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松的小腿没上药,只用一块破布简单缠了几圈,正躺在破烂的草席上呻.吟,钱氏头上也缠了一圈绷带,瑟缩在对面的角落里目光呆滞,除了他们夫妻俩,还有陆明远。 “妹妹!”陆明远是唯一一个没有受伤的,也是第一个发现了陆云舒,“妹妹!你是来救我们出去的吗?” 他攥着牢门急切地追问,一只手也伸了出去,堪堪停在距离陆云舒三寸远的位置,却还拼命的想要抓住,“妹妹,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哥哥啊,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啊!你不能见死不救,你不能见死不救!” 陆明远的嚷嚷惊醒了钱氏,她下意识地惊呼出声,“快走!云舒快走啊!” 钱氏睁着空洞的眼睛,骨瘦如柴的臂膀在半空中胡乱挥舞,口中念念有词,“千万不要被你爹抓住,也不要被官差抓住,你听到了吗?云舒,你听到了吗?快走啊!” 她喊着喊着就哭了,扶着牢门痛苦地蹲了下去,“对不起……都是娘对不起你……” 这一刻她是真的悔了。 这一辈子,她亏欠最多的就是陆云舒。 陆云舒微抬下颚,借着细微的风将眼泪逼了回去。 陆明远知道她是心软了,一把拉过钱氏,“妹妹,你可怜可怜我们吧,你看娘,要不是为了你,她的眼睛怎会瞎掉?你难道忍心看着我们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里度过余生吗?” 陆向松也爬起起来,指着陆云舒的鼻子叫骂,“贱.人!当初我就应该掐死你!” 事到如今,陆向松没有半分悔改之意,将一切过错都推到了陆云舒身上,“你也不想想,当初要不是我,你以为你能高嫁到汝宁侯府吗?没有侯府,你以为你的生意能做到京城吗?” 看着陆云舒这通体贵气,再对比下自己的处境,陆向松心里越发不平衡,“你现在富贵了就想把我们一家踢开,甚至陷害我们入狱,我们可是你的亲生父母!陆云舒,你的良心简直就是被狗吃了!” 换做以前,陆云舒定会气愤地同他理论,但现在她只觉得好笑,陆向松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救,他就应该在这阴暗的地牢里腐烂发臭,永世不得翻身。 狱卒将状纸递了过来,只要陆云舒确认无误签下字,陆向松的人生就将彻底完了。 见她拿起了笔,原本还气势汹汹的陆向松当即变了脸色,“云舒,云舒!你不可以签,你要替为父翻案,为父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偷东西,我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女儿,这一切云舒都可以替为父作证的!” “陆向松,这一次,我帮不了你。” 在陆向松指认她要她性命时,他们注定做不了亲人。
第50章 寿宴 陆向松不可置信地指着她, “你……你这是想眼睁睁看着你爹去死吗!” “就是!”陆明远赶紧附和道,“妹妹,我们是一家人, 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一家人?”陆云舒怒极反笑,“当初哥哥打死了人, 你们将我送去侯府赔罪时, 可有想过我们是一家人?后来为了一点赏银将我出卖害我入狱时,你们可有想过我们是一家人?” “不要说了,都不要说了……” 钱氏抱着头惶恐地蹲在角落里,泪水顺着脸颊不停流淌,“对不起,是我们对不起云舒,是我鬼迷心窍, 对不起……” 但这声道歉终究来得太晚了。 或许会有人指责陆云舒冷血无情,骂她狼心狗肺,她都不在乎了,毅然决然在状纸上签了字。 最后一笔落下, 陆向松膝盖都开始发软,倘若陆家犯的事只是盗窃的话,想要脱身还是有办法的, 但他显然不止这一桩案子。 陆家之所以败得如此快,最大原因就是陆向松好赌, 不仅赌上了所有家产,还倒欠几千两外债,为了躲债, 只能拖家带口东躲西藏,最后躲到了京城, 但就在昨日,各大赌坊的债主们不约而同出现在京兆府。 至于陆明远,京兆府查到了多年前他失手打死人一案,按例当秋后问斩,索性与陆向松一并收押。也就在抓捕过程中,陆明远的妻子林氏当场自请下堂,与陆家彻底撇清了关系。 要说最倒霉的,还是钱氏,京兆府尹起初对她还有几分同情,细查之下,发现这桩桩件件背后都有钱氏的身影,她劝不动丈夫孩子,便跟在后头包庇隐瞒。 如今陆家除陆云舒外,唯一幸存的只有双生姐姐陆云裳了。 看完状纸上陈述的每一件事,陆云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离开地牢也没再回头看过一眼。 下一个要处理的就是那帮假冒官差的地痞了,陆云舒身为第一受害人,需得出面公堂,可惜前一日这些地痞全都暴毙狱中,官府就此断了线索。好在陆向松为了减轻罪行,将丹阳郡主供了出来,案情又有了新的进展,不过陆云舒没有告诉官差丹阳郡主遇袭一事。 向京兆府尹道了谢,陆云舒与司柳二人施施然离开,也就在离开后不久,忠义伯府的人上书状告岭南王世子袭击忠义伯府女眷。 即便丹阳郡主无父无母,终究还是皇后娘娘的族亲,加上被告人乃是藩王后裔,事情一下变得棘手起来,大理寺便接手了这个案子。 陆云舒沿路听着这些消息,暗暗心惊。 司柳却是幸灾乐祸地拍手,“让这丹阳郡主嚣张,这次踢到铁板了吧。”她都迫不及待地想和胭脂姐姐分享这个好消息了,“丹阳郡主现在肯定恨极了那个臭道士,如此一来,就没功夫找我们的麻烦了。” 陆云舒一想觉得司柳说的不无道理,“经历了这么多,但愿往后的日子能够风平浪静些。” 主仆两说笑着往双溪小筑去了,买了些今晚吃的饭菜,又到曲茶坊拿了些裴应淮爱吃的茶果子,在陆云舒看不见的地方,裴绍行始终注视着她的身影,直至她的身影消失,随之而来的是难言的落寞。 她唯一牵挂的孩子回到她身边了,他也即将离开她的生活,她现在,一定很开心吧。 阮生陪着他看了很久,看到了日暮西沉,方低声提醒,“公子,我们能做的都做了,现在,该上路了。” “走吧。” 京郊最高的一处山峰上,裴绍行勒紧缰绳调转马头,朝岭南的方向疾驰而去。 就在裴绍行掉头的刹那,陆云舒感觉心脏忽然一紧,险些让她喘不上气,以为是身体还有什么暗疾,回家时顺道去了隔壁。 出来的依旧是袁暮白,一眼瞧出了异样,“云姑娘,你的脸色怎的这般难看?” 陆云舒捂着心口,“我也不知道,所以找你看看。” “快请。”袁暮白让开一条路,示意陆云舒到正厅坐坐,他去取药箱过来。 裴绍行还在时,陆云舒没有好好观察过这座院子,论格局与自己的清雅居相差无几,只是更简单朴素些,如今正厅的位置也被改装成药堂了。 其实陆云舒过来,除了看病,更多的还是想打探消息,“听说丹阳郡主遇袭了,伤势可严重?” 袁暮白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其他伤势无甚大碍,就是舌头……被歹人硬生生拔了下来,造成失血过多昏迷。” 想到赵玄珩那日在回春堂外的威胁之语,如此针对性的伤害,丹阳郡主很容易就能猜到是何人所谓,与赵玄珩这道梁子算是结下了。 袁暮白长叹一口气,“伤势虽不会危及性命,但将来就算养好了,这舌头只怕也长不出来了。” 陆云舒又好奇地问,“那忠义伯府的人可查到凶手了?” “有怀疑的人,不过没有证据。”袁暮白回答完陆云舒的问题,才反应过来,她从前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突然关心这件事,莫非…… 袁暮白不自觉看了眼陆云舒,正好对上她一双黑亮澄澈的凤眸。 陆云舒何尝看不出袁暮白想什么,笑了笑,“我和丹阳郡主确实有些过节,但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在下当然不是怀疑云姑娘了。”袁暮白只是在揣测陆云舒与赵玄珩之间的关系。 陆云舒笑而不语,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等药抓完之后就回清雅居了,晚上好不容易哄裴应淮入睡了,她拿出了那只檀木匣子,翻看里面的地契。 这么多铺子,放任不管相当与平白流失一大笔银子,可要她放弃京城的产业转到岭南去,她又舍不得,思来想去,决定找个机会去趟岭南,把这些铺子通通转卖换成银票。 之后两天,陆云舒找到了合适的私塾先生,每日到家中为裴应淮启蒙,另外买了几个丫鬟负责料理裴应淮起居,自己则从库房里挑选了一些礼物亲自送到公主府。 自她走出大理寺地牢后,就再没见过德清公主了,不管以后她们是敌是友,或是陌路人,德清公主的恩情她不会忘记。 只是想必德清公主还在气头上,并不想见她,所以陆云舒只是将礼物交到守卫手里便走了,之后又安宁了两日。 正当陆云舒以为自己就要回归平静的生活了,德清公主再次亲临锦绣坊,彼时她还在柜台前忙碌。 而德清公主这次是简装出行,面上蒙着薄纱瞧不清真容,身边除了两个宫女没有旁人,并未引起客人们的注意,三人就站在门边静静等了会儿,没有上前打扰。 德清公主观察着锦绣坊内的迎来送往,等到客人少了些,才走到柜台前敲了两下。 陆云舒抬眸,便见到戴着面纱的德清公主,“殿下?” 德清公主眨了眨眼,虽然没开口说话,但看样子已然是消气了,陆云舒由衷笑了起来,“之前的事……” “都说了是之前的事,就不必再提了。”德清公主换了个姿势靠在柜台上,目光扫过柜台上陈列的新衣,随手指了一件,“我要那个,让人包起来吧。”说完身后的宫女就递了个钱袋子放到陆云舒面前。 陆云舒将钱袋子推了回去,“殿下亲临,实乃我陆云舒的荣幸,方才殿下心仪的正好是本店回馈贵客的新品,不收钱。” 德清公主端详着面前落落大方的陆云舒,唇角轻轻上扬,“你还是这般圆滑,想讨好我,还说得这么委婉。” 与德清公主相处了这么久,陆云舒便也了解她的性子,一向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嗔怪,心里却很熨帖,说出这句话,也就说明了与她冰释前嫌的意思。 陆云舒就坡下驴,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向她深深福了一礼,“殿下的大恩大德,云舒没齿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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