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时从狄岚口中脱口而出的并不是及时的感谢,而是疑惑,十足的疑惑。 而现在,看到牧容的身影,狄岚眼中闪过默然的目光。 “找点吃的。肚子好饿。” 这里是简易搭建好的仓库之地,也是军中掌勺的和炊事经常所来之地,像牧容这样平日里正经之人,居然也有这样不正经的一面。 “你这叫偷点吃的。”狄岚还是没忍住戳穿了她。 “......” “不过他们确实没有骗我们,军饷物资匮乏,我没看到这里还剩什么。掌勺的已经把能做的食物都做了,明天的猎还得我们自己去打。”狄岚冷冷的说道。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一直以来的处境并不容乐观。与其说,军队这个大队伍看似是他们的保障,但其实,他们自己才是自己的保障。 狄岚来这里拆开围绕得像是绷带一样的晨间的布料,撕拉下来的时候还能感到一阵疼痛。 “你今天为什么要那样做。”狄岚回想起那时牧容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默地替她包扎完,然后走开了。 现在倒是一个回答她问题的好时机,只听牧容轻描淡写吐出一句:“因为我们是战友啊。” 这个答案给她一种直击而来的沉重之感。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战友”这个词,这两个字,一瞬之间就承接了她们之间的纽带,绑定了她们,一种无言无形的压力感,让狄岚感到一瞬之间喘不过气。 “是战友又怎样。” 是战友就意味着要无底线无原则地帮助她么,是战友就意味着在之后的战场上要互相协助么。 狄岚永远搞不懂,弄不懂这一点。 她生来就随心所欲,与他人有关的任何事,在她至今的人生当中,都如白驹过隙,她从来没有在意过。 在她的人生当中,身为一个军士,她在曾经属于自己的战场上,也杀死过很多人。 在杀戮过后,她率先迎来的,不过是浑浑噩噩。 每天都在昏噩中度过之后,恍然睡去之后,再度醒来,又重复一日地度过上一天。 当你手上沾上一条人命之后,就会觉得自己时常身处于杀戮的戾气当中。 当她每天醒来,除了度过上一日无聊的生活,再无什么其他值得她期冀的东西。 狄岚是这样想的。 “是战友就要那样帮助我吗。” 听牧容没有说话,她再一次望向站在她身前投来一道阴影的她,而后问出这样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本能地就那样做了。” 牧容两眼一怔,望着面前人的双眼,顿觉有种异样之感,仿佛她的帮助,是加重了某种罪孽。 其实在这个举动之前,她和狄岚之间好似隔着两道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可能一场大战之后,他们也不会互相认识,不会有什么瓜葛,更别说什么情愫。 但现在,好像已经变了味。 牧容忘了,自己从哪本古籍当中看到过,只有共患难之人,才能更加容易地培育出情感。 她本为游牧民族的子女,却也记了这古籍当中的一句话很久很久。 直到今日,也稍微有些能够想通了,也许人就是这样,在幸福安乐之时,永远不会感觉那些微不足道流通而过的感情,而现在,她心里也似曾相识涌过这样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她们之间无意参与了一个月的训练,日复一日的麻木,也涌现出了某种所谓的情愫。 狄岚没再问出刁钻的问题,牧容随意地摆了摆手,招她出去:“那边有篝火,暖和一些,你要不要去那里歇着?” 狄岚摇了摇头。 牧容没有强求,军中之人在这些日子里,气氛越来越的和谐融洽了,不知该怎么形容,狄岚可以感觉得到。 好似专门为了一场盛大的血腥战意而做好了准备。 牧容出去之后,狄岚看到了门口的穆建柏。 - 时光如梭,所有身处南境之人,都能感觉得到,战火正在悄然滋长蔓延。 “殿下,小心。” 在南荒境内瘴气遍布之地生存,是极耗意志力的一件事。很多人在这些天内,都自然而然地被病魔攻克,倒下了。纵使是有极其强大毅力的毅力者,也少有的感染到了山间的瘴气。身体发肤之上满是嶙峋可见的斑驳。 相对于北地里的温厚环境,苏念儿的每一天,都是如此的煎熬。 “计商...我好想回家...”苏念儿精神脆弱,无时不有可能在眼眶里滴出泪珠,“为...为什么...战火要蔓延,战火要一直持续下去,我...我好想回家...好想回去......” 凌乱不堪,孤零零独身的少女,满是脏痕衣衫褴褛来不及缝补的她,迎来了人生至暗时刻。 食不饱腹,甚至无边无际的瘴气臭气遍布在整个军营,已是常态。 苏念儿从小到大是温室里的公主,曾经的她,以为爱情便是人这一生最重要的一切。 她也受到了有史以来极大的重创——谢昭给她的重创。到了这里,她才明白,若不是身份所驱,她得不到现在暂且能够自保的一切。就连她一直以为的与苏明澈之间惟存的亲情也是假的。她无法再在这里待下一分一毫,无法面对苏明澈,也不知道该怎样跟他相处...... 计商扶着苏念儿慢慢走向黑暗中远离火光的水渠,今日是大家休沐之日。 由于在军营中很少有女人,山薰被瘴气所染,身体日渐趋下,一病不起,目前只能托计商来照料苏念儿。 计商依照是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面前的少女,让她能够支撑着身体,迈入河流流水之中。 “殿下,再忍忍,大家都在坚持,小人觉得战争...应该很快就会结束的......” “计商...你说的是真的吗?” “对不起殿下,小人...愚昧愚钝,恕小人直言,小人并不知晓......” 这样旷日持久一直延续的战争到底何时才能彻底结束,计商当然不会知晓。 他不过也是困在局中苦难的一人罢了,又怎会知晓。 苏念儿下了河之后,计商下意识地回转过自己的身体,不去看少女光洁的胴体,尽管他的心乱如麻,脸颊瞬间通红,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许多下。 “殿下...好了么...”计商等了良久,直到等到他算准的大概的时间,而后迟迟没有听到回音。 苏念儿下去后许久没有动静,计商这时候觉得情况不对,急忙回过身。 “殿下!”计商看到水流中并不见任何人影,飞身扑入水底。 - 苏明澈部署的南下北郊铁骑军团,与南下前来支援的中原五王大军汇合之后,军队的人数数目很快就得到了支援和保障。 只是苏明澈没想到五王萧厦这个新婚之人居然会亲临战场,他所带至的中原军力为青木营及青虎营组成,还有一拨军力迟迟并没有与他们汇合。 “萧厦,如今你手中兵力人数为多少?” “正如之前同苏兄所示,我手头上的兵力,单有两万余人。加上六弟带来的兵力,中原将予以北郊七万兵力的支持。” 这些兵将不排除中原之前在边境领地收纳的编制军,这些编制军并不是从小在军营当中生活长大,不足以称得上是他们中原军当中的“精锐”。 看着萧厦的神态,苏明澈总会觉得他们并没有多少胜算。 “本宫知道殿下新婚燕尔,但也别被新婚的欣喜冲昏了脑子。”男人从嘴底嗤出一道冷气,这是他半月已久有史以来第一次发泄自己心底的积怨。 在这等了很多天,却始终不如萧厦所料,见到他六皇弟萧槿的影子。 正如萧厦初来乍到的时候所说,他告诉他中原支援的军力绝不止他萧厦所携的这一波人。 更有甚者,是在萧槿掌握的人手数目上。 那如今萧槿人呢?到底身在何处? 萧厦望着苏明澈两眼幽沉的鹰眸,而后缓出一口气:“苏兄莫急,已派人布信鸽去吾皇弟军营处探明情况。” ----
第36章 重生 ===== 寒冷,冰冷,彻头彻尾、深入骨髓的寒冷。 很冷,很冷...... 好冷啊。冷到她仿佛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终了。 好绝望啊。绝望到她觉得自己离这个世界正在越来越远了。 无时不在侵袭进她柔弱的身体,如同一只即将凋亡的娇弱的温室里的花骨朵。 在深水深池的浸泡之下,本就柔蔫的花瓣已被浸泡的再无生机。 少女的身体慢慢停滞,而后悬浮在水汪中央。 无一丝光泽透入湖底,在深夜的洗礼下,本就寡淡的月光只轻轻洒在湖面之上。 有那么一瞬间,苏念儿觉得自己已经休克了,她的思绪,她的脑海已经停滞不前。 她觉得自己已经快窒息而死了。 可是水底突然传来很大的动静,打破了她原有的平静。 就是在那一瞬,以为自己要死的那一瞬,有人冲入湖底,朝她这边狠劲游来,狠狠拽住了她不住下沉的手臂。 细瘦的手臂就这么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拖拽上去,直至到达彼岸。 计商没想到苏念儿会想着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当时他的心情突如其来的沉重,突如其来的预感让他及时跳入了水中,才导致还有挽救的余地。 “殿下!”浑身是水湿润浸透浸泡过后的少年,嘶声力竭地叫唤着她的名字。 他从未这般近距离地感受到她正慢慢的离他远去,这样的沉寂,让他内心慌乱不已。 少女的身体布满水渍和泥泞,身体如同泥鳅一般滑腻,一直陷入昏迷昏沉状态,迟迟不醒来。 计商将岸边简陋的衣物布料凌乱地盖在她狭小的身躯之上,顾不上看到的那些,只觉得心里慌沉,一股从来都没感觉过的力量,沉重而狠狠地撕扯着他的心脏,不住地往下坠去。 他拼尽全力,想尽一切办法让她的生命重归正规,而现在,仿佛他再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计商双眼漆黑,如同窟窿深黑空洞的两只双眼,再折射不出任何光芒。 人总是害怕失去,他在千万次为难之后,还是急于俯身将唇狠狠地贴向躺平的少女脸蛋之上。 柔软之唇顷刻之间相贴,他在给她渡气,尝试用尽最后的办法,将一动不动躺着的人影给救活。 “殿下,坚持下去...我这就救你起来...” 计商的声音颤抖中透露着绝望,还是无法轻易平息,紊乱的气息扑洒在苏念儿的脸颊侧方,频频向她渡着气。 “咳——啊——” 随着一声滞动,少女胸腔鼓起,随后狠狠的下沉,猛烈的起伏,咳出一大滩水,让她重复生机。 计商眼前这时才闪过一片光芒,“殿下,好在您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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