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之前伺候梅青青的侍女冬雪,她单膝跪地,恭敬抱拳,“世子,属下任务已完成,汝宁侯府……乱了。” 赵玄珩薄唇缓缓勾起一抹笑,“看来,我赌对了。” 他并没指望陆云舒的失踪能让百年世家倒塌,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一次只要能让汝宁侯府痛上一痛,也算值了。 “即刻把消息散播出去,尤其是京城,最好能鼓动那些本就与汝宁侯为敌的言官。” …… 陆云舒离开汝宁的第二日,清幽园的下人总算察觉到不对,将事情禀报上去,得知陆云舒整整两日不曾回府,卢氏呼吸一窒险些没喘上气,“你说什么?什么叫失踪了?” 底下的丫鬟小厮瑟瑟发抖,其中一人道,“前几日少夫人还和往常一样到东街采买东西,那次没回来奴婢以为少夫人是在醉仙楼过夜,可这一去便是两日未归,等奴婢带人去寻时,东街十三铺的掌柜都说少夫人不曾来过。” “那你们再继续找啊!”卢氏指着她们鼻子叫骂,“一群没用的东西,你们也不知道看着些!” 又有一个丫鬟讷讷道,“此事要不、要不还是上报老夫人……” “你住口!”卢氏当即呵斥她,“现在告诉老夫人,是怕事情闹得不够大吗?传出去叫人怎么看我们汝宁侯府?说我们连一个少夫人都看不住?” 丫鬟小厮只好作罢,又过了两日,卢氏派出去的人依旧寻不到陆云舒的下落,不仅如此,侯府几个主院莫名失火,裴绍行留在汝宁的血影本就不多,为了救火尽数出动,包括原本留在东街的人。 就在他们离开后,东街又突然发起□□,成群结队的百姓涌入十三铺内闹事,甚至大打出手,导致十三铺损失惨重。 此事一出,心远堂处是瞒不住了,老夫人动用全府势力镇压□□,亲自接管东街十三铺,随后将可用之人派出去寻找陆云舒的下落。最后只打听到陆云舒失踪前,除了见过梅青青,还和一个紫袍道士走得极近。 而紫袍道士出城那日,正好是陆云舒失踪的第一天。 梅青青已死,那陆云舒的失踪定然就和这道士脱不了关系,可人都失踪四五天了,天大地大,人海茫茫,想寻回来恐怕难上加难。 一向稳重的老夫人气得不轻,“你个蠢货!人都消失四天了,整个侯府全乱套了你才上报!她有心跑,四天时间早就出了汝宁地界,你还怎么找?” 卢氏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嘴上却不肯承认,“这……这又怎么能怪我呢?说不准是陆云舒自个儿红杏出墙,早就打算与人私奔了,这种情况我能看得住吗?依我看,不如就当她死了,正好给行哥儿另娶个门当户对的媳妇。” 老夫人大怒,指着卢氏鼻子,“你……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无可救药!”她把手边的账本尽数扔在卢氏身上,“你自己好好看看,这些你经营不起来的店铺,短短半年时间便起死回生,日进斗金,后来更为侯府生下嫡长孙,这样能干肯吃苦的媳妇,你上哪儿找第二个?” “门当户对门当户对,你就知道拿着那点出身说事!”老夫人恨不得把拐杖都扔过去,“你出身高贵,怎么不见得你给侯府带来一星半点的好处?这些年除了往外拿钱贴补娘家,你还会干什么?” “庆元也同你说了无数次,汝宁侯府是圣上的眼中钉肉中刺,圣上本就忌惮侯府势大,你不知低调行事韬光养晦,还一门心思想给行哥儿娶个出身好的,嫌侯府死得不够快是不是!” 卢氏哪里见过老夫人勃然大怒的样子,几句呵斥下来便吓得不敢吱声,一个劲儿地委屈,“我、我这不也是为行哥儿好吗……”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接过吴嬷嬷递来的茶水,总算恢复冷静,“从今往后,行哥儿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卢氏连连点头,垂着脑袋想了想,又小声问道,“母亲,这失踪的毕竟是行哥儿的媳妇,这事儿……要不要给行哥儿飞鸽传书说一声?” “刚和你说的话,转眼就忘了?”老夫人睨了她一眼,“京中局势微妙,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你希望行哥儿因为一个陆云舒,冒犯天威跑回来?” 卢氏知晓自己又出了个蠢主意,彻底消了音。 倒是裴绍安站出来道,“祖母,绍安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让绍安出去寻嫂嫂吧。” 二夫人制止他,“这怎么行?眼看就要科考了,你还要读书呢。” “母亲放心,科考孩儿已有把握。”裴绍安读书多年,万卷书早烂熟于心,之前一直不肯参加科考只为藏拙,但以现在的情形来看,他无需隐藏了,“祖母的人打听到那道士一路往北去了,跟着他说不准能找到嫂嫂,我也顺道入京准备开春科考。” 老夫人同样看重这个孙子,闻言赞同地点点头,“就按绍安说的办吧,但你记住,万事都不如科考重要,实在寻不到便算了,到时候,对外就说她难产而亡,也算保全了侯府颜面。” 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为今之计便是将事情带来的风险降到最低,只要小公子还在,侯府传承就不会断。 至于陆云舒,走便走了吧。 可卢氏顾不得什么大局,她只在乎她的儿子,“行哥儿不久后便要回来了,若是让他知晓陆云舒不见了,还不知他会作何反应,母亲你是知道的,行哥儿自小就倔,又死心塌地只认陆云舒一个……” 上回陆云舒只不过是被人短了吃食,裴绍行第一个便怀疑她,现在好好一个大活人不见了,到时候她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说不准还会母子反目。 最主要的是,陆云舒突然失踪,卢氏心里隐约有种感觉,或许是因为自己过于苛待陆云舒,所以她才会在生下孩子后跑了。 卢氏一时焦头烂额,在屋中来回走,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老夫人依旧端坐不动如山,只闭目拨弄佛珠,中间掀起眼帘看了卢氏一眼,便又继续念佛。 卢氏的性子是该好好磨磨,就让她自己看着办吧。 卢氏在屋里走了半天,老夫人始终没有说话,她便清楚这一次只能由她自己去解决了,回到春合院,几乎发动了所有下人,甚至动用卢氏一族的力量寻人,祈求能赶在裴绍行回来之前找到人。 可事与愿违,她越想隐瞒,越瞒不住。 似乎有人刻意散播消息,几乎整个汝宁都知道侯府大少夫人诞下嫡子后消失不见了,有人传闻陆云舒是遭到侯府囚禁,永生永世不得离开,更有甚者猜测陆云舒或许是被人谋害殒命。 风言风语对侯府影响颇大,卢氏听闻百姓将脏水尽数破到自己身上,气得浑身发抖再坐不住,即刻吩咐将乱嚼舌根之人通通抓起来,如此又引来更大的风波。 京城之内也逐渐起了流言,御史台言官抓着此事不放,弹劾汝宁侯府仗势欺人,草菅人命。皇帝乍然听闻这个消息,将裴绍行父子俩扣押好一番询问。 但很快事件又有了反转,有人将陆云舒婚后时常外出,并与外男见面之事一一例举,最后定性为女子抛夫弃子与人私奔,解了侯府这场闹剧。 陆云舒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离开,竟会闹到朝堂之上,而她这会儿正好端端地出现在京城西市中,听着几个大娘议论自己。 王大娘说了半天,才发现陆云舒在她旁边听了许久,“哎哟,是云娘呀,这么早就出来买菜呢?” “是啊,王大娘也挺早的。”陆云舒回以浅笑,不露丝毫破绽,又与其余几个妇人一一问候,这才回家。 她来到京城也有一个月了,凭借之前辛苦攒下的积蓄在西市租了座两进的小宅子,这些天她也在努力与街坊邻居打好关系,顺便考察这边的地段,打算盘个铺子重操旧业。 为掩人耳目,她化名云娘,用脂粉遮盖眉间的桃花胎记,又剪了额前几缕头发,乍看之下多了几分沉静柔和,加上她热心嘴甜,短短一月时间,整条街的街坊几乎都认得这个新来的邻居。 而这段时间,对陆云舒而言无疑是最轻松自在的,她轻轻推开门,司柳欢快地迎了上来,“小姐,今早绣衣楼的掌柜来过了,答应三千两将铺子卖于我们!” 陆云舒眉眼已藏不住笑意,“很好,第一步总算是迈出去了。”离开侯府时她把能带走的带走了,不能带走的则换成银票,零零总总加起来将近七千两,七千两不是个小数目,足够让她在京城这种寸土寸金之地重新开始。 “掌柜可有说什么时候交付地契?”赚钱这种事,陆云舒觉得能快则快。 司柳将绣衣楼掌柜留下的字条递过去,上头清楚写着邀陆云舒午时一过到绣衣楼一见,“为了保险起见,小姐出门时还是戴上帷帽吧,另外小姐吩咐奴婢雇佣的护卫一个时辰后便能到。” 从前司柳还是个笨手笨脚的丫头,在侯府跟着老夫人,倒是学了不少本事,至少对陆云舒而言,她已经是个得力助手了。 陆云舒宠溺地拍了拍司柳,“好姑娘,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那当然了。”司柳颇为骄傲的挺起小胸脯,“我家小姐这般优秀,始终坚定地往前走,我这做丫鬟的怎么能拖后腿呢!” “好了,过来吃饭吧,都是百味园刚做好的,热乎着呢。”陆云舒从篮子里取出几个油纸包,一一摆入盘中,主仆俩饱餐过后,短暂休息了会儿,便带了八名护卫前往绣衣楼。 绣衣楼坐落在西市中心,左边是群英荟萃的琴台雅集,右边则是京城第一青楼倚东风,附近还有数不清的歌舞乐坊,酒楼饭馆,可谓是京城人流最多最好的地段之一,汇集了大半个京城的王孙公子,贵妇千金。 无奈掌柜上了年纪,绣衣楼中的布帛成衣虽做工精致,样式却赶不上京城小姐们的审美,渐渐生意做不下去,又恰逢老家急需用钱,才让陆云舒捡了大便宜。 而这期间不是没人打绣衣楼的主意,但老掌柜都寻了借口推辞,只因陆云舒答应他,易主之后会给楼中的绣娘小厮们一个活路,掌柜这才答应以三千两纹银的价格转给她。 按下手印,绣衣楼便名正言顺归陆云舒所有,她心满意足收下地契,送走老掌柜后,便看向身后的几个绣娘,“从今往后,你们还是这里的绣娘,只不过,你们不再是绣衣楼的绣娘,而是,锦绣坊的绣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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