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兄长, 就是想通过羞辱新妇, 来羞辱我?若是如此,那兄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晏子渊的目的才是达到了。 明知这新妇醒着, 还要将言论引到他身上,说他是为了报复他, 才揪着这新妇不放的。 对上晏子渊盯着他探究打量的视线,陆道莲不露一丝异样地瞥了眼沉睡中的宝嫣,“说得不错,若非她是你的妇人,我也不会对她多看一眼。” 不曾想,居然成了他们兄弟间明争暗斗的玩-物,宝嫣暗自掐紧了手心。 晏子渊这般挑拨离间,无非就是想看看他对新妇到底怀着什么心思。 他想套他话。 陆道莲心思诡谲,如何能叫他轻易看出来。 自然是他说什么,都顺着他的话往下接。 却不知这叫宝嫣心中好是折磨,恨不得这两人赶快离开她房间,万般忍辱负重,都不及当面听见他人对自己的轻视,痛恨难过。 就连初始知道陆道莲和晏子渊是兄弟的惊讶感,都被冲淡了。 晏子渊防的就是他们会暗生情愫。 自从他亲眼所见陆道莲是怎么和宝嫣暗自缠绵以后,就十分担心陆道莲会将她哄骗到手,届时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要这二人都为他所掌控,而不是背着他,暗通曲款,搞什么心意相通。 他不好过,所有人都将不好过。 希望这新妇,别那么傻,以为陆道莲能拿她当个人,付诸真心,上赶着让人玩弄。 他可不是让她享乐来的,而是让她好好生育一个子嗣,助他成就大业,别忘了自个儿本分。 晏子渊假惺惺道:“你我之间的龃龉,向着我来也就罢,还请兄长高抬贵手,若非是在借种的时候,还请放她一马,别再摧残她。” “此女不就是借种所用。” 陆道莲:“岂会值得怜惜。你若舍不得,当初又何必请我来帮忙。” 他说得无情无义,连晏子渊都被他的心狠程度惊讶到了,难道宝嫣这样的娇女,都不能叫陆道莲动心分毫。 还是说他先前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既然请了,那就别后悔。”陆道莲冷冷睇着晏子渊,“自己不行,焉能插手管到我的房事上去。” 晏子渊面色青白交加,根本毫无防备,陆道莲会直接把他不行的事说出来。 这让近来已经将这方面的屈辱快淡忘掉的他立马挂不住脸面,赶人走道:“天色已经很晚了,兄长要是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新妇这里由我来照看。” 这场嘴仗上的博弈,终究叫陆道莲占了上风,谁叫晏子渊只要一被提起这档子事便能败下阵去。 而陆道莲拿捏着他的死穴,子嗣、秘密,等一切时机到的时候,他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他让开一条道,逼陆道莲离开这里。 然而陆道莲看了眼睡不醒了般的人影,似是舍不得起身了,他说道:“按照她乳母的说法,你这新妇自小体弱,想要短时期内有孕怕是没可能。” “待她醒后,你让她去佛堂见我。以后每日,若是有空我都会为她调理身子。” 他讲得理所当然,义正言辞。 但谁听不出他话里有话,什么调理,怕是香瘾犯了,又想占她便宜。 宝嫣气他嘴里不干不净,不拿她当正经主母敬重,根本不愿意去。 可谁又能倾听尊重她的意见,陆道莲更以一种绝对漠然冷酷的语气命令说:“我明日若是没见到她,后果自负。” 他现在是他们夫妻唯一能仰仗的对象,都对他有所求,他大方给他们,就是再不满晏子渊和宝嫣又能拿他怎样。 还不是无计可施? 果然宝嫣还未想好法子,晏子渊这没用的东西就已经替她答应了,“我知道了。我会让她去见你的。” 得到承诺,陆道莲离开前还想再看一眼宝嫣。 结果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已将自己侧了个身,半偏着把脸埋进褥子里,忍得通脸生红,大概又羞又气。 甚至都要忘了自己在装睡,在被人捏着双颊,强迫她对着他时,伸手抵住朝她靠过来的身体。 她的姿势扭成了一个极为抗拒别扭的弧度,就是不愿意面对他。 陆道莲眼神一暗,也不强求了。 打算等明日去了佛堂再说,于是干脆放手。 背云上的佛珠随着他起身,发出淅淅索索的细碎轻响,幽微的佛香消失了。 晏子渊在他走后,收回目光,正对着榻上蜷缩成一团的影子道:“你都听见了吧?他一向如此,不将人当一回事,霸道、自我惯了但是没办法,你我目前只得仰仗他……“ 被子里的宝嫣即使紧绷到浑身发麻了,还是一动不动。 仿佛一具僵硬失温的尸体,脑子空空,双眼呆滞。 她不是贵女吗,怎会在他们口中显得那么不值一提?她开始怀疑,自己嫁给晏子渊,真的是对的吗?她真的还有必要,继续上赶着和陆道莲无媒苟合,直到怀有身孕吗? 那她岂不是真成了他们口中,那等不知廉耻,没有尊严自甘下贱的玩-物。 其实早在今夜他人空置的屋檐下,宝嫣在与陆道莲肆无忌惮在一起的大门口,就已经有这种感觉了。 谁家受过教养的女郎,妇人,会浪声浪语,叫成那样? 丑恶的痴态毕露,朝着他人摇尾乞怜。 她骗得过别人,她是被迫的,却骗不过自己,当时是有感觉的。 她违背了家中一直以来的教导,不可自视甚高,不可口出狂言,不可有违德行,更不可大庭广众下,轻浮放浪! 她太看得起自己,以至于以上规矩全犯了。 实际上她在旁人眼中,如同哗众取宠,什么都不是。 接二连三,送走了不速之客,小观小心翼翼探头进来。 她看到本该睡着了的宝嫣,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床沿边,半佝偻着身躯,抚着心口,难受得似在作呕,却什么都没呕出来。 倒是听见她的动静,顶着一张苦兮兮的脸,脸色发白,双目空洞无神地朝她望过来,凄凄一笑,嘴角都扯不开。 然后双臂没扶稳,腰身一晃,朝地上栽倒下去。 小观吓得魂飞胆寒:“女郎!” …… 夏夜芳草萋萋,藏于黑暗,一片静谧。 闪亮的萤火附着于草间,如星星点点,一只手拿着琉璃灯,悄然逼近。在察觉到危险时,刚要飞走就被关进灯笼中,盖上盖子。 束着发簪,身形还算瘦弱,与成年郎君无法比的少年郎,扬起脖颈,露出张扬而恣意的笑,回头朝着罗氏在的方向炫耀,“瞧我逮住了什么?一只夜光。” 苏凤璘撩起袍子,捧着琉璃灯,拖着快步献宝一样,走到树下。 罗氏坐在竹椅上,摇着蒲扇,身边站着掌灯的婢女,听着苏凤璘卖弄道:“夜光往常只会出现在深山里,今日不知是怎么了,竟能在庭院里见到。” “阿嫣可是最喜欢这玩意,爱看它在夜里发光,这只先献给阿母,我再去别处找找。” “等捉满一盏灯,我就遣人给阿嫣送去。” 罗氏听他左一句阿嫣,右一句阿嫣,心中对亲女的思念感不比他少,只是好笑:“等你送去,还没上路这些夜光就成死光了,一堆虫子的尸体,你想吓着她不成?” “怎会吓着?” 苏凤璘笃定,“阿嫣定会高兴,我一片赤诚,这彰显的不过是兄长对她的喜爱罢了。” “你大兄来信,说不日就回金麟。不知你阿妹,在北地如何了,大半年时光,她可还好?我真是忧心,她一个人远嫁他地,会受委屈。” 苏凤璘追着萤火而去的脚步不停。 背对着罗氏,清秀张扬的笑脸早已没了灿烂之意。 他没说,其实他梦见阿妹了,梦里阿嫣似乎过得很不好,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冲他笑,笑着笑着就落泪了。 说阿兄,她想回家。 她不想嫁人了。 苏氏日落西山,曾举步维艰,靠的就是联姻送嫁取得一丝喘息的余地,阿姊们回门各个展露开颜,从不在他们跟前说自己不易。 他们也从不觉得她们的付出理所应当,只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们每个人都在为命运努力奔波,期望有一天能改变今日这样被动的局面。 不要再以无辜的女娘们获取利益,牺牲她们,是儿郎们无能。 苏凤璘看向远方,终有一日,他会为阿嫣带去不用装在琉璃灯里就能看到的夜光。
第34章 按照计划, 苏赋安等人在斋孤节后从清河出发,在入秋时就能抵达江南道界内。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临走前,苏赋安收到了从晏家传来的消息, 兰姬失踪了。 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苏赋安对她的态度虽不似对宝嫣那样亲密,却也没亏待过她, 只是对兰姬,他始终亲近不起来。 她那个姨娘, 不是苏赋安有意要说父亲妾室的闲话。 而是他们见多了养在后宅的姬妾, 月氏这个姨娘就很古怪, 她和那些认命了的妾室不大一样。 她倒也很安分地待在父亲的后宅, 可是她不像其他人那样,会使庶出子女讨好嫡出, 或是驱使兰姬邀宠。 她看他们这些嫡出的眼神,就好像与他们没什么不同。 甚至有一回,苏赋安从外边回来在小路上与这对母女偶遇, 姨娘并没有发现他为了避让她们, 等候在一旁。 他听见她训兰姬,“你叫谁大兄?他们可配不上做你的兄长。” 他身边的亲随脸色都变了, 想不到藏于后宅的姬妾敢这样对嫡系口出狂言,苏赋安则以为, 是父亲的妾室不满他们偏爱宝嫣, 才有意这么说的。 自此以后兰姬也不亲近他们, 反倒将精力都放在与宝嫣的争风吃醋上。 针对父亲的妾室,出谋划策, 让兰姬做了宝嫣的陪媵这事,他们虽然无法理解兰姬明明有更好的出路, 为什么妾室不让她嫁给母亲相看好的正经人家,做个正室主母。 却也没有真正责怪过她,人都是想往高处爬的,认知眼界都有不同。 她觉得小门小户的主母不好,更喜欢高门大户的奢靡排场,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都是苏家的子女,他们也做不到真正批判她哪点不好,只是感情上,会不由自主地更偏向吃亏了的宝嫣一些。 明眼的都知道,她做陪媵是去给阿妹添堵的,攀富贵没有错,可若是伤害到自家姐妹就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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