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元章一脚踩在灯盏的碎块之上,“咔嚓”,琉璃灯盏碎的不能再碎了。 “原来她没听到啊,真没劲,连我这笑面虎都不敢惹,还妄想攀附阴险蛇。” 他语气里透露着满满的失望。 ** 危静颜脚步快速地回到了宴席上,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模样。 她小瞧了桓筠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真诚最是动人心,要维持冷静也是难事。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静了静心,却发现原本坐在她身侧的危静姝不见了影子。 是故意去寻她了,还是被别的什么人叫走了? 她看向乔幽,乔幽摇头,回道:“应该没跟着我们,回来时,我特地留意过,身后没有人。” 危静颜眉头不展,“去找,别让她出事。” 危静姝是她带来的人,不管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还是给公主府添了什么麻烦,她都得要给人善后的。 她又是个任性的,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危静颜不止一次后悔将人带了来。 宴席接近尾声时,乔幽将人寻了回来。 危静颜紧张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危静姝除了额角有汗,一脸不高兴之外,其余都好。 应该是没遇到什么麻烦,她总算放下了心。 “下次别一个人乱跑,尤其是晚上。” 也不知道她的胆子怎么就这么大,丫鬟都不带,自己一个人瞎跑,要是遇上什么不怀好意的,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也好在公主府不是皇宫,没有什么大危险,不会悄无声息地被人解决掉。 危静姝很不高兴,她尤其不想被危静颜教训,冷哼道:“到底是谁在乱跑,管好你自己吧。” 要不是危静颜,她也不会遭遇这些。 她心里憋着气,回府的路上是冷着脸,一言不发。 危静颜也不曾理会她,只要人没事,她没兴趣知道危静姝经历了什么。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车内的人,各怀心思。 ** 又过两日,晴云轻漾,花蝶纷纷。 白瓷鹅颈瓶中的桃花红润娇媚,嫣然含笑,彰显着春意盎然。 危静颜玉指纤纤,轻抚着花儿,略略出神。 花是乔幽一早摘来的,含着清晨的露珠儿,摆放在她的案头,供她欣赏。 乔幽是无心之举,她是观者有意。 桃树花期不长,终有结果之日,也不知她这隐瞒的假意可有换做真情的那一天。 柳眉拧起,双眸似是懵懂着的。 要不要试一试呢? 她称不上什么好人,良心还是有的,眼睁睁看着三皇子一片真心付诸东流,于心何忍? 她非是以戏耍他人为乐的人,情势和利益所诱,有了纠结之选。 书案上,羊脂玉镇纸白狮压着宣纸,瓶中花悠悠泛着清香。 良心推搡着她,理智却背道而驰地拉住了她。 是了,她也不必如此着急。 还没有到她必须要下定决心的时刻,她可以慢慢想。 先等她的右领军卫将军的父亲回京,亲事定下了再说。 她从三皇子那儿得到的好处,她会给与相应的回报。 至于情感的付出,不妨先欠着。 只要不被发现,谁又知道,谁欠了谁呢。 烦扰散去,花不迷眼,她已有了方向。 心思由灼灼桃花转到账本,危静颜翻开后,刚要查阅,房门就被轻推开来。 甘棠抱着一包布料进来,喜笑颜开地跟她邀功道:“小姐快看,奴婢把这个月的布料领回来了,这次比往月多了不说,还有半匹用金银线绣的锦缎呢。” 以前不少清葭院的东西就不错了,头一回那些人舍得多给。 危静颜随意看了一眼甘棠兴冲冲地打开的布料,神色如常,并没有感到意外。 与其说早,不如说这些东西来的晚了。 公主府赴宴回来后,危静姝在她自己院子里闹了一通脾气,她的娘亲二夫人对此颇有微词,但老夫人没有出面,事情就不了了之,没人跑到危静颜跟前争辩。 国公府现大夫人,危静颜的继母执掌中馈,平日里是不动声色,很少出头,这会多少还有些眼力劲,在老夫人暂且不寻她的错事的时候,待遇便提上来了。 看人下菜,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危静颜起身,摸了摸那半匹锦缎,忽而笑问甘棠道:“金银线绣的锦缎,你喜欢吗?” 甘棠不明所以,谄媚着回道:“喜欢,这可是好东西,奴婢去领的时候,那管事的眼睛都黏在着布料上了。” 而且甘棠能明显察觉到,管事和府中其他人,对她和其他清葭院的人,态度都好了许多了。 危静颜负手而立,淡然说道:“半匹金银线绣锦缎一半赏你,一半送给乔幽,其余的布料,给院里的人每人做一件新衣裳。” 就这么点东西,她还不想给人台阶下。 “这……” 甘棠惊讶了,这么珍贵的布料也能赏给她吗? 金银线绣可是用纯金、纯银搓丝绣成的,能和四大名绣媲美的,那价钱可是相当不菲的。 “小姐,这么好的东西,奴婢真的能收吗?” 甘棠心里泛着嘀咕,收了她应该也是不敢轻易穿出去的。 “有什么不能的,安心收下就是,若有谁不满,只管推到我身上便是。” 危静颜很是无所谓,甘棠却是内心翻涌,得了好事还避开了风险,她只在小姐身边才经历过。 甘棠心里不是滋味了,无他,若她忠心耿耿倒也没什么,可她这怀有二心的,着实受之有愧。 “奴婢……” 危静颜打断了她,“收着吧,我也知道,跟在我身边这半年里,清葭院的人受了委屈,以后就不会了。” 甘棠有所触动,她认真了起来,信誓旦旦地说道:“今后奴婢绝对不会做对小姐有害的事,一定一心向着小姐。” 危静颜点头,让她把布料分发下去。 解决了一处隐患,往后行事方便不少。 不多久,乔幽也进来了。 “小姐,马车备好了,今日要去几家铺子?” 危静颜早有里计较说:“大的商铺都走一遍,小的就不用管了。” 她手里管的是公主府的产业,因三皇子桓筠祯,她们的谋算有了变动,她需要把产业移交给下面的人管。 这段日子,她会在要紧的各处铺子把把关,确认好了之后,就能放手下去让底下的人去处理。 因为三皇子是最紧要的,她要把主要的精力放到他身上去。 乔幽暗自估算了一下,担忧地回道:“太赶了,回府的时辰会很晚的。” 危静颜自信着笑道:“无碍,甘棠会帮着掩护的。”
第7章 意外遇见 一辆青布帷幔的马车在洛京城的街道上行驶徐徐前行着,从外表看,半旧的马车与路上的其他马车并无不同,厚重的车帘紧密地遮掩住,丝毫不能窥视,只有进入后,才能发现里头是别有洞天。 羊绒地毯铺着,金箔玉器装饰着,贴着车壁的柜子是黄花梨木的,无一处不精致。 危静颜端坐其间,认真地翻看着手里的账本。 从离莘国公府最近的铺子开始,将她和公主的大商铺一间间视察过去。 约有十来间大商铺,分布在各个坊区。 到了地方,把马车一般停在商铺的门前,她戴着帷帽进入铺子,而后在专门备下的房间内,听取各掌柜的汇报。 头几间铺子有亏有盈,均在可控范围之内,没什么大问题,直至她到了南市福善坊的药铺时,情况有了变化。 本草药铺原先很不错,每月都能挣到不少银钱,可现在连着两个月均亏损很大,远超出了她的估算。 药铺二楼用来待客的房间内,危静颜修长的指节点着账本上的账目,温柔收尽,皂纱帷帽之后神情难得严厉,问垂着头的赵掌柜:“这是怎么回事?” 春时多雨,冷暖不定,天时无常,人易患病,按理药铺的生意不会差,更加不会出现亏损的状态。 如非异常,根本不可能如此,而据她所知,赵掌柜并不是什么偷奸耍滑、狡诈失信之人。 赵掌柜面容有些憔悴,他屈膝半跪,自责请罪道:“主子容禀,并不是我等欺瞒,本来药铺生意很好,两月前,对面新开了一家药铺,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衙役官吏都先紧着那家买药,我们在价钱上已经很实惠了,与对面药铺相比,也占不着什么优势,于是连带着寻常百姓,也被对面抢了去,故而亏损。” 危静颜来时,只想着不要引人注目,并没有留意对面新开了一家药铺。 她听了赵掌柜的解释,起身将紧闭的窗户推开一道缝隙。 崭新的招牌引入眼帘,“济善药铺”金光闪闪四个大字,将买药的人都引了过去,而本草药铺前,无人光顾。 两相对比,更显她这边萧瑟。 “那家药铺的主人是谁?” 能将达官贵族引到铺子里,背后的主人肯定不简单,能将寻常百姓也引了去,经商头脑也是不错,确实是难得劲敌。 本草药铺是安乐公主的产业,本来也是不简单的,但是危静颜想留一条后路,有些铺子没有用上公主的名义,也没记在公主的名下,本草药铺就是这种情况。 本草药铺因没有名义上的背景,药材价格卖的是相当的公道,可以说得上是物美价廉,为的就是在有背景的商铺的竞争下依旧能够存留。 不过,这种选择好像并不怎么行得通。 赵掌柜头更低了,他无所适从地回道:“请主子恕罪,我等无能,已经派人去查了,但实在查不出济善药铺背后真正的主人是谁。” 查不出? 那不是身世显赫的贵族就是身居高位的官员了,难怪这么棘手。 危静颜弄清了亏损的原由,就没有过分苛责赵掌柜了,“起来吧,药铺就正常开着,其他的事,我再做安排。” 要赵掌柜去查,是查不出什么了,必须动用公主府的势力才行。 危静颜打量着对面的药铺,各处都是新的,装潢不俗,看着就知道花了不少银子,居然药材价格也能和她们药铺不相上下,对方的意图已经相当明显了,就是打着击垮本草药铺这家“名不见经传”的铺子的目的,将生意完全抢走。 要怎么争,怎么比,还不能轻易决定,等打听清楚了对面的来头,她才好谋划,而且她也不惧对方的挑衅。 素手搭上窗柩,正欲关窗之际,偶见对面药铺前停了一辆马车。 危静颜好奇心起,多看了一会,能找出些蛛丝马迹也能省下不少功夫。 珠宝镶嵌的华盖马车上下来两位年轻华服男子,因背对着,危静颜看不清楚他二人的面貌,不过,其中一位身着玄衣的男子背影看着莫名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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