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情严肃,不容人反驳,意思很明显,哪怕席若昭以弹劾程元章一事为威胁,她都不可能答应席若昭的要求。 席若昭很是失望地收回手, 不再指着契书收放的位置, 却仍是不甘心地说:“陆探花能留宿公主府,我如何不行?危小姐不用对自己人如此严苛吧。” 危静颜警告地看向小侯爷, 她早已对这人的算盘是了若指掌的, “你和陆长屿能一样吗?只要公主乐意, 谁都能留下来, 就你不行,如果外面有任何你留宿公主府的消息传出,我不会放过你的,懂了吗?” 她起了身,来到席若昭的身前,正好挡住了安乐公主,其拥护和保卫的意味不言自明。 席若昭垂了眸,不由羡慕这二人的感情,席若昭出生就没了父亲,除了广平侯这个名号,其他的都被别人占了去,席若昭幼时学文习武都寻不着名师,只在市井私塾武馆进学。 市井学堂一来提供不了人脉,二来先生水平有限,席若昭学的东西不深又杂,又因自身原因,与科举无缘,十数年来父亲广平侯的人脉关系早就断了,一家生计担在肩上,前途渺茫。 恰逢此时,遇上了危静颜,席若昭困窘的境遇有了改变,凭着这层关系,席若昭入了御史台谋了差事,又因能力出众,善于交际,两年功夫就升迁侍御史。 席若昭对危静颜和安乐公主的知遇之恩很是感激,但有一隐患,想在安乐公主处求个安稳,又遭危静颜多次拒绝。 席小侯爷因危静颜的言辞训诫而心有不安,“二位之恩,本侯铭感五内,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然本侯这一小小要求,危小姐为何就是不许,我们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吗?” 有容身之处,谁不想争取一把呢。 危静颜位于席若昭跟前,她站着,小侯爷坐着,她居高临下地听完小侯爷的话,知其顾虑,不忍苛责,可有些事她不能退让。 她心平气和地说:“小侯爷,举荐你时,已将你视作自己人,公主是你我靠山,同时也是你我不顾一切都要保全之人,你要记住是我们为公主保驾护航,而不是把风险引到公主身上,一旦公主有事,你我都不会有好下场,而公主平安,诸事便存了一丝转机,我希望你能掂量清楚。” 席若昭能有今日,依仗的是公主,危静颜亦是如此,她的背后的势力是安乐公主,而非莘国公府,她的底气、财力和手里掌握的权势皆是依托公主而存在的。 因此,只有她们冲锋陷阵,没有公主涉险的道理。 她推心置腹,席小侯爷轻叹一声,接受了危静颜的说辞,放弃了那个要求,“我知晓了,以后再不提此事,弹劾之事,小姐放心,本侯会尽心去处理。” 有了这话,危静颜放下心来。 争执已消,危静颜归坐,安乐公主笑道:“留宿不行,留你用膳是没问题的,你二人都陪本公主用了晚膳再走,本公主让府中厨子备一桌丰盛的膳食款待你们,若是合口味,往后随意来府中蹭饭,本公主都欢迎。” 公主盛情,两人欣然应允,自是主客皆欢。 ** 自公主府而回,危静颜安心等着消息,书案上的镇纸已换了一方普通的瓷器镇纸。 弹劾太子由她开始,下一任储君之争,大抵也会从她开始,程元章被弹劾,起了这个头,自有其他势力的人,拉三皇子下水。 出头这种事,她是不想的,怎奈事情不合预料,被三皇子相逼至此,等她要回了香囊,就该低调些时日,让风头过去。 五皇子那边,他是有意,尚缺个承诺,还需多费些心思在他身上。 危静颜颔首沉思,拨弄着一珍珠手串,手串正是五皇子所赠珍珠制成的,她这两日一直戴在身上。 “小姐,不好了。” 甘棠匆匆赶来,慌慌张张的,都忘了敲门,直接跑了进来。 危静颜手一停,抬眸轻笑着说道:“别急,有事慢慢说,天塌不了的。” 有重大消息,乔幽或者公主府的暗卫自会汇报于她,甘棠此来,多是国公府中之事,没什么要紧,她无需着急。 甘棠经她这么一说,平缓了一会,回道:“国公爷和大将军吵了起来,我使了些银子,从书房服侍的下人那儿得了消息,据说小姐的父亲,咱们府里的大将军不同意小姐和慎王殿下走得太近,小姐的亲事可能会有差错。” 甘棠尚不知道这本是她家小姐的主意,只以为是危俞培棒打鸳鸯。 危静颜略微惊讶,她父亲果真应了她的要求和莘国公争论了,动作还挺快,她有些感慨,一时沉默了下来。 “小姐?小姐别伤心,好好和将军谈谈,还是会有转机的,府里人都说将军对小姐很是宠爱,肯定是舍不得小姐难过的。” 甘棠以为她伤心了,安慰着她,也安慰着自己,当王妃多好,能尽享荣华富贵,受人尊敬,她这当丫鬟的,也能跟着小姐水涨船高,得不少好处,就算是对国公府,那也是好的,甘棠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将军要反对。 危静颜回神,听了甘棠这一番话,有些哭笑不得,她难过什么,她高兴还来不及,她父亲挡在莘国公面前,她能省下不少功夫。 至少不孝忤逆的罪名,不用她来承担,她也可以不用急着把五皇子摆上台面来,便笑道:“父亲自有道理,你莫担心,将来未必没有比慎王更好的人。” “啊?” 甘棠没太懂,太子都没了,还有什么比慎王更好的人选,那可是天潢贵胄,将来未必不是九五之尊。 她以前只觉得小姐是个和善的人,现如今她总是不明白小姐在想什么,好像隔了一层纱,看不清小姐的真正的想法。 她想问,一时又不知从何问起,这等大事,本也不是她一个丫鬟能做得了主的,末了,她也只能静静地退出去。 屋内恢复安静,危静颜继续摆弄着珍珠手串,她父亲在此事上没有令她失望,可国公爷也不是能轻易放弃之人,她应稳当行事,去见一见五皇子,想办法得个准确的答复。 五皇子的感情,从一开始就远超她的预料,希望他给出承诺的时机,也恰如她意。 ** 皇城金华殿,曹皇贵妃之所,五皇子桓筠祁应他母妃所召,入宫请安。 他进入金华殿,在内侍提醒下,快步前往正厅面见其母妃。 突然召他,因是有急事,桓筠祁片刻不曾耽误,他入了正厅,目不斜视,稽首行礼道:“儿臣给母妃请安,母妃万福。” 曹皇贵妃见了儿子,很是高兴,“我儿不必多礼,快过来让母妃看看,是不是瘦了?” “几日不见,儿臣别说没瘦,就是瘦了,也是看不出来的。” 他前几日已来过一次金华殿,又闻传召,想是有什么急事,可当他行完礼,见到他母妃身边还有一年轻女子时,他就知道这“急事”是什么了。 桓筠祁只装作没注意,朝曹贵妃走去。 曹贵妃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你是什么样,瘦没瘦,母妃能不知道?” 她打趣着,又见桓筠祁根本没看到一旁的人,便示意了一眼阮芷萱。 阮芷萱会意,上前行礼,眼中含羞地道:“臣女见过恪王殿下,殿下金安。” “免礼。” 桓筠祁只说这一句,便移开视线,直接和曹贵妃话起家常,将人撂在一边,不予理会。 阮芷萱起了身,因恪王冷淡的回应,一时尴尬,不知该如何接话。 曹贵妃无奈地应和着桓筠祁的话,适时打断了他的那些家常话,介绍道:“阮姑娘是阮丞相的孙女,知书达理,温柔风趣,和你年岁相差不大,你们小年轻也多说说话,这可比跟母妃说话有意思多了。” 撮合之意相当明显了,桓筠祁心中已有了人,不愿顺着曹贵妃的意思,他直言不讳道:“母妃没有要事,儿臣倒是有一堆公务要处理,请母妃恕儿臣不能久留之罪。” 心有所属这些话,他想告诉他母妃,但念及外人在场,他不好多说。 “什么公务那么急,连陪母妃的时间都没有了?”曹贵妃还不想放他离开。 桓筠祁并非是恭顺听话之人,该给面子的他给了,别的耐心也没了,直接行了一个大礼,就起身告辞,曹贵妃都拦不住他。 一侧被忽视的阮芷萱默默揪着衣角,有些委屈,要是换做慎王殿下,他温润知礼,一定不会陷她于尴尬地位。 她要是能选慎王殿下就好了。
第40章 你听话些 “砰!” 慎王府中, 程元章面有郁色,疾步而来,大力推开了桓筠祯的书房。 人刚至,埋怨之声便起。 “慎王殿下, 你们小两口斗气, 牵连我受罪是怎么回事?今日不给个交代, 我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程元章抱胸而立,专为问责而来。 他给桓筠祯清理太子一党的残余势力, 桓筠祯倒好, 后院起火,令他在朝堂上被人弹劾, 挨了一顿骂,罚了一年俸禄, 欠了他父亲一个大的人情, 还损了一间药铺。 银钱是小事, 他又丢脸又被骂的, 桓筠祯高低得给他个说法。 桓筠祯从一摞公文中抬头,淡然回道:“孤已知晓了。” 简单的回答,像极了是敷衍,程元章寻着一张最近的椅子坐下,品尝着下人们送上来的好茶, 不满意这个回答, “然后呢?你就打算这么轻轻揭过去?我白挨一顿骂?你白被人算计一遭?” 桓筠祯放下手中的公文,扫了一眼程元章道:“孤看起来是既往不咎的人?” 程元章乐了, 起身围着桓筠祯转了转, 便摇头叹气地打趣道:“人模人样的, 但确实也不像, 反而像个睚眦必报的。” 有了桓筠祯的保证,他也不生气了,一开始心中确是不爽,慎王一派和安乐公主一派面上应是同盟,甚至可归于同党,忽然让人背刺了一下,难免是气不过的。 程元章回过味来,气就消了,也意识到让人背刺的不止是他,还有桓筠祯,能见到桓筠祯吃亏,还是在一个早认为十拿九稳的女子手中吃亏,被皇帝骂一回都值了。 他揶揄的神情太过明显,桓筠祯不悦道:“适可而止,孤会睚眦必报的。” 程元章见好就收,收了开玩笑的心思,正色起来,“危小姐针对我,是想和殿下要什么?” 他就忙了这一阵,这两人的关系,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就算是被危静颜发现了什么,以三皇子的本事,没理由圆不回去的。 还是说,国公府小姐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桓筠祯取下腰间的香囊道:“她要此物,以此和孤断绝来往。” 无非是通过对付程元章来逼出他罢了,他若不接招,下一次弹劾的就该是他经商了。 太子刚废,储君人选待定,她是笃定了他不敢在此时有过激的举动,以免伤了名声,失了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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