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周成会那么巧,在我即将被老鸨强迫接客的时候,他刚好出现? 为何他救我出来,却放任顾安和监视着我? 又为何,他那日心急火燎地想带着我跑时,顾安和又刚刚好,将我们抓个正着? 直觉告诉我,这些事情不简单。 所以我想弄清楚这一切。 而且,我也很想再见一见周大哥。 “殿下想见周成?” “怎么,迫不及待想去投怀送抱吗?” 顾安和坐在龙椅上小憩,懒懒散散地开口,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他依旧称我为殿下,但我知道他与周大哥不同。 他只是单纯地嘲讽我。 “就一日,我与他见一面。况且你的人跟着我,我也跑不了。” 我放低姿态,卑微地乞求他。 “要我答应你也不是不行,但是殿下——” “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买卖,您总得拿点什么来换吧?” 我就知道,顾安和不会轻易答应我。 “顾安和,你如今这龙椅,坐得也不安稳吧。” 我此话一出,顾安和终于转过脸对着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 自他摄政以来,日日都受百官弹劾,更有几位位高权重的老朝臣,联合上书讨伐顾安和。 因为顾安和上位,名不正言不顺。 他声称勤王救驾,皇帝却死在他面前。 他以驸马之名暂代我处理政务,却不曾向百官出示我的许可。 因此他这皇位坐得,还不算稳当。 “我可以,把皇权正式交给你。” 这是我最后的底牌了,除此之外,我再也没有什么可以与他交易。 那是父皇为我打下的江山,但我却没有能力守住它。 既然如此,还不如把这江山社稷交付给有能力的人。 顾安和虽然心狠手辣,但他有魄力,有手段,未尝不是个合适的君王。 他只是对我萧家作孽,这笔账,日后我会亲自与他算。 我写了一纸禅让诏书,上面盖着东宫的玉印,交由顾安和公布于天下。 以此为交换,我终于见到了周大哥。 只是,是在他临行之前。 原来,顾安和早已下令,将本为京官的周成远调,派遣他前往边关攻打蛮军。 此次一去,山长水远,我与他此生或许再难相逢。 怪不得顾安和能答应我出宫,原来他也知道这只能是最后一面。 我终究忍不住,询问他与顾安和之间的事,却不曾想,真相会是如此残忍。 周成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利剑,狠狠地插进我心间。 11 率兵围剿父皇母后的,正是周成。 逼得他们自刎的,也是周成。 原来我以为能让我托付一生的周大哥,手上也沾着我萧家人的血。 那我呢,他为何又要救我? 为何又要一次又一次地给予我温情? 为何又要将这一切,如此残忍却又毫不掩饰地告诉我? “臣不向殿下坦白这一切,良心难安。” “今日殿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周成拔出剑,递到我手中。 我颤抖着接过,却近乎崩溃。 在他说出是他围剿我父皇的那一刻,我恨不得杀了他。 可是,他也只是为了报仇而已。 原来,周成的父亲周宁德,当年是朝中的户部侍郎。 周宁德一生清廉正直,本想能兢兢业业为大胤贡献,却不曾想被卷入一桩贪污案中。 那年,永州发生百年难见的旱灾,庄稼人辛辛苦苦耕种一年却颗粒无收,百姓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更有灾民不堪饥饿,易子而食。 朝中拨下巨款到灾地,本想可救燃眉之急,怎料那真金白银,却没有送到灾民手中,反入了户部尚书手中。 那一桩丑闻爆出,天下人既震怒又心寒,那些灾民更是拼了命地往京城涌来,尽管大部分死在途中,但他们却仍旧前赴后继,只为求一个公道。 父皇大怒,下令将户部一众涉案人员收押大牢,半月后,流放的流放,问斩的问斩,总算平息了民愤。 只是我以为,被处罚的都是有罪之人,却不曾想过会有无辜之人也被卷入其中。 我不知是由于查案疏忽,还是那一次事件实在太过重大,父皇为了快刀斩乱麻,所以将周宁德也一并下狱。 当年缘由如何,我已无法得知,只知道,最终周宁德被革职流放,而后死在遥远漫长的路途中。 那一年,周成十岁。 在他父亲莫名入狱的那晚,他跪在宫外,乞求父皇派人查明这一切。 可是,他一个小孩,无权无势,那一声声绝望的哀求,可能连一扇宫门都传不进去。 那一晚他在雨中跪了一夜,仍旧避免不了父亲含冤而死的结局。 而周宁德的死,也是他与母亲悲惨生活的开始。 于是自那时起,周成便在心底发誓:一定要为父亲报仇雪恨。 所以他一步一步往上爬,终究取得父皇的信任,成为殿前司指挥使。 他做了父皇的护卫,却最终要了父皇的命。 为了他被冤死的父亲。 一切都是因果,我手提着周成递给我的剑,终究无法将它刺下去。 我想,父皇母后在天上,大概是会对我感到失望吧。 对仇人,我竟如此心软。 “你走吧,你我此生,后会无期。” 重剑哐当落地,我的心忽然一空,一阵撕心疼痛传到全身,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抽离。 “殿下,我……但我对你的情谊是真的……” “你知道的,我……我是爱你的。” 周成无措地看着我,喃喃地说出这些话。 他说他爱我,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勇敢。 我溢出一声苦笑,眼泪夺眶而出。 他说他爱我,却害我家破人亡,走到如今这样一个凄惨境地。 我转身离开,留下他怔怔地站在原地。 再见了,周大哥。 父皇的债已经偿还了,你我此生,也不必再见了。 12 回到宫中,我仿佛失去了以往能够支撑起我的什么东西。 也许是信念,是执着。 也许是对周成的念想。 但现在,一切都已经破碎不堪,坍塌不起。 顾安和时常来我殿中,只是我郁郁寡欢,再无力与他争辩。 如今,我唯一的念想,就是想去拜一拜父皇母后。 他们身死时,我不曾替他们收敛尸骨,直到今日,我连他们的身葬何处都不知道。 顾安和不止一次想要我。 我不知道,他是痴迷我的身体,还是喜欢我。 不重要了,只要能够用来交易就好。 “顾安和,你不是想要我吗?” “那让我去祭拜一下我父皇母后吧。” 顾安和听着我语气平淡的说出这些话,好像是在拿什么不值一提的东西作为交易的筹码。 “你就这么下贱?连这清白之身也能随意用来交换吗?” 顾安和似乎生气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他想要,如今我给他,不就如愿以偿了吗? “对,我就是这么下贱。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我轻笑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 他发狠地欺身而上,用劲捏着我的下巴,俯身亲上我的嘴唇。 他在肆意碾压,浓厚的血腥味在我嘴里散开。 但我毫不在意,甚至感到如释重负。 我终于,能见到父皇母后了。 我在父皇母后的坟前,跪了一日。 他们的坟那样小,生前那般尊荣,死后却入不了皇陵。 我叩了重重的响头,叩到额上鲜血直流。 我终于,没有什么牵挂的了。 接下来,就是去好好算一算我和顾安和之间的账。 我欠他的,我还回去。他欠我的,我要去讨回来。 哪怕是同归于尽,哪怕是飞蛾扑火。 可我如今早已没有武术,手上也无兵无权,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趁与顾安和缠绵之时,将匕首刺进他的胸膛。 可我还是失败了。 那匕首的尖端,堪堪擦过他的胸膛,划伤他的肩头。 我只有这一次机会,失败了,只剩一死。 但在死之前,我还是想知道他为何这般恨我。 我能理解他害父皇,无非是为了权力,无非是成王败寇。 可他为何要这般折辱我呢。 “你究竟为何……如此恨我……” “若是为年少受欺压不平,时至今日,我也该全部偿清了。” 我看着顾安和喃喃道。 他却好似听了什么笑话,竟狰狞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全部偿清?” “殿下,这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你的债可以算了,你父皇做下的孽、害过的人命,又该如何还清?” 13 父皇? 我父皇又做了什么? “看来你已经知道周成的事。怎么,你以为你父皇手上,只沾了他周宁德一个人的血吗?” “我阿娘乃堂堂大胤郡主,却被你父皇始乱终弃,沦为下贱的妓女。” “天底下都在歌颂你父皇母后伉俪情深,歌颂你父皇专情如一,哈哈哈哈——” “那我阿娘呢?我阿娘又算什么?” 顾安和口中的阿娘,是端亲王之女,也是大胤的郡主,萧云恩。 父皇在还未成为太子之前,与萧云恩是青梅竹马,年少时情谊绵绵,相许一生。 可命运总是阴差阳错。 父皇与众兄弟争储君之位,历经九死一生,才终于入主东宫。 可他没想到,与自己竞争的不止是手足兄弟,还有自己的皇叔。 端王趁父皇刚成为太子,根基不稳,又因斗争方止,损失惨重,急需休养生息之时,开始加入皇位争夺之战中。 而那时,皇祖父已病重,无力牵制端王。 情势紧迫之下,父皇终究拿昔日情人——端王的女儿萧云恩作为威胁。 端王爱女心切,投鼠忌器,被父皇抓住破绽,一举击溃。 纷乱结束后,父皇也与萧云恩之间,恩断义绝。 情人变仇人,终究成为无法避免的结局。 父皇没有杀她,只是将地送出宫,但彼时萧云恩家破人亡,沦为庶人。 她又能去哪儿呢? 她知道,如果自己嫁给一个平民百姓,未尝不能过一辈子平淡安稳的生活? 但,大仇便不可能得报。 所以,她选择进入那家京城最大的青楼,在那里出入的,非富即贵。 只有这样,她才能够接触到那些权贵之人。 萧云恩虽为郡主,但女儿家终究是待在闺阁之中居多,且她身份尊贵,过去能一睹她面容的人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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