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字迹并非公主所写,反而看着像是…… 她轻声问侍女道:“何人交与你的?” 虚左以待,左为尊,若真是他,言语之间是否对她太过客气了? 无论尊卑权势,她远不及他,却是无半点轻视。 侍女凑近她,小声回道:“慎王亲卫嘱咐,要奴婢亲自交给危小姐。” 公主府侍女,慎王亲卫,皆能信任。 危静颜没了顾虑,桓筠祯相邀,于情于理,她都该赴约。 然而,她又不免纠结。 黑灯瞎火的,根本不适合应邀,更别提赏花了。 顶多能赏个花影,暗乎乎的,有什么好看的。 她还没听过月下相邀赏桃花的,赏月不是更应景吗? 即使今晚之月不够皎洁明亮,总比看不清的桃花要好。 莫非这就是桓筠祯洁身自好的原因? 危静颜凝眉回想着,似乎也不对,虽说他不怎么会选相约的场景,本人却是风华月貌,谦和似玉,俊美无俦的,加之他待人温和,不论尊卑,若非他坚定,多的是人不想他洁身自好。 多想无益,到这一步了,她是必须要前去的。 她浅浅一笑,起身赴约,刚一有动作,危静姝就开口了。 “姐姐这是要去哪?” 安静良久的人不安分了起来,危静颜略感劳神。 她顿了一顿,说道:“一点私事,不便相告,办完就回。” 若告知了她,今晚回去之后,国公府的人便都知晓了,明早就会有人仗着长辈的威风来训斥她。 她并不想浪费过多的精力跟国公府的人周旋这些小事。 她有意遮掩,危静姝不依不饶,理直气壮地:“我也要去,你若不带着我,就是信不过我,你我姐妹,姐姐该不会要寒了妹妹的心吧?” 危静颜笑了笑,好言相劝道:“妹妹,这儿不是国公府,你我说了不算,我信不信你不要紧,你会不会因为横插一脚而寒了贵人的心,才是你该考虑的。” “你……” 又是这一招,借别人的势来压她。 危静姝心有不服,但终究不敢在公主府得罪人,她连宴会的请帖都没有收到,若在此地起了争执,危静颜不站在她这一边,其余人估计也不会理会她。 从小便是如此,只要有危静颜在,她危静姝就没有出头的机会。 她甩袖坐了回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心中的恼火丁点未消。 人走了好一会,她也没什么心思观赏戏台上的戏曲,眼神飘虚地四下观望,围屏另一侧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入耳中。 “慎王殿下呢……” “……不胜酒力……休憩……” 只言片语拼凑着,危静姝瞬间就想明白了。 什么私事,原来是去跟三皇子幽会,她就是在防备她,什么好事都不肯带上她。 危静姝暗恨着,她趁着无人注意她,悄摸着起了身,从席间退下,朝危静颜离开的危静颜走去。 ** 即使在熟悉的公主府,危静颜也没有打算独身赴约。 她带着乔幽来到了公主府的桃园。 花影随微风摇曳,阵阵清香萦鼻。 她环顾左右,没寻着人,便倚着粉墙,静候桓筠祯的到来。 黛瓦粉墙之后,一声轻咳,先引起她的注意,而后花窗的另一头传来话语声。 “孤在此处,不必找了。” 危静颜顺着花窗望去,桓筠祯静立在墙的另一边。 她疑惑着望着人,问道:“诚意相请,为何又隔墙相会?” 花窗之后,桓筠祯提着琉璃灯盏,整个人蒙上一层光晕,与黑暗分隔开来,加之他那风神轩朗的面容,一时让人移不开眼。 他薄唇轻扬,柔声答道:“日间匆匆一别,心有惦记,故而相邀,他人府邸,恐有隐患,有损你之名声,故而隔墙,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盈盈烛火,映在他的眸中,深情且迷人,危静颜心非匪石,难免动容。 此略微荒谬的相会,莫名的博取了她的好感。 隔着一堵墙,能绝流言,他是真的站在了她的立场在思考,连危险都先为她排除出去了。 因为,流言若起,名声有碍的应当只有她一人。 她略略侧身,将身影和神情融于黑暗,嘴角的笑更是一点点褪下,回到她最舒适的状态来。 有墙更好,卸下伪装也能不被他察觉。 “殿下为我思虑周到,没有见谅一说,是我该感念殿下。” 夜幕之下,月光浅浅,灯影婆娑,桃花难赏,她却觉得不枉此行了。 以假意博真情,总是不光彩的,她应当对他更好些。 她眼角扫到桓筠祯腰间佩戴的香囊,她亲手绣的,也是他舍不得戴的香囊,心情很好地说:“香囊效用如何?若不抵用,下次我找太医帮忙,重新调配。” 寻名医一事也要提上议程了,浅眠之症也是辛苦,将来她替他治好了,也能让他欠下她的人情来。 桓筠祯摸着腰间的香囊,笑道:“你亲手所赠,岂会无用。” 他的声音低沉柔和,穿透花墙,穿透黑暗,包裹着一层淡淡的温暖,危静颜想着,如果是感性些的人,早就会沉沦其中了。 花香愈发浓郁了,危静颜阖眼,将心思掩盖。 “危小姐。”他轻声呢喃着。 “嗯。”她随声附和着。 “抬头。” 她睁开眼,望向星空。 绚烂的烟花腾空绽开,如一朵婀娜多姿的七色花,盛放之后,光辉不减,流星般垂落向人间,在她来不及感叹之际,一束又一束的冲向天际,耀眼夺目。 她所站的位置,将远处的烟花尽收眼底。 她还来不及询问他是否是故意为之,桓筠祯先说了话。 “桃花,好看吗?” 焰火燃于天空,光辉撒向大地,部分藏于阴影的花现于光下。 她看见,嫩蕊含珠,粉红的桃花娇羞着,在风中轻轻摇曳,潮红似霞,比胭脂红更显妩媚。 烟花一升一落,桃林一明一暗,有种说不出的缱绻缠绵萦绕在四周。 “好看”二字不知为何哽在喉间,怎样都无法说出口。 抬头是烟花,低首是桃花,她困于花海,不知如何作答。 桓筠祯忽而严肃了起来,他轻唤着她,在她转身后,慎重地凝视着她的双眸,他说:“此处是赏烟花最佳场所,良辰美景,惟愿与你共赏。” 这一刻,不知是羞涩还是羞愧,危静颜能感受到热意一点点爬上了她的脸颊。 她逃避般地避开了桓筠祯的视线,支支吾吾地道:“我……多谢……我亦是。” 说完,又觉着自己太慌张了,表现得不好,想找补又不知从何处开始找补。 她耳尖的绯红换来桓筠祯的一声轻笑,她便顺势偏过头,避开不知所措的后续回话。 哪知,她一偏头,正迎上了躲开了花窗窥探范围的乔幽的眼神。 惟愿与她共赏? 惟愿? 这还有一个人呢。 危静颜不经思考地朝乔幽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乔幽:…… 她本来就没有出声,小姐何必多此一举。 危静颜很快也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余的事,今晚的相会,她多少有些招架不住了。 白天的豪言壮语,这会都要现行了。 在真心真意面前,不露出破绽可能会比她想象中的要难。 “出来许久,烟花已散,该回去了。” 她需要些时间,来反省今晚的表现。 桓筠祯也不强留,只贴心地说:“为避人耳目,你先回,孤稍待一会再回。” 果真面面俱到,她想岔了,他能洁身自好,完全是因为他是一个品性极好的君子。 道别之后,危静颜原路折返,心情却比来时,沉重了许多。 而墙的另一侧,琉璃灯盏飘忽着,时明时暗,三皇子桓筠祯半隐于黑暗中,就如有阴晴圆缺的月,明亮暗淡,了然于心,借光而亮,与皎洁无甚干系。 “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吗?” 他的好友兼下属程元章从暗处走了出来。 桓筠祯面无表情,难得开口解释说:“她值得,她是安乐公主的军师。”
第6章 有所行动 危静姝从宴席上溜了出来,她对公主府不怎么熟悉,私下找寻一番,没见着危静颜。 她不肯轻易放弃,在晦暗不明的回廊里四处游走着,见着公主府的下人,恐她们向着危静颜,走了消息,便也不愿问路。 她稀里糊涂地经过一个月洞门时,碰巧见到了园子里的三皇子。 可三皇子并没有和危静颜在一块,而是和另一个她不熟的男子交谈着。 她离得远,听不大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贸然前去似有不妥,她躲在月洞门后,准备来一场偶遇。 她清楚知道,危静颜受到府里的重视,全是来源于三皇子。 也巧了,她刚侧身藏于月洞门后,园中的人就有了动作,缓步往外走来。 危静姝把握着时机,埋着头从月洞门快速走出,朝迎面有人影的地方撞去。 眼前的身形轻快一闪,她来不及停下,撞入另一人的怀中。 “天黑,小姐当心。” 程元章搂住被桓筠祯有意避开的人。 危静姝一把推开这不认识的男子,眼神不住地往三皇子的方向望去。 桓筠祯维持着脸上的浅笑,不发一言,好似方才迅速闪躲的人不是他一样。 谋算落空,危静姝不想浪费难得的机会,主动走到三皇子跟前说道:“慎王殿下,我是危静姝,我来找我姐姐的,殿下知道姐姐在哪里吗?” “姑娘闺名,不该轻易告诉外男,方才所言,孤一个字都没听到。” 桓筠祯面色平静,眸中却蒙着灰雾,说出的话听着温和又隐隐透着一股警告的意味。 危静姝当即愣在了原地,这和她料想的不一样,她好歹跟危静颜也有一二分相像,三皇子怎么都不应该话里话外指责她言语失礼的。 为什么没有一点作为妹妹的优待,不是危静颜就不行吗? 危静姝绞着帕子,指尖都发白了,“我……” 她想解释,挽回一些颜面,但三皇子已不搭理她,径直走掉了。 她不甘心想要去追,又被人拦下了。 程元章微眯着眼,将琉璃灯盏塞到她手里,笑道:“静姝小姐,这个送你照明,可否需要我送你回去?” “别叫我的名字,登徒子。” 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三皇子才说了,随意告知姓名是不检点的,他立马就说出了她的名字。 危静姝甩手,把琉璃灯盏一摔,灯盏内的烛芯着地,烛光一下就灭了。 程元章的脸全部隐入夜幕,眼眸深邃,似笑非笑,危静姝无端觉得有些吓人,她不敢多留,拔腿就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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