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转动手里的瓷片,便在三皇子的脖子左侧留下了一道血痕,却没要了他的命。 “难怪你输。” 太监丢下这一句话,便走了。 继续坐在外头守门。 三皇子爬起来,瘫坐在地上,衣服沾满了泥土,伸手摸一摸脖子,便是满手鲜红。 衣袖上是旁人的血,掌心是自己的血,都一样的刺眼。 从这一刻起,他又多了一个恨极的人,便是那守门的太监。 知道自己出不去了,可却从心底盼望皇宫里的那一群人斗起来才好。 最希望看见的便是老四和老六两个亲兄弟相残。 都是自己的儿子,叶氏会帮哪一边呢? 为了等到那一天,他一定要活下去,好好的活着,等老四落魄。 从那以后,三皇子就不闹了。 他也不怎么与人说话,也不再成天咒骂,就只是坐在屋里发呆,偶尔会盯着天上的飞鸟看许久。 只是这般安静,他身上也丝毫不见释然后的轻松,反倒是越发的阴郁,整个人从骨子里都透出毒蛇般的怨念来。 尤其是那双眼睛。 少年的眸子该是最纯澈清明的,可他的眼里却只有扭曲的恨意。 宁琛本以为关上几年,这孩子就会慢慢想通,可没想到他陷得更深了,所以也只好放弃了将他释放的想法。 当然了,三皇子也并不是全无挂念。 他唯一还保留着一丝真心的便是母亲吴氏了。 当初听说母亲并未被赐死,只是降为婉容,也是心里松了一口气的。 只是吴婉容虽保住了命,日子也一样不好过。 叶筠不是圣母,没有那么多的慈悲心肠去善待一个仇人,她唯一做的就是未曾吩咐过底下的人刻意磋磨吴氏。 可成王败寇,皇宫里的奴才素来都是踩低捧高的,所以即便叶筠没吩咐,这些奴才也不会尽心伺候。 因此,吴氏虽然后半辈子一直是从六品婉容的位份,但是待遇却和九品采女差不多。 心里惦念被圈禁的儿子,又过得不如意,没几年就熬坏了身子。 起先是眼睛看不清了,因为她总晚上偷着哭,是哭瞎的。 看不见东西后,身体就迅速的败了下去。 苦苦熬了几年,在太子成婚后,宁琛带着叶筠离宫出游时,离开了人世。 生母离世,自然不能不告诉三皇子。 去报丧的人正是太子身边的奴才。 得知死讯的三皇子备受打击,双眼无神的跪在地上,犹如一具骷髅。 事实上,他不过才虚岁二十三,却看起来像四十多岁的人。 干瘦又沧桑。 或许是因为多年粗茶淡饭不养人,也或许是相由心生。 总之吴氏这一去,断了三皇子心底一根支柱,没多久也跟着病了。 看守他的人来传话,说病的严重,估么是要请太医才行。 彼时太子监国,给不给请,也就全看他一句话了。 “到底是孤的三哥,叫父皇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不孝,请太医去看吧,孤也多年未见他,到也想去见见。” 大皇子蹙眉,“会不会太危险了些,叫奴才们去看一眼就是了。” “大哥尽可放心,孤已经坐到这个位置上,还会怕他不成,若是你们担心,咱们兄弟一起去也行。”太子道。 几位皇子面面相觑,最后都点了头。 于是,次日,由太子带着,所有皇子都一起去了延庆寺,探望被圈禁的老三。 十年没见,第一眼,几乎没有认出来眼前之人就是当年的三皇子。 不过老三倒是还认得他们。 尤其是太子。 那一身明黄色的四抓金龙袍实在很扎眼。 “怎么,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了,还放不下我这个人,要来看看我落魄的样子么?”三皇子冷笑。 太子神色淡淡,“孤自然要来看你,不过瞧你如今就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孤就放心了。” “宁钰景你少挖苦我,我便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三皇子恶狠狠道。 他其实很想上前,但有侍卫们拦着,所以也就只能嘴上说两句。 太子看着他疯魔的样子,心里已经丝毫没有波动了。 只道,“孤不会让你轻易死的,死多么容易,孤要让你在煎熬里度过余生,以此来赎你伤害孤母亲的罪。” 因为三皇子的那一剂毒药,叶筠的脾胃修养得再好也回不到从前了,如今时常犯胃病,饮食上稍有不谨慎就要难受许久。 这一笔账,太子不会忘记。 三皇子疯癫的仰天大笑。 对上这样的人,太子也不想多说什么,很快就下山离开了。 可众皇子的这一次造访还是从心底给了三皇子重重一击。 所有的兄弟过得都很好,锦衣玉食,潇洒自在,唯独他被困在这四方禅院里过得猪狗一般。 心底多年的骄傲被摧毁的一干二净。 到底,只有他一个人什么也不是。 这一下,他病的更厉害了,心病还须心药医,太医和叹着气,丝毫没办法。 山下寺院的若空大师已经百余岁高龄,预感自己大限将至,便也想着最后在劝一人回头。 他与三皇子见了面,仔细看过他的眉眼,便双手合十。 “公子并无帝王之相,倘或少时便从不生欲念,此时也该妻妾相伴,儿女双全了,只如今也不迟,倘若现在放下,也可修来生安稳。” “呸,你这老和尚,我若听你几句妖言便要向他们低头,不如即刻就杀了我去,什么面相不面相的,我不信!”三皇子恶狠狠的砸了茶碗。 滚烫的茶水打湿了若空大师的衣袖。 看着眼前暴戾之人,大师缓缓摇了摇头,念一句阿弥陀佛,离开了院子。 下山路上,轻叹,“执念深重,来世也不得安稳呐。” 扶着他的小沙弥仰头问询,“师傅,真的会有来生吗?” “若没有,岂会有三生之说。”若空大师笑了笑。 想起多年前见过的那一对璧人,龙凤呈祥的相依命格,来世依旧是缘分不散的。 可也总有人永远放不下执念,修不来圆满的来生,譬如三皇子。 最终,三皇子是死在了太子登基的那一天。 听着满城号角,他知道新帝继位了,一口鲜血吐在了没抄完的兵书上,重重摔了下去。 守了他多年的太监替他收拾了尸身,将死讯报进宫里。 新帝并不好处置,带着消息去了灵犀园,告知太上皇。 宁琛沉默许久,最后也没说让三皇子葬进皇室陵墓的话,只叫人好好的将他葬在了延庆寺后山上。 一辈子的执念,最终还是归于一抔黄土。
第四百七十八章 番外 佳嫣 三公主虽是姚湘的女儿,却一点儿也没继承姚氏的心计,甚至可以说,她木那的很。 虽然自幼丧母,但养在荣贤妃膝下也没吃过亏。 荣贤妃养孩子细心,大公主这个姐姐也待她极好,只是三公主虽无心计,但心思却深得很。 有什么事情总闷在心里,不爱说。 因为她不善表达,也不爱与兄弟姐妹们亲近,竟然是唯一一个显得不合群的孩子。 也是为这个,到了成婚时候,宁琛给她挑驸马是费了很大的心。 最后选出了华阳侯赵氏的嫡长子赵祁云。 这个赵家公子脾气极好,是出了名的君子,虽然文采和样貌都不如前头两个驸马拔尖儿,但也绝对是上乘的。 最重要的是,赵家家风极正,有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 想着三公主性子温吞,不会与人相处,这个规矩就可叫她后院里清净安生。 定下来之后,这事情是大公主来告诉她的。 姐俩坐在屋里,大公主牵着她的手,轻声细语。 “嫣儿,我知你性子软,赵家公子也是个脾气极好的人,我们瞧来,你与他是般配的,不过姐姐也问一问你的心思,若你不愿,咱们再挑好的。” 这不是哄她的话。 大公主和二公主都是嫁了意中人,宁琛是疼爱闺女们的。 不过三公主还是摇头。 “不必再挑了,父皇觉得好的人,自然不会差的,大姐姐你,还有二姐不都过得很好么,我没什么意见。” 看了看她,大公主到底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 “也好,父皇看人的眼光一贯是准的。” 于是,半月后,下了圣旨,皇三女宁佳嫣下嫁华阳侯世子赵祁云。 三书六礼过完,半年后就成了婚,刚好是十一月里。 出嫁的仪仗和两位姐姐一样,荣贤妃做的到位,养女和亲生女儿给的嫁妆也是一样的。 三公主成婚那一日下了场大雪,鹅毛一般。 十里红妆在京都大街上,一片白茫茫中,显得格外鲜艳。 只是雪太大,仪仗队走过,脚印就被盖住了,像是没来过似的。 新婚之夜,驸马掀开盖头,也是满眼的惊艳。 三公主垂眸浅笑,亦是娇羞。 婚后果然和睦,赵祁云十分敬重爱护,没有妾室,所以两人相处的时间很多。 不过饶是如此朝夕相处,两人也并未像其他夫妻那样甜蜜。 几年后,太子大婚,难得是聚在一起热闹的时候。 大公主今儿额心描了花钿,不是寻常流行的样式。 众人追问起来,大公主眉眼含羞,说是驸马画的。 周锦尧爱看些古书,偶尔从书中瞧来,便试着给她画了,倒也真的好看。 恰好这时,顾家的小厮来了,带来一盒城东的水晶玉兰酥。 是顾琮下朝后特意骑马绕路去买的。 小厮嘿嘿笑,“公主可趁热吃,为买这个,驸马来迟了酒局,正被罚三杯呢!” 二公主脸红不已,忙将人打发去了。 只是又叮嘱,“别叫他喝多了,醉了该要难受的。” “奴才知道,驸马爷怕公主心疼担忧,自是有数呢。”小厮一拱手,耍了嘴皮子就溜了。 惹得众人一片笑。 看着两位姐姐面上的甜意,三公主垂眸。 似乎,她和赵祁云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候,除却新婚时还脸红过两回,便在没有了。 晚间回府,大公主和驸马兴致极好,去了夜市游玩。 三公主想了想,也提出去看看。 驸马只当她是在屋里闷着了,便陪着一道,毕竟自打成婚后,这还是三公主头回说要在外头逛逛。 前头远远的,三公主瞧见大驸马给姐姐喂了口糖酥,心神微动。 看看旁边摊子上的豌豆糕,犹豫再三,小声叫了一句,“祁云……” 奈何她声音太小,驸马没打听清楚。 “公主怎么了?可是瞧上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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