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谢君来直直站着,冷眼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出去,门关上,身影消失在门外。 许久,他踱至书案边,紧紧盯着桌上的图,似要烧出洞来。 那是一张女子卧榻的丹青,画中之人算不得美,清秀二字足以形容。 谢君来紧紧盯着那画,伸手温柔地触上画中女子的容颜,仔细触摸她的衣襟轮廓。手指慢慢曲收,画纸在他力下变得褶皱,安详的睡颜变的扭曲。复又将画纸抚平,只是,褶皱的地方,已难恢复。他冷笑,露出锋利冰冷的牙,白森森的。 “王爷真是的,怎能留殿下那么晚,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王爷一向不大接触殿下的,这次却是要殿下夜守伺候,辛苦不说,又这么晚才让她回来。王爷太折磨人了,一点都不心疼她的殿下,心里忿忿的。书碧很是心疼欢颜。 欢颜勉强摇了摇头,让书碧玉蒲扶她去沐浴。 “公主,小心些。”玉蒲将欢颜扶进屏风内。热水早准备好了,只是没想到会回来那么晚,水又换了好几回,一直不见人回来,真是担心。 将书碧玉蒲留在屏风外面,欢颜自己进去。当她褪下衣裳,看着亵裤上的红色时,抬手轻轻捂了捂肚子,有些失神。 沐浴完,玉蒲进来收拾,捡起浴桶旁边的衣物,白色亵裤上面红色扎眼得很,玉蒲惊了一惊。 “公主……” 欢颜转过脸来,淡淡道:“处理掉吧。” 那绝不是月事,玉蒲如何会认不出来。 欢颜未有多说什么,看上去累极,玉蒲不忍心再打扰她,又实在不放心,轻声提议问道:“公主,要不要明日请大夫瞧瞧?” 她摇摇头,上了榻,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脸色有些白,不大正常。 屋内灯烛偶尔发出噼啪声响,榻上的人呼吸轻得几乎没有,书碧玉蒲默默守在一旁。书碧眼泪浅,怕吵醒榻上的人,背到外间抹泪去了。玉蒲站在床头边,默默看着,神色忧郁得紧。 那之后,欢颜很少见到谢君来,最长的时候,月余也不曾见他一回。他待她说不上坏,但绝对不好。一股视而未见的气息,冷冷拿她当外人。欢颜有所察觉。那夜从他书房归来后,他便如此了。欢颜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他,告诫自己更仔细些,别又惹怒了他。小心得过了,话便少起来,尤其在他面前的时候,小心恭顺得。这形容谢君来看来,却猜度出了另一种心思。 很长时间,王府笼在一片肃穆压抑之中。 这天,欢颜从外面回来,行至王府门口有人从后面叫住她。欢颜转过身来,见是一个寻找百姓模样打扮的人。口音却不是启国的。 那人上前交与她一封信,看见信封上的字迹,欢颜接信的手一抖,差点没接稳。 欢颜捏着手里的信,却没有急着拆,多嘴问了一句送信的人荆楚如何? 那人只回答了三个字:“不太好。” 她就知道的,自己来启国时,荆楚境况已经很不好,如今又过了两月,又会好不到哪里去! 打发走送信的人,欢颜回到自己的院落,小心拆了那封信。信是卫凝写来的,只是,信中丝毫未有提及荆楚国危之事。信中全部都是问候之语。言语恰当,无逾矩,暖意浓浓一身正气,仿若久别故人。信中再次承诺,定会用尽生命保护好她的国和家,不会让她无家可归。他是怕她担心,故而便什么都不说。 欢颜明白,一切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哪里躲得过她玲珑骰子七窍心。 欢颜提笔回了信,信中问了很多话,又说了很多其他琐事,无一不细,无一不详,却都是一些不大重要的事情。写那么多,也只有一个目的,无非就是不想让他担心,好让他放心,信她如信中所言,一切安好!言语词意,简单至此,和他来信一样,中规中矩,毫无超出身份的逾矩。 情意虽浓,却是相敬如宾,虽无缘,却也爱的一身正气。他爱她,也尊重她!她亦如此! 他们最相爱,却也最无缘!天若有情天亦老,故而,不必怨天,不必尤人! 信送出之后,欢颜倚在门前立了一会儿回了屋。抄经书成了她做的最多的事情。不知她所祈求之事,佛祖能否听见! 又过了几日。 这天欢颜还未起床便听到砰砰砰的敲门声。门声粗鲁,可见敲门之人并无耐心。大清早的,欢颜被突如其来的门声惊了一跳,出声问了一句,没人回答。敲门声没有停,欢颜赶紧去开门,门口却是谢君来。 谢君来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欢颜心里生出丝紧张。 欢颜立在门内,门半开着,谢君来站在门外,眼里冰冷,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欢颜觉得有点冷冷的,伸手拢了拢衣服,才觉起的急,忘了添衣。她一向穿的中规中矩,如今穿的再规矩,终归还是亵衣,觉有些别扭,不及请示他,自行转身寻了衣裳披上。 谢君来只冷冷观着,待她披了衣裳,这才道:“今日苏相五十大寿,你准备准备,与我一同前往。你动作快些,本王在花厅等你。”说完不等欢颜开口,谢君来已离去。 欢颜不敢怠慢,书碧玉蒲帮她打理完后,便朝花厅去。 欢颜到时,谢君来盯着欢颜看了一会儿,继而面色阴沉。 “本王给你的月奉不够吗?” 欢颜立在门口,心一紧,又摸不着头脑。谢君来冷着面,沉了声音再次斥道:“你这是去奔丧吗?难道还要本王一一提醒你?” 欢颜反应过来他所指之意。 她今日虽穿了浅粉,素雅了些,却也不至于他说的奔丧那般。 欢颜张了张口,终究是没有说话,默默转身回了院落,乖巧柔顺的让人解恨又窝火。谢君来心头舒畅了些,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记恨,她所有的不好和不是,通通过了个遍,唯独没有好。是她不识好歹,不安不分。 对,不安不分!
第6章 卷一 天堑6 欢颜来回换了三四回衣裳,谢君来一直拉着脸,未展开过颜色。直到有人提醒他时辰不早了,谢君来这才作罢。 其实,哪里是她穿的不妥当,不过是他借口为难折腾她罢了。 谢君来冷睨了她一眼,先出了门。 他不喜人多,这一行只多了架马车的小厮。两人同坐在马车里,欢颜双手规规矩矩放在怀中,小心谨慎得紧。谢君来也不看她一眼,像就没她这个人。 大约半柱香时间,周围热闹起来,又行了一会儿,热闹散去,最后马车停下来。谢君来起身下了车,也不管身后之人。苏相府门口停了不少官家马车,颜色各异,数量颇多,老远就听到热闹声从苏府内传出来。 “二王爷。” 门口两边守门的小厮看到谢君来恭敬曲身问候,谢君来“嗯”了一声抬脚踏入苏相府。 进入苏相府后,谢君来转眼就没影了,仿佛只身一人前来,早忘记身后还带了一个人。 苏相大寿,相府热闹非一般见。官家小姐,内人,一群群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嬉笑热闹,好不惹眼。 以前荆楚的时候,宫内宴席,或是某王公贵戚红事喜事,命妇千金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两处三处谈笑欢戏,十分常见。只是,欢颜天生不喜热闹,那样的时候,她都是走的远远的,一个人捡安静,图清闲。如今,人生地不熟的,本就不喜热闹的她其实更是愿意一个人清静。只是,此番是随谢君来一同出来的,欢颜担心自己一个人走远了,回去之时谢君来寻她不见又惹得他不悦。 欢颜找苏府的人问了,得知谢君来和苏相在谈事情。想想,就在近处转转打发时间,少惹他生气。 她自觉的简直过分。 苏相府热闹至极,欢颜走到哪里,都能看到或三个或两两的人。虽不喜欢,也只当未见。心里只盼着时间过得快一些,早些回王府去,那样才安静。 她一个人无聊,又不能走远,饶了几回园子,绕来绕去,有眼尖的人看到她,便觉奇怪,谁家命妇如此不合群,这种热闹场景,竟无一人作伴。几个心细的发现她,便与自己的同伴耳语相传。 欢颜经过假山时,听到有人说话:“也不知是谁家内妇?” 另一个声音小声道:“怎身边连个丫鬟也无!” “你看她独来独往的样子,怕是个不大好处的!” “这话说的,好处的怎会一个人!” “……” “……” 看到她,那些讨论声戛然而止,待她走过后,继续谈着说着。欢颜只当没有听见。如此热闹之下独自一人,终归是惹人注意的。那些官家富贵已闲的无事,无聊至极乐得消遣别人当乐趣。更有甚者门缝里看人的,自以为聪明,瞧她只身一人,便大胆猜测只怕是哪个微不足道芝麻小官家属,为求攀以富贵,靠山大树乘凉捞点好处,是也混了进来。富贵人家,哪里会丫鬟都不带一个!于是,看她的眼光越是奇怪起来,言语之间,也说的不算客气。 光鲜贵气的人,说出那些刻薄尖酸的话,其中声色,轻蔑至极,丑态尽现。对别人品头论足以求心满意足。
第7章 卷一 天堑7 光鲜贵气的人,说出那些刻薄尖酸的话,其中声色,轻蔑至极,丑态尽现。对别人品头论足以求心满意足。 这些嘴脸,之前荆楚宫里已看的太多。其实,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上等人看不起下等人,从来都是如此,这太常见。欢颜自觉,自己虽是瑞王妃,身份上算得上等人,又如何?谢君来待她,她是心知肚明的。况且,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她从来都不在意。上等人如何,下等人又如何,不过投胎时候拿了一张好皮而已。而她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欢颜在花园里闲了一天,万般无聊,也做足了别人的谈资。而这一天,她都没有见到谢君来人。那人将她带来,却是不闻不问,倒也真放心她。 不过话说回来,又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一个人不放心另一个人,是因为心里在意。谢君来心里有没有她,这做不得多想。欢颜也不敢多朝这里想。想也无益。 直到晚宴开始,花园里的人才三三两两散去。欢颜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和这些人一同进入用膳。 苏相府是个陌生的地方,这些人她也都不认识。一顿饭而已,她实在不想勉强自己进去找不自在,一顿不吃,也饿不死。 寻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待到晚膳结束,到时和谢君来一起回王府。她这样想。 这样拿定主意,便朝水廊去。 水廊两边一处接亭,另一边接坊,是两边连结来往的幽廊,这会子人都到前堂用膳去了,没有一个人经过。 天变成墨黑色,点灯的丫鬟将廊上的夜灯渐渐亮起。欢颜一个人无聊,便在水廊上来回走动打发时间。从坊走到亭子上,又从亭子那边走回来,尽量走的慢些,希望时间过的更快一点。走的脚酸了,便倚在亭子里歇脚。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60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