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静颜拿不准,毕竟三皇子名声好,愿意为他效命的人可是不少。 她同时也明白了,三皇子真的想法是什么了,“殿下怀疑那些人是恪王殿下的人?为什么是他不是太子呢?” 在皇宫里头,能跟三皇子为敌的,也就是他的兄弟们了。 这口锅丢给五皇子,实在是太冤枉人了,而且他白天还帮了她,这会就替她顶锅,危静颜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她为五皇子开脱,桓筠祯眉头又皱起来了,“若是太子,他一定会置孤于死地,那些人在伤了孤之后,就不会被吓住了,五皇弟任性了些,终究不会做出手足相残之事。” 怀疑但不贬低,更符合君子品性。 桓筠祯当然知道那不是五皇子的手笔,而是某个藏在暗处的女子的手笔,但着不妨碍他把说不清的罪名扣在桓筠祁的头上。 而且他没有明说是五皇子干的,不过是引导着她,认为他的猜测是五皇子。 危静颜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更没想到三皇子对五皇子的忌惮不仅仅是因为吃醋,还有她的推波助澜。 “可有证据?若无证据就猜忌恪王殿下,是否有失公道?” 桓筠祯脸色难看了起来,他似乎是忍着愤怒,强行使自己保持温和的模样,来和她说话:“查探事情,证据不足时,便是先做猜测,再行求证,孤怕你误会,故而将最有可能得猜测告知,孤对五皇弟一无针对,二无非议,何来失了公道?你为何一再维护他,而轻视孤?你问孤是否信你,那你呢,可曾信任孤?” 危静颜被堵得无法可说了。 她能说什么,她能说她没有维护五皇子,是他冤枉了五皇子,因为幕后之人是她自己吗?她不能。 至于幕后之人另有其人的话,她更说不出口,因为再把事情扩散开去,得罪了人,说不定最后就查到她自己头上来了。 另一方面,也正是没有证据,三皇子没有明着跟五皇子作对,只是极其忌惮五皇子跟她接触,五皇子的每一次靠近她,都成了别有用心之举。 五皇子何其无辜。 危静颜无奈之下,想着先安抚住三皇子,她说道:“我自然是信殿下的,只是担心其中有误会,伤了你们兄弟间的关系,日后我离恪王殿下远远的,可好?” 她种下的因,该她承担这份果,她便如了三皇子的意,远离着五皇子。 有了这话,桓筠祯眉间愁云方才消散,他亲自给危静颜倒了一杯酒,轻声说道:“孤并非是限制你,只人心隔着肚皮,有前车之鉴,孤担心你会受伤。” 关切之词说的非常真诚,即使和她置气,也不曾大声,更不曾指责过她,三皇子方才一番表现,的确是个性情很好的。 任是他人见着了,都不会怀疑三皇子的。 “殿下是好意,我知晓的。” 危静颜领了他的情,喝下了他的酒,将她和他之间这段并不激烈的矛盾放下了。 但她不是其他人,她放不下心中的疑惑,不是什么强有力的依据,仅仅是因为她在三皇子身上看到了她自己的影子。 性情很好,就如同别人对她的评价一样,而她,并非善类。 明面上的问题得以解决,危静颜和桓筠祯相谈甚欢,直至晚宴结束。 回去时,她不想跟危静姝同行,便跟安乐公主借了辆马车。 行至马车停靠之所时,有一人手持长弓,正等着她。 她走近了些,将那人的面貌看了个清楚,果然是五皇子桓筠祁。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她答应三皇子远着五皇子的话才说了没多久,这要被看见了,她的信誉就回大打折扣。 为了那个位置,她的信誉和深情,都不能在三皇子心里坍塌。 “恪王殿下为何在此?” 她的动作和防备,桓筠祁看在眼里,堵在心口。 他扬了扬手里的紫檀弓,苦笑道:“看来这彩头,本殿是送不出去了。” 他信誓旦旦的话,她一点都没有听进去,也根本不在乎。 在围场中,他拿下胜利,成为焦点,却入不了她的眼,那一刻,胜利也成了乏味。 危静颜这才明白,他是因白天那句“本殿为你赢来”而来等着她的。 马车都换了,他还能等到她,可见是花了心思的。 危静颜于心有愧,也不能将五皇子牵扯进来,便说:“我不会使弓,送了我反而暴殄天物,殿下另寻此弓的主人吧。” “咔嚓”,坚韧的紫檀弓被桓筠祁掰断,“为你而赢,再送别人,毁了本殿对你的看重,也误了别人的情意,不如毁了干净。” 直白率真之语,危静颜听了有所触动,忽而问道:“恪王殿下以前与我可有交情?” 她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好奇他为何颇为看重她。 “本殿真希望有。”
第22章 她为何来 紫檀弓断,桓筠祁说出口的话却使留足了余地,甚至还更进了一步。 希望有,那便是以往没有,也是今后想有。 他说这话时,认真非常。 危静颜有些为难,也不想将五皇子过早地拖进漩涡,“既然过往没有,长弓已断,殿下毋须对我太好,我和慎王殿下相熟已久。” 上头的太子势微,也终究还是太子,三皇子和五皇子的对立尚不明显,将来太子之位空悬了,藏于水面的暗涌就回喷涌而出。 桓筠祁仍是不死心,“也只是相熟,本殿与你相识,多些机会,也会相熟,今日不作数,你被三皇兄挡住了,往后,本殿会让你眼中有我的。” 再如何,相熟是未曾定下明确的关系的,亲事未定,他就算不得夺人所爱。 说完,也不管危静颜是何种反应,更不给她有任何机会来回绝,桓筠祁便快步离开了。 危静颜怔怔地看着五皇子消失的背影,惊讶未消。 如果说三皇子是温柔如水,循序渐进地和她相处,那五皇子便是热烈如火,火星一下飞窜起来,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留给她。 然而,水火是不能相容的,取一必要舍一,已上了赌桌,赌注不好轻易改动。 暮色越发浓了,归时已至。 危静颜摇了摇头,将那些念头暂且收住,将来如何,不急于一时做下定论。 ** 翌日,危静颜还在为春猎之日的情形进行分析和思索,北院有人来请。 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仪容,抵达北院时,国公府众人已是到齐了。 正厅内,莘国公夫妻坐于上首,李氏居右而坐,危静姝的父母居左,而危静姝跪在正中央,正低着头,小声抽噎着。 危静颜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乖巧地行完礼就待在一侧不说话。 既然是要给一个交代,她想看看他们的诚意有多少。 莘国公自顾自地喝着茶,老夫人见状,先说了话,“静姝啊,你可知错?” 危静姝怯生生地看向危静颜,泪眼汪汪的,可危静颜不动声色着,任她表演,她也只好委屈巴巴地说道:“我知错了,我偶遇着章元武,谈起了春猎,他得知我和姐姐也会去,就想着亲戚间打个招呼,我想着这也没什么的就同意了,谁知姐姐不认识他,有了误会,还和恪王起了冲突,我也不知事情会闹成这样,请祖父祖母饶了我这一回,下次我再不自作主张了。” 危静姝没有被危玉瑶供出来,这都是有人教她的,她自己觉得可委屈了,为别人背了这么大一个罪名。 老夫人威严不减,她看了看危静颜,才说:“你知错就好,可最该道歉的人,你还没给人请罪。” 老夫人给了一个眼色,有下人端着一杯茶交给危静姝。 危静姝扁了扁嘴,她心有不甘,但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她转了个方向,双膝跪行至危静颜跟前,将那盏茶举过头顶,“给姐姐惹了麻烦,妹妹错了,请姐姐原谅。” 危静颜微眯着眼,掩住里头的冷意。 冲撞了她,打了她的人,还差点毁了她,敬一杯茶,呵斥几声,就想雷声大雨点小的翻篇?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她没有接下那杯茶,而是望向气定神闲的莘国公,“祖父,姐妹间打闹,我自不会计较,可一家之主的定下的决策,有人视之于无物,也能用一杯茶几句话反省了事吗?” 她和三皇子之间的关系,莘国公是早已知晓并默认的,危静姝的举动是在勾结外人,进行破坏。 危静颜这是在明示,若是危静姝能随意无视莘国公的意思而不用受什么惩罚,那下一次,有样学样的就不定是谁了。 危静颜不愿随意对此事,老夫人皱眉不喜,她是不愿深究的,一个女儿,一个孙女,深究起来家宅不宁,她不悦地看了危静颜一眼,什么时候该识大体,作为小辈心里应当有数的。 “静姝已知错,她年纪小不经事,哪里晓得大人们的意思,以后好好教便是了,谈不上什么视之无物。” 老夫人有意包庇,危静颜浅笑着,礼节丝毫不曾拉下,言语却并非那么回事,“祖母说的是,我等小辈做错事情有可原,世家家教难免有疏漏。” 说着,她就要去接危静姝依旧举着的茶盏。 什么小辈可以随意做错事,什么世家家教不好,他们要能认下,这茶也不算白喝。 “慢着。” 莘国公发话了,危静颜手刚触及那茶盏,在他这一声后,缓缓收回了手。 “家有家法,不可放纵。”莘国公微微转动着手里的拐杖,眼神犀利地扫过厅内众人,厉声说道:“从今日里,危静姝搬至郊外庄子闭门反省,何时反省清楚了,何时回府,还有,传出消息,莘国公府府内修葺,让外嫁之女,暂不归府。” 处罚已下,莘国公也不给任何人求情辩解的机会,他板起脸,拄着他的拐杖,一浅一深地走出了大厅。 等人走了,茶盏摔出,摔在危静颜的脚边,沾湿她的裙角。 危静姝起了身,眼睛通红,恨恨地看着她道:“我都这么低声下气跟你道歉了,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她被赶到庄子上去,那地方跟国公府根本没法比,而且她也正是要商量婚事的时候,此刻莫名被赶走,其他世家该怎么揣测她,她将来的婚事可都是要打折扣的。 危静姝又急又气。 危静颜笑颜收尽,也不管正厅内其他人的脸色,“这是祖父的决定,与我何干?” 危静姝不满,以为她就会满意了吗? 危玉遥作为幕后主谋,弄了这一出闹剧来,结果只得了个不能回家的惩罚,还找足了借口,说什么府中修葺,给危玉瑶留足了面子。 危静姝要怪也应该怪利用她的人,怪把她推出来抵罪的人。 危静姝咬牙切齿,危静颜忽而低下身,凑到她耳边,用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只恨我,不恨牺牲你保全危玉瑶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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