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规看他和看萧旭的眼神是一样的,有些纵容地问道:“那本宫该叫你什么?” “你叫我……”冯玄度微微凑得近些,语气轻佻,“叫我一声“夫君”听听。” 萧清规不知那两个女护卫领了萧翊何等的命令,冯玄度“夫君”二字刚脱口,女护卫已要拔剑,下一瞬怕是就要抵上冯玄度的脖颈。 “退下!”萧清规连忙开口呵斥,女护卫才犹豫着收了剑,退远几步虎视眈眈地盯着冯玄度。 冯玄度吓得躲了下,劫后余生般吐了口气:“玩笑话罢了,这也要动手,真无趣。” 萧清规看出他是在故意招惹那两个冷面的女护卫,无奈摇头:“你可是闲得无聊,故意来本宫这儿讨些苦头?” 冯玄度微微正色:“你就与陛下一样,叫我阿崇如何?冯公子也太生分了些……” 萧清规很快答应:“好,就叫你阿崇。” “那我叫你什么?你字月,我叫你阿月……”冯玄度得了好处便卖乖似的,感知着背后的冷冽眼风,连忙加上了句,“姐姐?” 到底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郎,萧清规不禁发笑,宽纵地点头答应:“好,都依你。” 紧接着,冯玄度第五十三次问起:“阿月姐姐,你再给我讲讲你那个情郎呗?” 萧清规面色微红,下意识瞥了那两个女护卫一眼,满心懊丧。她素来知道撒一个谎便要再编一百个来圆谎,如今头一次麻烦降临到面前,她还是有些难以自处,旋即恨起萧翊。 大婚那夜萧翊风轻云淡地离去,留下了个烂摊子给她处理,嬷嬷们虽不明言,心中都在为突然的走水而猜忌着,大喜之日婚房走水,这可绝非什么吉兆。见清规安然无恙地出来,很快问道:“新郎倌呢?驸马爷呢?!” 冯玄度被短暂的浓烟呛醒,在柜子里挣扎,清规连忙命那些嬷嬷退下,不顾嬷嬷们口中说着什么“合卺”“礼数”,只留下寿眉与两个女护卫,回房落锁后打开衣柜,冯玄度便滚了出来。 寿眉刚将他口中塞住的布团取下,冯玄度猛咳了几声便放声大叫:“人呢?!我要打死他,你让他出来,刚刚小爷我没有防备,被他偷袭了,让他有能耐再与我堂堂正正地打上一架!哎呦……” 萧翊显然不止将他绑住那么简单,早在进屋之前便下了黑手,冯玄度的右臂脱臼,身上也挂着不少青紫,清规便命寿眉低调去传太医,等杨太医过来时,冯玄度叫个不停,一直逼问清规刚刚伤他的男人是谁,女护卫嫌他太吵,便同清规说自己会接骨,清规也被烦得头疼,颔了颔首。 随着冯玄度的一声惨叫,手臂被接上,少年郎眼眶微红,强忍住痛,安静了不到半刻钟又问清规:“你还不说,你不说我就只能去找陛下,我得让陛下给我做主!我这二十年的颜面啊……” 清规哪里会哄孩子,百般烦躁下谎话脱口而出:“是本宫的情郎,你安生些。” 冯玄度果然安静了下来,愣愣发问:“啊?你那个面首?他功夫这么好?” 清规接连从两人口中听到“面首”二字,眉头直跳,板着脸解释道:“那是本宫的幕僚,不是他。” “你到底有多少个男人?我就说齐大非偶,这婚我不愿结,你瞧瞧我浑身的伤,我把衣服脱了给你看,他可是狠狠揍了我一顿,你怎么不出来帮我?” 清规歉疚言道:“本宫没听到你的叫声,否则,否则定会出去帮你说话的。” “他把我嘴堵住了,我怎么叫?你把嘴堵住叫一声试试?” 他出言不逊,女护卫便拔剑威慑,冯玄度向后躲了躲,昂首挑衅:“怎么,我打不过他,还打不过你们两个女子?你们等我伤好了的,咱们一较高下……” 清规觉得他实在是稚嫩,倒还真未必打得过那两个女护卫,寿眉带着杨太医入内为冯玄度查验伤势,不过是伤筋动骨,养上一月就好了。 送走了杨太医,清规便命寿眉她们三人退下,有些话她不得不与冯玄度单独说。 女护卫断然不肯让她与冯玄度独处,清规也极为恼火,肃声言道:“你们候在门外,本宫能做什么?他伤成这样瘫在床上,又能做什么?” 女护卫大抵觉得她所言有理,也看出她动了怒,对视一眼退了出去,紧紧守在门口,寸步不离。 室内只剩下他们二人,萧清规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天深夜的发展会是这样的,她成了哄娃娃睡觉的嬷嬷,给冯玄度编起故事来,说着说着他竟真睡着了。 她谎称自己与情郎青梅竹马,少时一起长大,他们的感情曾十分亲厚,但渐渐有些疏远。如今情郎在玄甲军中,赴往寒沙川作战,听闻她大婚连夜赶回阻止,他们发生了争执,最后她把人赶走,连累了冯玄度委实非她所愿。 冯玄度纳罕道:“他功夫那么好,在玄甲军中怕是职衔不低罢?我晚生了几年,听闻顾侯爷的儿子早年便跟着辰王做副将,可惜我没能入玄甲军,我父亲如今又盯着我……不对,你的情郎不会是那顾家顾放罢?正好他与你年纪相仿,老天爷,阿弥陀佛……” 她那一刻无奈到了极点,险些没抑制住嗤笑,强忍着解释道:“不是顾放。本宫不便与你说他的名字,擅自回京可谓重罪……” “你信不过我?我不会说出去的,你贵为长公主,为何不让陛下给你们指婚呢?” “说来话长,他如今也已有了婚配,本宫与他终究无缘。” 她说得自己险些都要相信了,其实也并非全是谎话,甚至几乎都是实言,只不过伪造了萧翊的身份而已。 后来冯玄度便三天两头地和她打听这个情郎,清规心知肚明,他绝非是身为当朝驸马的妒忌,也并非有什么成人之美的苦心,冯玄度一心向武,夙愿便是做萧翊那般的镇国将军,取得赫赫战功,他怕是崇拜上那个伤他之人了。 如今萧清规审视着冯玄度,对上他那双跃跃欲试的眼眸,心绪复杂,淡淡答道:“还有什么可讲的,你不是都知道。” “好好好,我知道你不愿告诉我他的名讳,可我真的想再见他一面,我又不往外说,那日我可谓丢极了颜面,你总得叫我找回来不是?阿月姐姐,阿月姐姐……” “你并非他的对手。即便那日是他偷袭,若给你这个偷袭的机会,你亦无法胜他。” 冯玄度恼得面色涨红,咬牙切齿,握拳捶上石桌:“都怪我爹,我这大好的年华都荒废了,不然我怎么也能在他手下挺过三招,不,五招。” “还是三招罢,五招多了。”凭借对萧翊的了解,萧清规诚实言道。 “三招就三招!”冯玄度顿时来了劲头,转了转眼珠同萧清规商议,“阿月姐姐可还记得相看礼上答应过我什么?眼下倒有一妙计,我可不是想跟你要什么高官厚禄啊,只想求你可否帮我引荐……” “引荐给谁?本宫知晓你想做征战沙场的武将,不如先派你到禁军谋职,历练一番……” “我才不要去禁军营,都是些世家子弟,成日里勾心斗角地向上爬,只为了离陛下近一些,全是蠹虫,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既说引荐,自然是引荐给你的皇兄,辰王殿下!你大可以让他来试我,倘若我能通过他试炼,便将我收入玄甲军,此事给我爹来个先斩后奏,定叫他大吃一惊……” 冯玄度沉浸在自己的美好愿景中,萧清规看着他洋洋得意的嘴脸,心想她现在怕是都不敢让他见萧翊,遑论引荐一说了,也不知那夜他到底看到多少,再向下看他包成粽子的手臂,开口问道:“你的手还没好?” 冯玄度以为她质疑自己的能力,连忙解开缠绕的白布:“早好了,早好了!我这是故意吓唬我爹的,省得他催我入朝谋职。你放心,我绝对能让你皇兄刮目相看,怎么说如今你皇兄也算是我半个兄长不是?” 听到他最后一句狂言,萧清规不紧不慢地呷了口茶,意味深长道:“好了就好,还能再断一次。” 冯玄度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大婚夜将自己暴打一顿的人是萧翊,闻言丝毫不曾多想:“什么叫再断一次?辰王殿下还要对我下毒手不成?他不是那样的人。” 萧清规实在是忍不住了,抿嘴笑了出来,她早就看出冯玄度有一颗赤子之心,如今瞒骗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而她紧张数日的心情也只有在与他交流下才能短暂放松,他是个妙人,除了这桩违背己愿的婚配,他所期盼的,都一定会拥有。 萧清规很认真地对他说:“阿崇,你一定会成为大将军的,立赫赫战功,卫我大誉山河。” 冯玄度又欣喜,又焦躁,看出萧清规不大愿意帮忙引荐,只软着语气劝她:“阿月姐姐考虑考虑,我唯有这一桩心愿……” 萧清规含糊答应,答应会考虑,他便已欢天喜地,还将盘子中的最后一块糕点挪到了萧清规面前。 萧清规无意笑纳,抬手轻指了下他的嘴角,他明白过来,摸索半天也没找到帕子。她虽视他如同幼弟,可终究不是萧旭那般一母同胞的关系,即便他如今是她的夫婿,她也无意将自己的帕子交出。 正当冯玄度打算直接用手擦嘴时,寿眉递上一张帕子,解了围,冯玄度瞥她一眼,动了动脑袋就算道谢,萧清规则无奈地与寿眉相视一笑。春风和煦,那是难得的片刻惬意。 萧旭新任的主管太监名唤孙盛,倒是个稳当老实之人,平日里偶有走动也绝不多话,萧清规对他印象不错。孙公公找来嘉宁宫,寿眉迎了出去问话,石桌前只剩下萧清规与冯玄度,两人一时无言,萧清规本想催他回公主府,可他突然没头没尾地低声问了她一句,令她顿时歇下了赶人的心思。 冯玄度问:“他性情可好?待你好吗?” 萧清规下意识以为他说的是萧翊,毕竟他们刚刚谈论着引荐之事,旋即意识到,他问的是她的“情郎”,倒也算是萧翊。 她的心不免有些柔化,因冯玄度单纯的关切,也因想起那个可恶的人,不必思忖便说出答案:“性情不好,待我极好。” 冯玄度连连点头:“这是难得的,你与他便不能再续前缘?我愿让位的……” 萧清规伸手戳他的脑门:“你歇了这股心思,眼下你先建功立业,若有心仪之人……” “没有,我没有!你快帮我引荐,不然就让我见一见你的情郎……” “休要再提。”萧清规略带威胁道。 “好好好,我不提,你可一定要考虑……” 孙公公在院门外远远向萧清规施礼告退,寿眉则入内禀告:“长公主,寒沙川大捷,王爷生擒万俟格,七日后率大军启程回京。” 萧清规悬了已久的心总算放下了。 当晚萧旭到嘉宁宫一起用晚膳,萧清规便把冯玄度留了下来,萧旭愈加开怀,酒过三巡言道:“若是皇兄在就好了,等皇兄凯旋,朕必定要再摆家宴,就在福安宫!朕即将册封皇后,皇兄也要娶妻了,一家人总算圆满,不会再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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