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井避在草垛后与她连招了好几下,阿青才端着一个竹簸向她走过来。看这个样子,应该是要去厨房,又要给她当家煮吃的去了。 “你唤我,有什么事情吗?”她指自己。 “阿青,你可得空,我有些话想对你说”看了四周,恰好一个巡逻的喽啰打这边过,井井拉了阿青的衣袖,示意她躲进来些。阿青虽不解,还是将竹簸放地上,跟她一起背靠着草垛,蹲下来。 见她如此神神秘秘欲言又止,阿青便更疑惑。 “什么事啊?”莫不是要让她做对不起山寨,当家的事吧,这她可不干的。阿青警惕起来。 “也没什么事情,只是有一些特别的事情需要求教你,不晓得你有没得时间。” 听她说求教,这般客气友善,阿青摆手,“不敢当不敢当,井姑娘你有什么尽管问,不过不能太久哦。我……我还要去给当家的煮粥……”她低了低头,耳朵有些红。井井瞥了一眼她放远处的竹簸箕里黑的黄的五谷杂粮,又闷又心疼,这个傻阿青! “不耽搁你许久,就一小会儿。” 听她这样说,阿青放下心来,一双眼睛直接了当望入井井,待她说来。 井井斟酌了言辞,掩盖急切,刻意将声音修饰得平静说出自己招她来的目的。 “阿青你也知道,我来了这半个多月,平日里熟识的便只你一人,他们都说我是奸细,你可也这样以为?” 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个,阿青摇摇头,诚然道:“我不知道,不过三当家说你是奸细,应该不会有错的。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只是长的像奸细,井姑娘和你的兄长定然都不会是坏人,因为你从来不欺负我,还亲手教我煮饭如何讨好我三当家的。” “你真的这样觉得?” “嗯”阿青用力点头。 “那,你不会觉得我会对你不利吗?”井井有些犹豫。阿青这个样子,让她有些不忍心了。 阿青歪着头看她,没有说话,一副你会吗的样子,眼神干净得让井井错觉似被望穿,羞愧又有些不自在。“咳咳,当……当然,我只是比喻,打比方的意思。”井井故作镇定。 阿青木纳纳的哦了一声。这个时候对面传来吵闹,两人望去,原是那边小路上陆续又有被掳来的人。井井啧啧叹道:“又新来了几个!寨子里头的花销应该少不了,就靠打劫这几个过路的,能补得上出入吗?” 听她提打劫二字,阿青嘘了嘘,将食指竖在嘴边,提醒她。井井面上慎重点头,心头却是不以为意。 看看对面新押过来的几人,阿青纠正:“也不是每次都这样,那要看拦到的是个什么资质了,运气好碰上顶质量的那种,一个就能低寨子两三年的花销,这种人好几年不遇一回,不过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看运气。” “这种运气不会常有吧?”井井做出不大信的样子,小心试问,“拦一个就顶三年,这得多有钱,朝廷也不过如此,这种人怕是真如你所说,好几年不遇一回,即便遇上了,大都和朝廷皇家扯上边的,怕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大当家如此驭下,这样放任下面的人什么都抢,不怕有一天抢到官家头上,引火烧身?” “非也非也”阿青摇头,一副你不知道的样子,“这才是我们寨主和当家厉害的地方。不是皇家不拦,无钱无财不拦,才不管他平民还是高官,只管要钱,便是无钱财,索物也行,拦了便从不无功而返。” “是吗?” “那当然,大当家的厉害你自然不晓得。还有二当家虽然身子不好,但是无论何事,只要他开了口,包括大当家和我家男人,无不唯命是从的,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阿青看了看四周,见无人,于是压低了声音凑井井耳边小声道,“据说,二当家才是真正的主子。” 井井吃了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心头隐约有些明白,这个前朝皇子,不简单。 “是嘛?” “嗯嗯”阿青点头。 “都说只见贼吃肉不见贼偷,你们这般守株待兔,却也被动得很呢,运气好点,诚如你说,吃个三年五载不成问题。可是,寨里头这么多兄弟嘴巴,要是老天开了眼,偏偏盯着你们,进不来一桩划算买卖,岂不是全都……”等死。 阿青偷乐,自豪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要说老天是真不错,我们寨子前几个月才拦了一个可不得的人物,一行人打从山下的小道路过,押送大批物资,据当家后来说是往漠北去的商使,十分不得了。是个商人,但在截获的物质中发现有中原朝廷的旗帜。大约不是一般人物” 果然! 当日送到新州慕容家和府衙的那两封信果然不虚。阿钰,果然是在此地的! 井井心中惊骇却面色如常,似从不知阿青提起的这件寨中丰功伟绩之事,兴致盎然追问道:“那后来呢?这事如何善后的,做商人打扮又有中原国的旗帜,十有八九是皇商了,这样的人物贵寨也敢拦,好生了得!”她半是夸赞半真半假道。 “说和朝廷有关系,倒也不假,却不是皇商,无权无势,普通商贾罢了。不过,听闻却是新州富商,奉中原皇帝之命去漠北交和的,不到而立,十分年轻” “哦?这样说,你见过此人?” 阿青锁眉深思,“算见过吧,被劫上山那日见过一回,一行二十九人,正要带往月堂向背山,一排二十几个人,除了那个领头的,锁链连成一串儿可了不得!” 井井追问:“可看清相貌了?” 她摇头:“不曾,隔的有些远,只勉强辨得领头那个十分年轻,颇有些相貌。三当家偏说那人是奸细,我看不大像。” “……”井井这回没有说话。她家那个当家的,看哪个不是细作奸细! 而后井井向新押上山那群人抬了抬下巴,示意阿青,而后继续道:“这回这些人,不大像是有钱的样子,你们当家的打劫都不挑捡挑捡么,这种资质掳上来充其量够个本价,搜刮了放行便是,带回来还要管两顿饭,这个买卖怕不是要折本。” “带回来自然是有用处的。” “何用?” “自然是……”井井尖起耳朵,阿青却是戛声不说了,而后勉强支吾:“自……自然是有用的。”她不擅长说谎,显然此事应是有人特意交代不能外透。恐怕这些人的去处大有秘密,绝不是死。否则,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带回来杀。 如今井井可以肯定一点,阿钰确实是在此地的,且还活命着。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她久日吊起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一点点了。 之后井井作出放松之色,喘了口气喜色道:“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掳上山来的,也不是都会没命。你看,我现如今是无钱也无用,相信过不了多久你们寨主当家的心情一好就放我和我兄长出寨了。” “井姑娘你还是别这样想的好,这辈子你怕是都出不去了。” “为什么?” “大当家不会放你走,二当家……二当家更不会,三当家听大当家和二当家的。总之,你怕是回不去了的。”阿青不忍心打断她。 井井心感慰籍。“你就莫要为我操心了,我是一定要出去的。” 这回阿青没有说话,只是用那种怜悯的眼神望着她,似有千言万语。其实……其实只要二当家一句话,没有敢阻拦的。不过二当家肯定是不会让她走的。阿青看井井的眼神有些羡慕又有些可怜她。井井想到她是被买上山寨来的,不免动了恻隐之心,便试着对她道:“我能出去的那天,你若愿意,我便带上你?”她想阿青应该是不愿意留在这里的,没有人愿意留在草寇匪徒之中。 阿青睁圆了眼睛,井井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便拍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吧,我会出去的。到时候一定带上你一起走。” 这回她听明白了,井井以为她会感激自己,不想阿青眼中却是无半分期望和高兴,倒添了瑟缩和躲避,她将首低得不能再低,快要埋在膝盖里,井井几不可见瞧她摇了摇头,弧度不大,却是异常坚定的。 井井恍然,她是愿意留下来的。 是了,她是想留在此处的,从没想过离开。 傻阿青。 井井望着那竹簸里边的五谷,越是心酸。 她咳了咳嗓子,表示坚定“我呢是一定要离开的,最近寨子里面的人对我颇有意见,尤其是小大,小二,左右看我都不顺眼。我知道我是阶下囚,是被当细作抓来的,我也知道,真正的阶下囚哪里能是这种待遇,这都是托二当家的福气,才能这般出入自由。我也是知恩的,不说回报,至少不要给你们添乱惹人嫌弃就是了,更不要因为无知去了不该去闯了不该闯的地方给有心之人留把柄,我就安心了。阿青你知道,我只跟你熟悉,便只能来求助你了。” 一番话说的自然,阿青并没有怀疑什么,只当井井是真的求教自己,不疑有它,少了许多之前的防备,更有些知无不言。“只要不背叛三当家,能帮我都帮你。”她说的言辞恳切,井井十分感动。 井井趁热打铁,“也不需要怎么帮我,便是提点提点我,便是十分照拂了,我也是十分感谢的。你也知道,我是新来的,路不熟环境不熟人不熟,就免不得遭老寨员欺负使唤连蒙带骗勾心斗角挖了陷阱等我往里头跳,光我来了这半个月,小大小二就看我十分牙痒欲除之而后快了。上回还诓我吃二当家的饭菜,被大当家当场逮着,背底下饿了三顿,这还是轻的。这不,前天还跟我说什么背山有了不得的大秘密,只要我看了就明白了,然后回来以此威胁,我便可以顺利下山。” 阿青睁圆了眼睛:“向背山?” 井井拍掌,“对对对,就是向背山。真拗口。”井井叹完,右手便被阿青一把握住,阿青十分着急,万分激动规劝,“别……别……别听她们的,那个地方千万不能……不能去,她们在害你,就等你上当去了回来被当家的砍头呢,她们坏,她们坏……”阿青急得都要哭了。井井不忍心她如此为自己着急,连哄带安慰给她擦了额头上急出来的汗,这才渐渐平静。 “阿井你听我的,她们二人说的话,叫你做什么千万不要信,肯定都是骗你上当的,你不要信她们。你不知道,向背山是……” “你二人在此处偷偷摸摸做什么!”一个威严的声音适时打断两人的谈话。 井井又急又气,穿挠肺。寻声望去,一个巡逻领头模样的正在她二人一步开外。 “罗……罗护法……我,我们……”阿青被突如其来的人声吓的面色苍白,看见来人更是话都说的磕绊。井井晓得她怕什么。可来的真是时候,阴魂不散。于是接过话来,不紧不慢道:“哦,我二人讲讲女儿家的悄悄话,嫌那边风大,便在这草垛子后面躲躲。罗护法欢喜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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