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翊猛然抬起溅着鲜血的面庞,双目染上明晃晃的杀机,他本想沉着应对,拖到顾放带兵赶来即可,甚至克制着情绪不为普天通的羞辱动怒,可一切的隐忍至此彻底宣布失控。他几乎咬碎了牙根,一字一句地喊道:“普天通!你再碰她试试?!” 普天通有恃无恐地攥上萧清规的衣袖,大抵还想着展示给萧翊看是如何撕破她的衣裳,周围的手下也看戏般发出阵阵淫笑,伴着寿眉的哭声,可谓是在萧翊的怒火上浇油。 旋即,他果断攥上架在脖子上的利刃,不顾割破血脉而用力扯开,踹飞率先做出反应的兵将,瞬间拔出雪地上的那把刀,遇佛杀佛,遇神杀神。 缕缕血光中,萧清规看到,他用的是左手持刀,想起他右手的伤,终究是不中用了,她的心随即痛成裂片,化作最后的力朝着他大吼:“兄长快走!” 只要他能脱困,只要他能脱困就好,这里面藏匿着萧清规的私心,也有公义,即便她与寿眉还有那十名玄甲军被俘,她也相信他一定能将他们救出。 可萧翊岂会让她羊入虎口?他早已杀红了眼,裴氏刀谱他倒背如流,这一月来吹着北朔的风雪,他始终不知何时会心甘情愿地拔出这把刀,满心迷惘。 他不禁想起当年那个恐怖的阴煞夜,她的惨叫声历历在耳,他却身无寸铁,毫无招架之力。后来他拚命立下赫赫战功,萧复已觉赏无可赏,他便要了个恩准,从此剑履上殿。 他过去出入宫中皆剑不离身,便是为了保护她,不论刀剑,他都是要护她的,倘若连她都护不住,他怎配苟活在这世间? 缠斗之中,萧翊唯一的神智用来唤她:“阿菩,来我身后!” 他护着她杀出一条血路,也因为护她而多处受伤,萧清规通过泪珠化作的雨幕只看到无数的刀锋朝他砍下,他生生受之,不断后退,艰难挪步。 直到看到一匹孤零零的马,分外高大了些,萧翊果断率先上马,挥刀击退围上来的敌军,趁机将萧清规拽了上去。 他的下一刀落在马腹,狠狠插入,骏马随之爆发凄惨的嘶鸣,疯了一般冲出重围,普天通气急败坏地发出咒骂,命令手下策马追捕。 北地的夜晚提早降临,天越来越昏暗,月越来越明亮,她不免担心仍留在普天通军中的人,颤声问他:“寿眉他们……” 萧翊的语气犹带着怒意,恶声回答:“顾放爬也该爬到了。”
第37章 北朔的风雪(5) 一路无话,他们不断向九岭深处而行,空气愈发冷冽,积雪愈发厚重,身后的追兵显然也惧怕九岭凶险,渐渐放弃了追踪,又或许是马速不够快,被落得远了而已。 萧翊这时忽然勒住缰绳,停下了马,率先跳下去后朝她张开怀抱。萧清规虽然不解为何要下马,还是顺从地跳了下来,被萧翊接住的瞬间明显感觉到他因受力而催动了腿上的伤,发出轻哼,萧清规连忙独自站稳脚步。 萧翊却反手握住了刀,半蹲在她身前:“上来。” 萧清规岂敢让他再背自己:“你的腿不想要了?我自己可以走。” 她想拉他起身,他却纹丝不动,耐着性子解释道:“积雪太深,你走不了几步脚就会冻僵,到时还不是要我背你?” 萧清规仍旧不肯,他已反手勾上她的双腿,直接背了起来:“再磨蹭人追上来了。” 一尺的积雪让人寸步难行,萧翊就这么背着她,无声向前,因腿伤而一脚轻、一脚重,萧清规感知得到,有些哽咽,下颌搭在他的肩头,问道:“我们要去哪儿?不能回营吗?” “太远,那匹马伤了,回不去。前面有座废弃的孤庙,顾放自会派人来找。” 他早已打算好了一切,丝毫无需萧清规忧虑,她听了进去,便不再多话。夜晚寂静的九岭只听得到踏雪的脚步声,很重,像是踩在人的心头。 许久,萧翊倏地开口,语气有些冷,又像是在克制:“哭什么。” 她胡乱揩拭掉泪水,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很是血腥,羞于启齿般主动认错:“是我错了,兄长,我不该擅自前来,还拖累了你。” “并非你的错,是我将普天通逼到的霜汝关,休再说这种话。” 她又变得沉默,空气中萦绕着她的愧意,萧翊忽略不得,想了想还是主动说道:“你可还记得,当年你在危燕台被蛇咬了一口的事?” “记得。我与父皇置气,独自跑到了危燕台,被蛇咬伤,是兄长来寻的我。” “我背你回去,一路上你哭得极惨,你可还记得自己当时说过什么?” 他提及旧事,引开了萧清规的注意,她脸颊的泪也很快被冷风吹干,回想着说道:“我说什么了?不就是一直在叫兄长,因不知咬我的是不是毒蛇,我怕死罢了。” “你哭着说我是你的最爱的兄长,如果是毒蛇,就也咬我一口,最好让我死在你前面。” 萧清规赶紧捂住他的嘴:“我才没说过。” 那时她真是怕死了,起先也不肯让他背,非说死在原地就好,化作恶鬼也要去找那条蛇报仇。萧翊就看着她哭嚎,让她叫个够,接着去挤她被咬的伤口,在她喊痛的声音中笑道:真要是毒蛇,你现在岂能叫得如此中气十足,显然天不收你,命不该绝。 接着他就强行背起了她,与今日相似的光景,她也是因他这句话才故意说的那些气话,不想他记得倒是清楚。 可她不记得说过什么“最爱的兄长”,萧清规不禁莞尔一笑,嗔道:“兄长前面的词是你自己加上的罢?真是厚颜无耻。” 萧翊提了提手臂,把她背得更紧,艰难挪步,语气尽量显得平常,不肯暴露丝毫的软弱:“难道不是你的心里话?你不爱我?” 这让她如何作答,眼看着破庙近在眼前,萧清规拍打他的肩膀:“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萧翊将人放下,跟在她身后迈进庙中,狭小的院落也已积了不少的雪,还有一棵柿树野蛮生长,经霜雪捶打后泛着晶亮,看着很是吉祥。 他忽然紧蹙眉头,停在原地,普天通的那一刀刺得委实有些重,又因在雪地里趱行,现下已经毫无知觉似的。 萧清规推开唯一的殿门,寒风吹起扬尘,遍地狼藉,佛案上也并无神像供奉,想必已荒废多年。 她正想转头唤萧翊,才发现他停在院门口,忽然意识到什么,跑了回去。 他却朝她淡笑,语气很是揶揄:“是我说错了,你倾慕我。” 他是如何能在如此狼狈的情形下还有心思打趣她?萧清规嗔道:“你住口。” 她扶着他进去,路过那棵野柿树还问道:“能打下来吃么?” 他们总要吃些东西充饥。 “不能。”萧翊果断拒绝,由头竟是,“太寒了,不宜你吃。” 萧清规歇下念头,找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扶他坐下,萧翊便靠在梁柱上,打算看看自己的腿伤状况,萧清规则蹲在他身旁,递过自己的袖子。 萧翊知她心意,果断撕掉了广袖,又递给萧清规:“用力系在伤口处。” 萧清规心中不忍,举动却毫不迟疑,找准了地方将衣料绕上他的腿,提醒道:“我要用力了。” 萧翊毫无反应,任她不断收紧,系上布条,鲜血再度流淌出来,混合着雪水,突然感知到袭来的疼痛终于让萧翊放下了心,看来他这条腿并无大碍。 萧清规明明系完了布条,却迟迟不肯抬头,萧翊看出她的担忧,伸手勾她的下颌:“别怕,无碍,明日回营就会医好。” 她杞人忧天似的,抬头问他:“你会不会瘸腿?” 萧翊又气又笑:“你是怕我瘸腿,还是盼我瘸腿?哪里就这么容易瘸。” 萧清规依旧悬着心,又起身开始四处逡巡,方寸大的地方很快被她绕了两圈,也没找到任何可以点火的工具。 萧翊识破她的意图,扫了一眼地上的几棵枯枝,打消她的念想:“这几日断断续续下着春雪,即便有火折子,这些枯枝也点不燃。” 萧清规又去确定殿门是否合严实了,萧翊坐在地上看着她一通忙碌,无奈发笑,旋即招手唤她:“阿菩,过来。” 她正为一无所获而沮丧,走到萧翊面前便被他拽住坐下,他直接将她纳入怀中,搓动她纤细的手臂:“并非只有点火才能取暖,你就在我怀里,我不觉得冷,定能将你焐热。” 他大抵还以血气旺盛而得意,萧清规却深知他为何会如此,那是因为他体内的蛊毒。想到蛊毒,想到她进入他的密室得知他所有的不堪,萧清规忽然不知该如何问他,几次张口也没说出话来。 破庙内唯有猛烈的风声,两人许久无话,萧清规才主动出言打破沉默,却说:“还是冷。” 萧翊将她抱得更紧,她整个人都缩进了他宽广的怀抱,闷声道:“你不冷么?真的很冷。” 萧翊全当她在使小性子,纵容道:“我热,你怎么还冷?若你能变小些,我就把你塞进衣怀,定然不会再冷。” 萧清规嘀咕道:“就是冷。” 萧翊忽然不受控制地生出了邪念,调笑道:“那你想怎样?” “我能怎样?只能在你怀里取暖。” “那就别再浪费口舌,你就是话说得太多。” 萧清规在心中骂他不解风情,殊不知她要的风情眼下委实有些难解。 又是片刻的沉默,夜已经渐深了,月光从破败的漏窗照入屋内,一地寒凉,萧清规在他怀中瑟缩了下,忽又开口:“我没骗你,真的冷。” 萧翊不理她。 她又安静了一会儿,忽然挣开他的怀抱,翻身跨坐在他身上,与他对视:“你怎么不理我?” 萧翊闷笑道:“我理你做什么?但凡你以没骗我三字开头,是必要说谎的。更何况,你的手都热了,冷什么?” 萧清规面不改色道:“我下身冷。” “忍着,难道要我抱着你的脚给你焐热不成?长公主殿下,你兄长还受着伤,就不能怜惜……” 她负气叹息,忽然俯身凑近他,果断吻了上去,封住他的嘴,堵住他未完的话。 萧翊也不免怔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也并不热烈地回应她,只一味任她笨拙生涩地攻陷自己,享受着她鲜有的主动。他倒是想要索取更多,却又下意识劝告自己,要懂得浅尝辄止,循序渐进。 可她今夜的爱意有些猛烈,猛烈得让萧翊震惊,漫长的深吻作罢,她的唇间还挂着他的津液,双手已经开始解他的衣袍,惹得他身上的刀伤作痛,感知冰火两级般的情潮。 胡袍丝绦繁琐,她解得极累,还剩下最后一个,干脆掏出了袖袋里的匕首,她也没想到匕首会用在此处,挑破他衣袍的最后防线,彻底向她大敞。他的里衣领口微乱,萧清规捏了上去,萧翊才轻轻攥住她的手腕,喉咙微耸,明知故问道:“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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