,连宗正都赞不绝口,说公主终于长大了! 而言思呢?这两人一起挨罚挨习惯了,少了一次吧,言思还真不得劲儿!所以才上赶着往上凑。 整整一个下午,时不时看到言思在旁,起坐不安的郁闷纠结,卫子夫心情大好,逗孩子嘛,这就是乐趣! 其实,卫子夫本该好好管教一下这两个玩疯了的公主,但她手边需要验证和紧急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顾不上这些私情私欲。只要别再出来个不明不白的孩子,就可以把二人的事往后放放。 首先是李息和言乐的信,处处的诡异,卫子夫一一验证了她的猜测,李息去世的消息和调徐自为任镇守将军的旨意,几乎是同时到达了对方的手中。 卫伉代刘彻前往羌地,表达哀思,顺路去看看言乐,估计这几天也快回来了,到时卫子夫就知道当初略显荒谬的猜测到底对不对了。 稍感欣慰的是外嫁的景福也来了信,没有谈起原来常说的平准和农桑,而是谈起了刚刚去拜访的落下闳。将落下闳口中‘三年验历’的事,写给了卫子夫,求问了真实性。说实话,上面描述的前因后果,很令卫子夫惊讶,但她也确实不知道真相,还在让计蕊打听。 不过,并没有高兴多久,卫子夫又收到了义姁的信,这么多年,是义姁头一次主动来信。 不仅详细描述了边关战乱之场面,还细说了大军回朝的局面!其言辞激烈,痛心疾首,前所未有,甚至字小得很,恨不得在每一处都写上控诉,控诉他们是如何胜利不像胜利,失败不像失败的带着将士们回来的。 尤其是大宛之战,回来的路上,她和郦苍跟着救治伤者,见了多少管不了的不平之事! 卫子夫可以想象二人的纠结和愤怒,若不是不得已,两人也不会来信控诉,一定是遇到了非常为难的事,而且救治的人中,还有原来郑当时手下人。 同样提到郑当时的还有阎奉的来信。听说他的官职被一撸到底,来信倒不是求恩典,而是询问郑当时的情况。他是跟着郑当时出去的,这一批被司马安查验的人中,大多出自郑当时的举荐,所以受影响最大的就是郑当时。 再加上有梦知预先的拜托,卫子夫不得不重新重视起这件事来,劝了又劝,让刘彻今日找郑当时喝酒。理由也很充分,李息去世,老臣四散天涯,他身边也就一个公孙贺和郑当时了,何必因为举荐人偶尔质量不好的事,让老臣寒心。 不然,若都因为举荐的人偶尔不好,自己也要吃惩罚,她岂不是要替卫青,就咸宣的事请罪? “母后~~~” 等卫子夫再次被言思叫回神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卫子夫松了松疲惫的肩膀,赶她回去,“走吧!出宫之前不必去找你父皇请安了,他今日应该是请郑大人叙旧喝酒。” “哦。”生怕漏馅了,言思不敢多说甚么,乖乖的往外走。 卫子夫则继续伏案分析着詹事府递上来的消息,遇到想不通的地方,就换少府的账册看一看,思路换上几次,再继续想着这些人给她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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