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少来这些礼数。”德清公主扶住她的胳膊,给她递了一份帖子,“按理说,我母后的寿宴是举国盛世,寻常人没有入宫赴宴的机会,但这一次我母后特意嘱咐了,叫我给你递帖子。” 皇后要见她? 因着上一回的事,陆云舒还心有余悸,迟疑了会儿,没敢接,“民女身份低微,怎配入宫。” 德清公主噗嗤一笑,“又不是叫你入宫为妃,紧张什么,再说了,那一日还有我和哥哥,不会有事的。” 盛情难却,加上是皇后点名要她去,纠结过后陆云舒还是应了此事,“那就多谢娘娘与殿下厚爱。” 完成任务的德清公主又在锦绣坊里坐了会儿才走,护送她回到公主府,陆云舒在马车里打开了帖子,揣摩皇后此举的用意。 她如今恢复了原来的身份,做回了自己,赵慎必不可能再求娶她,至于裴绍行,也已经被打发去了岭南,要说皇后喜欢她欣赏她,所以想见她,陆云舒打死都不会相信,在皇室眼里,她一介商人算得了什么。 所以皇后邀请她,究竟有什么目的,难道是因为……丹阳郡主? 想到这个可能性,举国欢庆的皇后寿宴立马变了味道,因为这个事情,陆云舒又是彻夜难眠,第二日起来也只能靠脂粉勉强遮盖脸上的憔悴之色。 裴应淮有些担忧,“阿娘,这寿宴是非去不可了吗?” “皇后寿宴,阿娘可没有拒绝的权力。”陆云舒揉揉他的脑袋,“今日你就在家好好读书,千万不要到处乱跑,晚些阿娘回来给你带茶果子。” 裴应淮点头如捣蒜,“阿娘放心,应淮绝对不乱跑。” 得了裴应淮的保证,陆云舒便放心地上了马车,马车先去到公主府,随后她再作为德清公主的幕僚进宫赴宴。 一路上都很顺利,有德清公主打头阵,没人敢过来挑衅质疑,偶尔遇到三两个常来锦绣坊的贵女夫人,都是和善地打了招呼,一直到入席皆是如此。 越是平静,越是反常。 陆云舒直觉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精神便高度紧绷着,宫女上酒时都未曾注意,一不小心就被人泼湿了衣裳。 宫女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脸上还带着青涩的婴儿肥,一看失手泼湿了贵人的衣衫,吓得当即跪地磕头,连连谢罪。 陆云舒并不是真正的权贵,没有那些动不动就打杀下人的习惯,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小宫女,“没事了,只是一身衣衫而已。” 小宫女依旧惴惴不安,“可是这才刚入席,万一叫贵人失了颜面……” 一旁的德清公主见状吩咐那宫女,“还有点时间我母后才来,你先带她去偏殿,哪里有我的宫装,将就着穿一下吧。” 德清公主的确是无心之语,却提醒了陆云舒。 皇后娘娘还没入宴呢,她就被人泼湿了衣衫…… 陆云舒不由侧目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宫女,“劳烦你带个路吧。” 小宫女当即止了哭音,带着陆云舒往偏殿去,不出陆云舒所料,偏殿里果然还有其他人,尽管隔着朦胧的珠帘,她还是认出了里头的人,规规矩矩行了一礼,“民女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略一挑眉,示意宫人挑开珠帘,露出了一张姿容端严的脸庞,“见到本宫,你似乎并不惊讶。” 陆云舒浅淡一笑,“民女能有幸进宫,还是沾了娘娘的光。” 她话音柔柔软软的,却让人听了如芒在背,皇后一双凤目微微眯起,“既然知道是本宫召你进来的,那你不妨再猜猜,本宫究竟为何要见你。” 陆云舒深吸一口气,“不管娘娘信与不信,行凶之人并非民女。” 丹阳郡主是除了赵慎德清以外,与皇后最亲近的晚辈,骤然传来遇袭命在旦夕的消息,皇后娘娘又怎会坐视不理,“之前偶尔听丹阳说起过,知道你们向来不对付,不过那时候本宫尚未将你放在眼里,直到阿慎对你死心塌地,本宫终于意识到,你绝不是个善茬。” 原来看似是为了丹阳,实则还是因为赵慎。 陆云舒感到一阵无力,“娘娘放心,民女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敢肖想殿下身旁的位置,即便是做妾,民女也不配。” 皇后之前想替赵慎纳她做侧妃一事她还是听到了些风声,所以这一次,陆云舒索性同皇后娘娘说清楚。 但皇后又岂会轻易相信她的一面之词,“不管你对阿慎有心还是无意,本宫都决不能留你了。” 陆云舒倏地瞪大了眼,这是要对她赶尽杀绝? “娘娘!”陆云舒跪了下去,“民女究竟做错了何事,还望娘娘明示。”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皇后坦白地承认,“反之,本宫很欣赏你,但怪就怪你出身太低,偏又招惹了皇子皇女,现在别说阿慎对你一往情深,就连德清也对你赞口不绝。” “可你是什么身份?你是汝宁侯府的女眷!”皇后音调陡然凌厉,“圣上此生最厌恶的,一是岭南王府,二就是汝宁侯府,本宫一双儿女与你纠缠不清,将来会是何下场,本宫想不敢再想下去。” 皇后担忧的,站在陆云舒的角度来看全是莫须有的事情,先不说赵慎和德清公主,她已经和离了,与汝宁侯府没有关系,这一点是皇帝亲口承认,若非如此,她又怎能从大理寺的地牢里脱身。 而皇后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想置她于死地,恕陆云舒无法接受。 皇后身旁的女使拿着三尺白绫朝她走了过来,陆云舒飞快站起身朝殿外跑去,但外头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几个侍卫三两下扭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押入偏殿中。 眼看女使的白绫就要缠上自己脖子了,陆云舒惊恐之下大喝一声,“且慢!我还有话说!” 在皇后看来,陆云舒和死人已经无甚区别了,便挥挥手示意女使停下,“还有什么遗言,说吧。” 女主的视线在皇后与白绫身上来回,暗自咽了口唾沫,脑子飞速运转,“民女毕竟是受皇后娘娘所邀进宫,突然死在偏殿里,二位殿下应该很快就能查到我的死于娘娘脱不了干系,届时,娘娘又该如何向他们解释?” 这种事情皇后不是第一次做了,事后如何的应对之策也早就考虑好了,“你放心,本宫自会让你死得悄无声息。” 陆云舒脸色煞白,浑身颤抖个不停,谁能想到外表和煦温柔的皇后,私下里竟是个敏感多疑又心狠手辣的主。 威胁行不通,她只能求情,“娘娘,民女可以保证,这次之后就走得远远的,再不会出现在二位殿下面前,您就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放了你?”皇后疑惑的神情,有那么一瞬让陆云舒误以为自己得救了,但也仅仅一顺,皇后的面目渐渐狰狞起来,“阿慎找了你六年,又等了你四年,放了你,又如何保证他不会再找到你?只有人死了,才能解决所有隐患。” 疯子。 陆云舒暗骂一声,在女使行动时奋力挣扎,可白绫还是落在了脖颈上,只要一眨眼的功夫,她便会窒息而死,她仰着头,手指不停拉拽皆无济于事,因为牙关紧咬,绝色的容颜也开始扭曲起来,慢慢的,呼吸越来越弱,眼前一片昏黑。 也就在她将要失去力量的刹那,偏殿的门忽然被人一脚踢碎,刺目的白光从门外直射在她脸上,令她短暂恢复了一丝神志,隐约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逆光朝她奔来。 陆云舒眼睫颤了颤,彻底软倒在来人怀里,赵慎抱着她,怒目瞪着皇后,“母后,你在做什么?” 皇后如梦初醒,噔噔噔后退数步,跌坐在贵妃榻上,“阿慎……你、你来了。”她仿佛才回过神,抚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赵慎抱起陆云舒,看向皇后的眼底写满了失望,“母后,你究竟为什么……” 皇后明明知道陆云舒对他而言有多重要。 皇后哭笑了声,笑着笑着,眼尾落下泪来,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或许是待在皇帝身边久了,久到她也开始疑神疑鬼,疯疯癫癫。 “走,走得越远越好。”皇后无力地扶着把手,可当赵慎真的抱着陆云舒走了,她急忙把人叫住,“阿慎,你真的……非她不可吗?” 赵慎垂眸看了眼怀里的人儿,抿唇不语。 皇后终于妥协,就想泄了气的皮球颓然道,“……本宫知道了,但你要是想护她,从今往后,就离她远些……” 这是她唯一能给予赵慎的忠告。 上一次他和赵玄珩争执,意外暴露了陆云舒的是汝宁侯府女眷的身份,在帝王眼里,汝宁侯三个字就是逆鳞,是以朝中无数双眼睛都开始盯着他和陆云舒,但凡他们走得近些,就会编排些逆反言论。 即便他们知道都是假的,但架不住议论的人多,三人成虎,即便没有,也会被说成有,赵慎是皇帝最器重的皇子之一,又手握兵权,一旦疑心赵慎,赵慎就是第二个岭南王,迎来的将是万丈深渊。 至于漩涡中心的陆云舒,定然会被流言蜚语撕成碎片。 母子俩只是一个对视,赵慎便明白了皇后的用心,他虽不赞同皇后处置陆云舒的方式,但今后,他也只能听从皇后的建议疏远她。 寿宴即将开始,赵慎无法走开,只能在确保陆云舒无恙的前提下,将人交到左祁手里,嘱咐左祁务必把她平安送回清雅居。 昏迷的陆云舒又做了一场噩梦,噩梦尽头便是三尺白绫,惊醒后发现自己还在房中,一时分不清究竟一切是梦还是现实。 裴应淮在床边守了她一夜,见她醒了,赶忙倒上一杯温水,“阿娘,快喝口水压压惊。” “我是不是……已经去过皇宫了?”陆云舒捧着茶杯发问,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飞快下床收拾东西。 这京城她是一日都待不下去了。 裴应淮还有些摸不着头脑,“阿娘,我们要搬家吗?” “差不多吧。”陆云舒把最重要的匣子抱了出来,忖了忖,抓着裴应淮的小胳膊,“我们就去岭南,好不好?”
第51章 被劫 初秋, 北地的雁自辽阔的天际划过,随着陆云舒一行人的马车逐渐南下,尽管已是九月, 岭南的天依旧热得人汗流浃背,不过一会儿, 裴应淮就冒了一头热汗。 “阿娘, 还有多久才能到爹爹那里?”赶路这一个多月来,裴应淮不仅没清减半分,反倒长胖了些许,倒是越发扛不住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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