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只是个小隔间,空间极小,只有一个书架, 杂七杂八的书就那么随意扔在各个角落。 光线昏暗,温怜用手绢一边擦去灰尘,一边努力辨认书上的字。 “《伤寒杂病论》、《千金方》、《黄帝内经》……” 这里没地方坐,而且那些书几乎每一本都比砖块还大、还厚重, 她只能蹲在地上翻阅, 她从没读过医书, 翻了一阵儿,不仅什么都没看懂,甚至还有些头疼。 她挫败地叹了口气, 随意地朝着书架上看去, 这一瞥, 她的目光就挪不开了。 “《妇人良方》,这是什么书?” 医书本就是冷门之书, 妇科那更是冷门中的冷门, 因此当温怜踮起脚尖去够书时,也只能勉强摸到书架子, 她只好将脚边的书一本本堆起来,搭一个书台子。 这些书本是旧书,摞起来不甚稳当,温怜扶着书夹,颤颤巍巍地踩上了小书台。《妇人良方》是一部巨著,十分厚重,又被其他书压在最下面,温怜只能一本一本将上面的书挪开。 她没注意到,她脚下的书台子越来越歪。 书太大了,温怜取不下来,只好垫着脚站在小书台上,吃力地一页一页翻。 与温怜所想的不同,这并不是一本能治疗风寒杂症的书,而是一本关于妇产科的书。虽然不是她想看的书,但鬼使神差的,温怜竟然看得有些入神。 全然没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另一边,看着温怜在台阶上留下的湿漉漉的脚印,贺玄渊缓步上楼,他刻意放轻了脚步,没发出一丝声响。 一进门,便看到温怜危险地踮着脚,颤颤巍巍地站在书上,整个人摇摇欲坠,他心里猛地一紧。 担心自己贸然出现会吓到她,贺玄渊屏住呼吸,隐在角落里,静静地观察她。 虽然怀孕已经三个月了,但是温怜却和贺玄渊以往见到的怀孕之人不同,或许是因为她自身一向清瘦,小腹之处几乎看不出怀孕的迹象。 他静静地注视着温怜的眉眼,昨晚刚才哭过,直到现在她的眼睛都还有一点红肿,那双曾经漂亮的紫灰眼眸,自怀孕起就开始变淡,如今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灰色。 突然,不知温怜看到了什么,她翻书的手颤了一下,脸色骤然白了。 许是站的太久了,她的脚早已有些发麻,当她神情恍惚地向后退时,小书台立刻失了平衡,带着温怜直直地向后倒去。 温怜瞬间回神,可已经来不及了,她慌乱地伸手去够身前的书架,却只摸到了它的边。 忽地,她只觉小腹之处突然动了一下。 这一动,十分突然、十分轻微,如果不是温怜在这种危急时刻,她根本注意不到。 此时此刻,她全部的心神都被这一动躲了去,以至于当贺玄渊冲出来抱住她时,她全然没了反应。 “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贺玄渊将温怜从小书台上抱下来,紧张地上下看她的身上。 看着温怜脸色惨白,他只以为是被吓到了,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温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我把你接住了。” 温怜麻木地靠在他的怀里,眼神木然,她面无表情地用手覆上自己的小腹。 刚刚,就是这里动了一下。 停经、胀乳、乏力、嗜睡……她在看书的时候就已经怀疑自己是不是怀孕了,再经过刚刚那微不可查的一阵胎动,她已经完全确定了。 她怀孕了! 她竟然……怀了贺玄渊的孩子。 贺玄渊的怀里炽热的像一团火,可温怜却觉得自己如临冰窟,浑身禁不住冻得战栗,一股凉气自心底冒出,顿时蔓延至四肢百骸。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温怜面无表情,可声音却压不住颤抖。 当初在宁王府时,贺玄渊几乎每夜都十分过分地缠着她,可不知是什么时候起,他就开始抱着她安分地睡觉,而这些日子,贺玄渊也几乎没有出现过。 连她吃的饮食,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全都变成了少油少盐的清淡之物,不管她抱怨过多少次,也都是如此。 以前,温怜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但如今细细想来,不由得毛骨悚然。 贺玄渊从一开始就是想让她怀孕,让她怀上他的孩子! 贺玄渊一时没反应过来,疑道:“知道什么?” 温怜见他事到如今还在装傻,不由得冷笑,她执起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冷冷道:“刚刚,这里动了一下。” 贺玄渊浑身一僵,温怜本想质询他,然而就在这时,或许是感受到了母体情绪的激动,小腹之处又动了一下。 贺玄渊感受到微弱的颤抖,一股难言之喜自内心深处涌起,让他浑身一阵战栗。 那是他的孩子,属于他和温怜的孩子。 温怜惨然一笑,他的沉默,已然表现了他的态度。原来她一直被他控在手心里,无论她怎么挣扎,他却仍然可以将她耍的团团转! 见贺玄渊的手迟迟不愿离开,她不由得脸色越发冷然,她伸手想推开贺玄渊的手,但贺玄渊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放开我!”温怜气得脸色发红,她一把甩开贺玄渊的手,不住地往后退,质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你,我父亲母亲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贺玄渊上前一步,却见温怜如避蛇蝎一样往后退,而后面就是窗户,他强压住心底的慌乱,站在原地不去刺激她。 “不是你想的这样的。”他沉声道,眼神紧紧地看着温怜,“我只是、只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 “怜儿,你我已经成婚了,现在还有了孩子,今后我们就如寻常夫妻那样生活,如何?” 温怜忍无可忍地打断他:“寻常夫妻?贺玄渊,到底是你天真还是我天真,你扪心自问,我们怎么可能如寻常夫妻?!” “这个孩子不能留,我现在就去太医院要打胎药。”温怜绝然地看了他一眼,立刻转身准备下楼。 “你敢!”贺玄渊一步上前拽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按在墙上,强迫她抬起头与他对视,他目眦欲裂:“这不仅是你的孩子,还是我的孩子,你凭什么不要他!” “凭什么?”温怜嘲讽一笑,“你未婚我未嫁,让我凭空多出来一个孩子,你把我温家当做什么?难道还要我被人指着鼻子骂没家教吗?” 贺玄渊理亏地松了松力道,轻声道:“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你不是没名没分,他也不是没名没分的孩子。” “我已经把事情都处理好了,过几日我就会宣布你和我大婚的消息,届时你将会是我的皇后,他也将会是我们第一个孩子。” “我不愿。”温怜冷冷地对上他的眼睛,“我再说一次,我不会和你在一起,我也不会生下这个孩子。” 贺玄渊脸色一僵,眼神微眯:“为什么?是因为贺玄铭?还是说,谢蔚尘?” 见他又开始怪罪别人,温怜胸口一痛,气得一把推开他,“不因为谁,只是因为你!因为,我根本就不爱你!” “我根本就不爱你,所以也不能留下这个孩子,这个回答清楚了吗?” 贺玄渊心头一震,怒气犹如燎原之势涌上心头,他冷笑一声:“不爱我?那你爱谁?” 他上前一步,气势压人:“爱你那个素未谋面的表哥?他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将你偷出去,我看他胆子大得很呐。你跟他见面的时候,有没有跟他说,我最讨厌有人碰我的东西。” 温怜脸色一白,“你什么意思?” 贺玄渊残忍一笑:“很简单,一起都是因他而起,你若执意不要这个孩子,那我也只能将一切归罪于他了。” “听说,龟兹国已经久旱未雨了,你说我是救,还是不救?” 温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悲愤地冲上前揪住他的衣领,“你这个混蛋、疯子,你、你明知道……” 话未说完,心里的愤怒和委屈就让她哽咽了,“你明知道我和他没有什么!你怎么可以迁怒其他人!” 贺玄渊面无表情地抹去她的泪水,淡淡道:“怜儿,你早该知道的。”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你没得选。”
第86章 交易 大周新帝忽然公布大婚的消息, 让所有人都深感意外,但当知道皇后人选是镇国公遗孤温怜时,却有人欢喜有人愁。 谢御史府内, 谢蔚尘听到柳叶儿带来的消息, 气得直接一挥袖子, 将桌案上的杯子一扫在地。 “你发什么疯!”柳叶儿警觉地看向门外,低声训斥, “我来见你是让你想办法的,不是看你发疯的。” 自那日谢蔚尘被贺玄渊抓住后,便被他父母锁在府里,半步也踏不出去。这些日子柳叶儿想方设法, 终于趁着柳青给谢御史问诊时,才能偷偷出来寻谢蔚尘。 “办法?”谢蔚尘跌坐在凳子上,苦笑一声,“你也看到了, 贺玄渊拿我父母威胁我, 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手握大权又六亲不认, 还有谁能制住他? 柳叶儿皱眉看着他,谢蔚尘少年得志、意气风发,她还从未见他露出过这副神情, 不由得心里越发担忧温怜。 柳叶儿:“那天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在山脚等了一天一夜, 也没等到你们。” 一想起当时的事情, 谢蔚尘便痛苦地闭上眼睛,过了好半晌, 他才道:“怜儿她一直被贺玄渊蒙在鼓里, 她一心以为自己嫁的人是贺玄铭。” 柳叶儿一惊:“怎么会这样!他二人差异巨大,怜儿怎么会分不出来?” 谢蔚尘摇摇头, 失落地低声道:“这就不得而知了,宁王府守备森严,当时我才见到她没多久,贺玄渊便带着人来了。” “自那之后,我便被关在这院子里,一步也出不去了。”他仰头环视一周,自弃地笑了一声,“可笑啊,我能带领千军万马护住万千百姓,却独独护不住一个女子。” “你说,这可笑吗?”他看向柳叶儿,眼里的自嘲溢于言表。 柳叶儿没心思安抚他的心绪,冷静地直言:“现在贺玄渊已经公布了他和怜儿的婚讯,估计怜儿现在已经知道了真心,那她……” 说及此,她顿了顿,抬头透过窗户往西看,正好看到一轮明月从皇宫之处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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