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出门打猎的,会带两个哨子在身上吗? 难不成早有预谋,他是特意将纯白的海东青留在她身边,就为了将他和她的关系昭示于众? 她不死心,又对青衣侍从说:“去把喂鹰的人叫来,再若推脱,一会儿见了慎王殿下,我便告知殿下说你言语不敬,不服我的命令,叫他治你得罪,你可明白了?” 好言相劝不听,那就恐吓威胁。 短袍青衣侍从这才动了起来,将素日里喂养海东青的人寻了来。 危静颜将玉哨藏入袖中,没了她的指令,那鹰见着了往日喂食之人,自动跟了去,她也趁机脱了身,摆脱开了那只纯白显眼的猎鹰。 鹰没跟着了,危静颜也放松了不少,也开始冷静地分析着眼前的局势了。 她已经确定,三皇子是故意的,担心她的安危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彰显她和他的关系,原因为何,她隐约猜到了些。 而且这起因兴许和她是脱不了干系的。 她在东郊牡丹花海的那一通试探极有可能坏了大事。 她刺激了三皇子的危机感,同时五皇子的出现,令他更为紧张,所以在她父亲回京前的这段关键时间里,她和他的关系是不能出差错的。 这么想来,三皇子对那个位置是存了心思的,还是不少得心思。 这当然算不得坏事,只是,真要如此,她那次的试探大概率是做不得算的。 危静颜沉思着,眉心忽被一白皙如玉的手指点住了,还顺势揉了揉,试图揉散她眉宇间的忧愁。 她抬头望去,只见安乐公主背着光站在她的跟前,周身像是蒙上了一层光晕,而后安乐公主又拍了一下她的额头道:“难得出来玩,你怎么又皱着眉?难看死了。” 危静颜没头没尾地问道:“公主觉得你我对慎王了解多少?” 安乐公主将手里的长弓扔给一旁的护卫,坐到危静颜身边,漫不经心地说:“七八成吧,我们不是做好了调查才选的他吗?你是有什么怀疑的地方吗?” 危静颜摇了摇头,“没有,光从慎王的言行来说,皆是有理可循,看似是合乎他的性情的,可我时常觉得不对劲,我甚至有了一种很不可思议的猜想,这种猜想便是我认为我们对慎王的了解可能不足五成。” “不足五成?”安乐公主这下认真了起来,她最是信赖危静颜,对危静颜说的话从来认同,“本公主自是信你的感觉,可慎王和你我皆是在宫中长大,虽交流很少,应该也不至于全然没有察觉,总得有个蛛丝马迹或是什么依据,才好有个着手的点。” 公主说的很对,她多少得找到些凭证才是。 不然像上次那样的盲目试探,只会得不偿失。 危静颜再次陷入沉思,直到她看到阮芷萱和徐怡颖归来,心里有了计较。 她倾身靠近安乐公主,小声说道:“有一条细小的蛛丝马迹,我们试试。” 安乐公主不了解其中的来龙去脉,有些不解,等听完危静颜将来龙去脉说清楚了,她欣然同意了,反正她最近也闲的慌。 这一事有了头绪,安乐公主又记其别的事来,“上次你说要本公主亲眼见一见慎王推选的人,还见吗?” “见,不见岂不打草惊蛇了。”危静颜肯定地说道,临时变卦可不行,三皇子也是聪明人,些许的变化不定就会被他看出来。 安乐公主享乐惯了,不似危静颜的严肃,她立即将那些烦心事丢到了脑后,笑问道:“那人相貌身材如何?” “听说是探花出身,应当不差。”危静颜深知安乐公主的秉性,又多嘱咐了一句道:“只需让人知道他是受了公主的恩,公主是他的贵人即可,到底是文人,莫玩笑开过了,损了人的尊严。” 是施恩,不是结仇的。 举荐之恩是公主的,将来那人若不肯帮公主的忙或是做了有损公主利益的事,就变成了忘恩负义之徒,不会再被其他高位者重用。 也就是说,那探花和公主的利益有了相关,他富贵时不能拒绝公主的要求,公主有难时,他不能落井下石。 安乐公主眨了眨眼,轻笑道:“可戏一戏,损一损,才绑的深,你对三皇子不是有所怀疑吗?让那探花郎知道他被三皇子坑了,不是更好吗?” 她是玩心起来了,安乐公主想知道所谓的清廉自律、清流出身的官员,到底心性有多坚定。 公主的意思,危静颜知道,她自来是尽量顺着公主的,说到底她从一开始就不太信得过没什么官场经历的探花郎,清不清廉的,没有做到那个位置,没有经手过流水般的真金白银,都是说不准的。 “公主看着办就是了,后续我来处理。” 她是安乐公主的军师,她能调动公主一切的权利,同时保证公主一辈子过得顺心如意,富贵安康。 这件事,结果如何,她都能处理好,比起完美处理这件利益并不是很大的事情,公主的高兴才是最重要的。 围场内,鼓声再起,春猎比赛时辰截止。 围场的侍卫各自统计着众人的猎物,很快公子和小姐们中的名次就出来了。 五皇子桓筠祁和兵部尚书之女徐怡颖分别获得了头名,头名的彩头是两张轻巧坚韧的紫檀弓。围场中央,获胜者被众人喝彩恭维着,危静颜也起了兴致,却被人挡住了视线。 桓筠祯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跟前,似不安似委屈地问她:“你不喜欢那鹰?” “殿下让那鹰跟着我,是想让我喜欢它,还是想利用它达到什么目的?” 危静颜这会语气有点冲了,他居然还来问她喜不喜欢,他利用鹰,把珍贵的海东青交给她一个从未养过鹰、使唤过鹰的新手,他自己喜欢吗? 三皇子以前是很注重分寸,谨慎地维护着各自的名声,从不给她添烦恼,如今却来算计。 她为了自己名声忍了多少年,忍了多少事,现今有了让别人多嘴多舌,有空子可钻的污渍了,她的心情,他能懂吗? 她坐在矮桌后,他站在她跟前,这一番带着气性的问话,桓筠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屈膝蹲在她跟前,视线与她相平。 “是有目的,孤不能让任何人有机可趁,孤出身一般,武艺一般,能力也一般,如若不使用些心机,你被万人中央的获胜者抢走了,孤该怎么办?” 他说得可怜,危静颜嘴唇微动,想说些什么,他却抢了先。 “围场中,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你呢,如果不是孤惹你生气了,你会看向哪里?”
第21章 一口大锅 桓筠祯黑曜石一般的双眸凝视着她,深情里难掩不甘和焦躁。 危静颜迎上他的目光,试图寻找隐藏在黝黑之下的真情实感。 她什么也没有找到,却在对方眼中倒映着的自己脸上,看到了慌乱和不信任。 真情和假意里,慌得那个人是她。 看不懂的人不仅是三皇子,还有她自己了。 “殿下是信不过我?”危静颜反问道。 他说得再如何情有可原,如何委屈,都算不得她的错。 甚至他所说的几个一般里,都变得不真切了,因为能被众人认可的正人君子,绝非是能力一般之人。 自谦也好,自嘲也罢,是他自己胡思乱想,自寻烦恼,她没有必要把过错揽在身上。 她情不真,也从无动过背叛的念头。 桓筠祯一番示弱,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效果,她冷淡的问话,让他本已压制住的本性不由外露了些许出来。 他站起了身,居高俯视着她,他背着光,脸上落下一大片阴影,哑声说道:“孤可以完全信任你吗?” “信任”二字说出口,戳中了俩人心中的私隐,谁也无法毫无破绽地理直气壮起来,沉默开始蔓延,围场中的其他人都成了背景,两人中谁也无心关注。 良久之后,危静颜决意退一步,跟他解释道:“日间遇到恪王是意外,因有人算计,为避开危险,先走了那条路,遇上了恪王,他帮了我,我欠他一份人情,除此再无别的干系,先前不说明,是此事和国公府有关,有其他人在场不便透露,如此解释,殿下满意了。” 可循之因是她和五皇子同行,其他的原由,她只能猜测,实情究竟如何,也只有三皇子自己清楚。 那他会不会开诚布公呢? “抱歉,是孤小性了。”桓筠祯这会语气也软和了下来,他退开两步,收敛了气息,又好声好气地和她说着话,“春猎头名已选出,接下来是晚宴,孤能坐在你的身侧,将个中原因一一同你交代吗?” 都已经这一步了,她和他的僵持也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遮遮掩掩也没什么作用了。 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和三皇子两情相悦的现状已经显露,再难堵悠悠众口。 危静颜叹气,罢了,世间本就难有十全之事,尤其是下注,风险从来很大,损些好名声是既定的事情,修补也无济于事,只得往前看了。 且将来得了那位置,有了权势的加持,兴许也会变成美谈一桩。 她回道:“殿下客气了,请入座。” 他道了歉,她不该揪住不放。 他口中的原因,她也很感兴趣,这是个很好的了解他的机会。 桓筠祯入了座,围场中央晚宴已启,鹿肉的香味引人垂涎欲滴,中央还有歌舞百戏表演,觥筹交错之间,兴致起来的才子们聚在一起吟诗作对,武艺傍身的公子们也有舞剑比划之意。 然而最惹人注目的,还是晚宴的一角,正在说着悄悄话的桓筠祯和危静颜。 对角方向上,徐怡颖拉住了想要起身朝三皇子方向走去的阮芷萱,恐闹出什么笑话来。 而位于上首的位置上,五皇子桓筠祁握着那柄他赢来的紫檀弓,神情落寞。 晚宴上的暗涌,危静颜一概懒得管,她只细细地听着三皇子的交代,要为自己栽的两次跟头找明原因。 桓筠祯浅尝了一口清酒,润了润喉说道:“你可还记得东郊牡丹花海,你我遇险那次?” 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那就是出自她之手。 所以,还是她自己种下的因吗? 危静颜心里有鬼,却也气定神闲地说:“记得,可有何不对之处?” 人都离京了,应该没有什么把柄留下吧? “据孤的护卫观察,以及后来寻回孤的配剑时发现的匪徒砍掉牡丹花的手法,孤与众人商议,认为那些人九成是禁军,那些人伤了孤之后慌乱不已,并无伤害孤的意思,应是认识孤的,孤与军中来往不多,他们多半是皇城禁军,所以孤怀疑,宫中有人想要对付孤,拆散你我姻缘。” 有些事情,他猜得真准,她就知道三皇子一党不是等闲之辈。 就凭这些能知道是皇宫里头的,究竟是三皇子厉害,还是三皇子身边跟着的护卫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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