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解开!”傅归荑怒目而视,满脸涨红。 裴璟站在原地不动,眼神上下扫视了一遍,这件甲胄紧紧贴着傅归荑的上半身,勾勒出她姣好的曲线,尤其是腰部显得不盈一握,不堪一折。 还有胸口,明明已经勒得很紧很平,他却还是觉得能看出起伏的曲线,记起它柔软的触感。 裴璟的眸底暗沉如渊,喉结微微滑动。 傅归荑察觉到他的目光所落之处,涨红了脸,猛地双手交叉挡在胸前。 太久没有穿这东西,如今一穿上有种被套进铁桶的滋味,尤其是胸口那处更是难受,挤得她呼吸都有些许不畅。 她忍不住没好气地埋怨了一句:“都怪你。” 裴璟像是想到了什么,忽而低笑起来,认下全责。 “是,都怪我。”
第30章 出气 傅归荑约莫在出平日里的恶气。 三月末, 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浩浩荡荡的皇家大军携带者文武百官一同前往平溪猎场。 因宣安帝卧病不起,太子裴璟代理春蒐一应事务。 随行的人还有睿王府, 诸多世家门阀,以及诸位远道而来的世子们。 世子们自成一体走在队伍中后方, 傅归荑身着翠绿色戎装与乌拉尔并肩骑着。 乌拉尔打趣他:“我还以为太子殿下会邀请你一同乘轿撵。” 傅归荑面容冷淡, 并不接茬。 实际上她也觉得匪夷所思, 裴璟不但没有让她过去伴驾,甚至晚上告诉傅归荑, 给她在平溪猎场别院安排了其他住所,与裴璟所下榻的院子相距甚远。 换做最开始,她还会猜测是裴璟觉得在外面不宜与她太过亲密, 可现在她已经知道裴璟是一个无所顾忌,行事我行我素之人, 绝不会因为旁人的眼光而放弃做什么事情。 此举着实有点不像他。 不多对傅归荑来说总归是件好事, 一想到今晚上可以不用再面对他,心情松快了许多, 一路上看到的花花草草都觉得分外美丽, 散发着盎然生机。 凛冬已逝, 春日踏歌而来,一切看上去都充满希望。 到达猎场别院时已是日暮,裴璟那边派人来传话,说晚上要与睿王等世家门阀一同用膳, 今日就不传她过去了。 傅归荑更满意了,心里想着若是日日如此该多好, 他们之间的距离本不该太亲近。 明日春蒐正式开始, 傅归荑夜里躺在榻上休息, 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鲛绡内甲缚得她胸口闷闷的。 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东宫过了些自在松快的日子,现在恢复原状后开始不适应。 她闭着眼,迷迷糊糊间想扯开内甲松口气,一摸就摸到了腰间那把金锁,冰冷的质感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 这锁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她如何破坏也没办法弄开。还有锁眼,用特制的开锁针也没法撬开,傅归荑不由对裴璟的愤怒愈发高涨,他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是他养的小猫小狗吗。 忽而,外面响起了窸窸窣窣的打斗声,她小心翻身下床,又取下挂在墙上的长弓和箭筒,小心贴靠在门后观察外面的动静。 刚开了一条缝就被人堵在门口,傅归荑按住袖箭开关,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这个黑色背影。 “别出去。”那个人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傅归荑目不转睛盯着他,低声问:“你是谁?” 黑衣人微微侧了半个头,傅归荑隐约看见他脸上带了个同色面具,明明是柔软的皮质,却愣是被他自身的气势衬托得锋利无比,像一把隐匿在暗夜的剑,随时对敌人发起致命一击。 他是个高手,还是个手上不知染了多少血的杀手。 “看着你的人。”黑衣人说罢直接砰地一下关上大门。 傅归荑猜测,这大概是裴璟派来的人。 罢了,既然不关她的事情,何必费神。 于是转身回到榻上,刚躺下,怀里的太子御令掉了下来。 傅归荑拿起令牌放在眼前,想到临走前裴璟跟他说的话。 “在平溪猎场若是遇到危险,你务必先保全自己,若是遇到不长眼的就给他一箭,无论死了谁都别怕,问起来就说是奉我的命令行事。这枚令牌可以调动任何人,再见到睿王一行人直接让他滚远点。” 傅归荑暗忖,这次春蒐恐怕不仅仅只是来打猎。 她再一次闭了眸,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无比安心,很快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集合,众人才知道昨夜有北蛮皇室的漏网之鱼突袭别院,不过好在是虚惊一场,逆贼已被料事如神的太子殿下统统擒获。 傅归荑皱了皱眉,直觉此事没那么简单,否则裴璟为何将她调离,还派遣人守在她的房门口。 虽然她心里很不想承认,但是裴璟确实在保护她远离危险。 然而转念一想,那群北蛮人都是冲裴璟去的,自己若真在裴璟身边,就是那条被殃及的池鱼,于是立刻收起了内心那点微不足道的感激。 傅归荑站在人群中,远远看着裴璟身穿太子礼服骑在枣红色的骏马上,身姿挺拔如松,杏黄色的披风尤为刺目。 隔着人山人海,她仍能看清裴璟脸上睥睨的神态,眼神冷锐,气势凌人,光是看一眼便令人产生心悸之感。 蓦地,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转过头往她这处看了一眼。 他凌厉的目光没有温度,傅归荑却像是被烫到了般。 她若无其事地扭开头,假装与乌拉尔说了两句话,可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攥紧缰绳的指节微微发白。 “开始!” 裴璟扬起高高的马鞭,一声令下,率先冲了出去。 其余诸人纷纷争先恐后跟在后面。 太子殿下有令,今日谁能得到最多的猎物,赏黄金千两,良田千亩,还有可能得到太子青眼,一举平步青云。 乌拉尔等世子们兴致勃勃,他一马当先,回头笑着跟傅归荑说:“阿宜,你今天可要手下留情。” 傅归荑等这群人都走得七七八八才驱马入林,她本就没有出头争功之心,甚至都不想跟来。 裴璟不让世子们的仆从跟着,而是给他们每人分派了一个大内侍卫以供驱使。跟着傅归荑的这个长相剽悍,目光凶狠,一看就是不好招惹之人。 她方才看见裴璟朝北面而去,于是不急不缓地往南边走,确保自己绝不会跟他撞上。 “你不用跟着我,我自己在周围转一转。”傅归荑觉得后面那双眼睛有些扰人,时刻不离她。 侍卫十分坚决地摇头。 傅归荑看见前面有一处小溪,转头对他委婉道:“我要去前面方便一下。” 那侍卫一听,急急忙忙转过头,语气透出些慌乱:“我……小人在前面等世子。” 傅归荑眼眸半眯盯着他消失在茂密的灌木丛深处,翻身下马,徒步往溪流而去。 骑了一小会,上下颠簸间胸口有些勒得慌,全身都在微微发热,她半蹲在清澈的溪流掬起一捧水往脸上扑,享受一丝清凉。 春水顺着鬓角发丝淌过脸颊,沿着精致的下颌线落入水里,激起点点涟漪。 春日百花绽放,溪流泠泠发出佩环清音,顺着低谷奔流而去。傅归荑举目望去,远山罩了一层蒙蒙的雾,青黑色的山峦藏在烟雨中,别有一番赏心悦目。 青山如黛远村东,嫩绿长溪柳絮风。 傅归荑低头莞尔一笑,这里没有柳树,倒是有不少青翠的芦苇。 她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一扫连日来的压抑,惬意地享受着无边春色。 哥哥找回来后,她便要找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来,春日赏花播种,夏日捕猎纳凉,秋日收果屯粮,冬日温上一壶好酒,临窗赏雪。 站着欣赏了一会儿美景,又畅想了美好未来,傅归荑正要转身回去时忽地听见旁边芦苇丛里有动静,沙沙声像是有野兽在打滚。 她拿起弓,又从箭筒里抽了一只箭羽,从容地拉弓对准晃荡的芦苇从。 “平溪围场太大,我觉得咱们好像走错了方向。” 傅归荑瞳孔一缩,口音像是北蛮人。 平溪猎场居然出现了北蛮人。 她伏地身子悄悄靠近,发现是两个落单的北蛮人在河边取水喝,凝神听了半晌,傅归荑弄清楚原来今日他们计划刺杀裴璟,昨夜的突袭只是为了降低他的戒心,让他误以为所有北蛮人都已伏诛。 心里一突,不好,今日裴璟周围都是些王公大臣没什么战斗力,他们恐怕有危险。 也不知道这群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傅归荑拉直弓弦,闻声辨位,目不转睛两人交谈处。 春风轻拂,高大的芦苇吹起一片片绿浪,忽而被凌厉的箭羽破开一道口子。 “什么人在那里!” 跟着傅归荑的侍卫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回来,急得团团转又不敢擅自打扰,坐在马上高扬起头一直张望着小溪方向。 忽然看见她跑过来,神色凝重,手里紧握弓箭。 侍卫听完她刚刚在河边发生了什么后,内心咯噔一下,急急忙忙跟她去河边。当他看见两个北蛮人一死一重伤躺在地上,心脏差点跳出来,紧张地问傅归荑是否受伤。 傅归荑拧着眉,摇了摇头,把方才听到的计划告诉侍卫,并让他回别院找季明雪求救。 季明雪和追云骑大部分留在外围巡逻,以他们的脚程还是能及时赶过去救人的。 侍卫哪里敢让傅归荑一个人落单,他得到的死命令是绝不离开傅世子一步,否则军令处置。 “见令如太子亲临,你敢抗命?”傅归荑拿出令牌,侍卫露出挣扎之色,表示不放心傅归荑一个人在外面。 傅归荑语气淡淡地分析:“他们明显是冲着太子一行人去的,人应该都在北边,这两个估计是与大部队走散了。你先赶回去通知季将军,我带着这个重伤的随后就到,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侍卫还想拒绝,在傅归荑摄人的眼光下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后颈微微发颤。 傅世子此时的眼神让他想到了太子殿下,不寒而栗。 侍卫临走时挑断了重伤的北蛮人手筋脚筋,再三确认他没有行动力后才一步三回头往别院赶。 傅归荑也没了欣赏美景的心思,将人捆了扔在马后背,疾驰而去。 另一厢,裴璟带着一群人深入山林围猎,忽然从四周窜出一群人高举长刀,嘴里喊打喊杀,周围的人和马顿时乱成一锅粥。 “他们是北蛮人。”裴璟拿起悬挂在马上的连弩,声色俱厉道:“来人,给孤将他们拿下,反抗者就地格杀!” 他旋即举起连弩,单眼瞄准敌人,砰砰砰连射十几发,不少北蛮人应声而倒。 其余侍卫纷纷拔刀应对,一部分将裴璟等人拱卫在内圈保护,另一部分冲上去与贼人打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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