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月到底是个女子,说起这等事还是有些脸皮薄,当即红了脸。 太后与苏老夫人相视一笑,苏夫人也定了心,看来此事圆满,老爷忧心多年的事要解决了。 几人打着哑谜,倒叫宋帝一头雾水。 几个女人都多了心,他忙于朝中政务,又要筹备寿辰,对于京中的流言蜚语一无所知。 魏青不敢多说,林璟自己还一肚子气,又哪能跟皇上说林铮都快将命舍给苏家姑娘了? 他本以为那心上人的事是苏晓月胡言乱语的,现在看来竟然真有其事?这如何使得? 眼看太后已经开始乱点鸳鸯谱,他当即着急起来,忙说:“母后,您可得三思啊,这预言中可说...” 本来和和美美,儿子又出来坏事,太后一恼,怒道:“什么预言?你是不是糊涂了? 天杀的玄天殿,害了阿玉的女儿不说,还要来害她的孙女? 你是不是怕了那庄氏,要将晓月依着她的意塞给她? 虽说瑾瑜是个好孩子,但庄家那些糟心的破烂事儿,一码接着一码。 祸害了你还不够,哀家绝不许她再来祸害阿玉的孩子!” 宋帝苦笑:“母后,您说得什么话,这都哪儿跟哪儿...” “哀家不管那些,苏家的婚事,以后哀家来定!朝中之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敢多言。 但你若想借此来欺负哀家的孙女,哀家就带着苏家满门去给先帝守灵去! 叫他看看,他们宋氏子孙是如何欺负我的!” 宋帝一脸懵。 怎么就成了他欺负苏家了? 苏晓月怎么就成了母后的孙女了? 他才是母后的亲生儿子啊! 他见太后在气头上,也不敢再惹恼她,只好顺从地点了点头。 “金口玉言,你现在就许诺。”太后不信他,还要讨个口谕。 宋帝无奈道:“母后说得是!往后苏家婚事,全凭太后作主。” 太后心满意足,便开始赶人。 “你朝事繁忙,快走吧!哀家还要同阿玉好好叙叙旧,到晚膳时再来!” 宋帝灰溜溜地出了门。太后将下人们都赶了出去,苏夫人也带着女儿出宫回府,只留下老太太一人。 母女俩迫不及待去同苏文和报信,宫中又哪有秘密,此间事马上传到了庄妃的耳中。
第六十章 娘娘息怒 栖霞宫中。 太监宫女跪了一地,庄妃不停地将摆设的瓷瓶摔在地上。 如此还不解气,她顺手抄起一个花瓶就往地上的人面前砸,溅起的碎瓷片刮花了小宫女的脸,她一动不敢动,连发抖都死命克制着。 庄妃娘娘正在气头上,此时若触了她的霉头,下场可不是毁容这么简单。 发泄了一阵,她气喘吁吁地坐在贵妃榻上,也不是平日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依旧恨得牙痒痒。 娘娘好些年没发过这么大的火气了,李福海见她终于平息了下来,这才敢开口道:“你们两个,将这里收拾一下,剩下的人都下去吧。” 他一见地上的血迹,皱着眉看着那满脸是血的宫女,又叫住她:“你,医治一下到尚衣局去吧,不必再来伺候了。” 庄妃最喜精致,这人脸上若是落了疤,只怕娘娘往后看着添堵。 那宫女流着血泪却不敢求情,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几位宫人得了令,大气也不敢出。鬼魅似的来去匆匆,悄无声息地就都收拾妥当,又将这殿内恢复如初。 李福海这才堆上笑容,哄着庄妃道:“娘娘,您可莫要动气,平白伤了自个儿的身子,何苦呢?” 庄妃气不过,又要闹起来,嚷道:“那个老不死的,刚一回宫就给我脸色看,耍什么威风?真当我如今还怕她吗?” 李福海被她吓了一跳,左右一看人都退了出去,悄声说:“娘娘,慎言。” 宫中隔墙有耳,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去,还不知要被怎样编排。 庄妃眉毛一挑,如画似的小脸都拧在一起。 “她听见又如何?我就是要让她听见!有本事叫她来治我的罪,将我打入冷宫里去!” 她扬起嗓子冲着窗外喊,李福海无奈极了,娘娘一遇见太后就管不住脾气,当年同皇后也从未如此过。 隔墙有耳,太后这边,倒还真有人来报信。 太后正与苏老夫人说得热火朝天,门前的嬷嬷不知与谁低语几句,走到太后身前,想要在她耳畔低语。 “有话直说就是,我同阿玉之间,不需有什么忌讳。” 太后叫她直言,苏老太太也好奇地看着她,那嬷嬷却有些为难。 她倒不是有意避开苏老夫人,只是这话真不好开口。 “是,庄妃娘娘...” 她话说到一半,就不知该怎么继续,太后怎会不知她想说什么,慢悠悠地道:“又骂我呢?” 嬷嬷点头称是,面色难看。“说得难听极了。” 太后起了兴致,叫她细说两句,嬷嬷忙道不敢,再一逼问,才肯在那宫女复述的话中摘了两句不如何大逆不道的。只是如此,额角就见了汗。 太后却毫不在意,絮絮叨叨地念起往事:“啧啧,她也就这点本事,早年还有更难听的。待我跟你们学学...” 她百无禁忌,笑嘻嘻地骂着自己,倒叫苏老夫人看出了另外一层。 “姐姐离宫多年,庄氏一手遮天,你对这宫中事却仍知之甚详,果然还是那般周全有谋。” 太后微微一笑,还当她像小孩子似的轻轻一点她的脑门,打趣道:“阿玉倒懂事了不少,这宫里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多做些打算,哪能无恙地活下来?” 她说着这话,眼神却飘忽起来,仿佛忆起了什么不快的往事。 苏老夫人一愣,太后永远智珠在握,从没见过她这副懊悔的样子,只好握住了她的手,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太后缓过神来,这才郑重其事地对苏老夫人说:“阿玉,你孙女同那人很像,该是天上自在的鸟儿,不应囚在这冷冰冰的宫里。我不愿再见到那样鲜活的人就那么生生地破败下去,你放心,我再不会容这样的事发生。” 苏老太太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许是林后。 她重重一点头,有点明白了太后的心思。 二人都已年迈,她也不再是当年那个跟在她身后要糖吃的奶娃娃,但后辈还有将来,她们如此谋算,不就是为了保住心中这一团火吗? *** 庄妃又骂了许久,这才觉得心口的郁结消散了些许,李公公给她斟好了茶,她端起杯来一口口喝着,润着嗓子。 她恼恨道:“苏家不识好歹,和那老不死的同穿一条裤子,真当自己找到靠山了?做梦! 苏婉儿也好,林环也好,敢和本宫作对的,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且等着吧,给你的荣宠你不接着,那就叫你看看本宫的手段!” 看着毒蛇一般冷笑的庄妃,李福海心里咯噔一下,赔着笑附和道:“娘娘有通天的本事,老奴愿助娘娘一臂之力。” 她想起前两日交待李福海做的事,便问:“我叫你派人给我爹去口信,你可去了?” 饶是庄妃这样的身份,也不能随意出宫,只能让手底下的太监来回走动。 李福海忙说:“是,已经回信来了。” 近些日子册立二皇子的呼声越来越高,庄妃便想着顺水推舟,由庄太师借着身份私下运作一番,让皇上半推半就地就将此事定下来。 她从婚约入手,却迟迟不得进展,只好另想法子。 不过若不是那苏家不识相,成了这两全其美的计,她也不至出此下策。 宋帝可不是个任人摆控的人,只怕此举会留下些隐忧。但她实在等得心焦,不愿再忍。 李公公吞吞吐吐,不知该如何开口。 娘娘脾气才好些,再要惹她不快,他也有些发憷。 可今日庄妃哪还有耐心,见他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不由皱了眉。 “出了什么岔子?” 庄妃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可绝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李福海登时腿肚子一颤,就跪在了地上。 “禀娘娘,老太师...老太师他老人家说,他对此事无能为力,还请娘娘切莫心急,再等候...再等候些时日...” 李公公本想等哪日庄妃心情顺了,再跟她说这个。 可怎知她此时偏要想起此事,恐怕这下自己也要受些迁怒了。 他战战兢兢,庄妃当即就又恼火起来:“还等?本宫都等了二十年了!还要本宫等?等什么?等本宫入土吗?” 李福海不敢出声,连连磕头,将那地上的白玉磕得咣咣作响。 庄妃摆手叫他停住,倒没真如何作闹起来,而是若有所思道:“可查到什么隐情?” 庄妃运筹帷幄这些年,自然也有一颗玲珑心。 李福海怕的可不是娘娘摔东西,唯独怕她细琢磨起来。他心中清楚,这接下来的话,才是会令庄妃真正动怒的。 他抹抹泪,此时也不敢再装哭,回道:“是,老太师近日总是在府中称病不上朝,娘娘叫老奴去探查,自然也查到些猫腻。老太师...似有意将兵权交还给皇上。” “什么?!” 庄妃大惊失色,兵权可是庄家的根基,更是此时二皇子能水涨船高的最大倚仗。 她爹这是疯了吗!最要紧的是,她竟然对此时一无所知! 既然要瞒着她,那必是为了大哥... 她将后槽牙咬得吱吱响,恶狠狠道:“那个蠢货!又做了什么事?” 李公公小心翼翼地回复:“说是前些日子,同宸妃娘娘的胞弟为了争抢一个青楼女子,大打出手。” 说得是宸妃的亲弟,而不是表亲的文家。 她这兄长从小就被她爹捧在手心宠着,愣是一丝心眼儿也没长,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混账货。 只是宸妃而已,她娘家势薄,三皇子也远不如二皇子的地位,倒也不如何过火,何至于将兵权都交出去? 似是看出了庄妃的疑惑,李福海讷讷道:“还有一事,前两日,舅爷进宫,又看中了太后娘娘身旁的宫娥,出言调戏几句,那女子性子也是硬气了些,直接上吊...自尽了!” 庄妃闻言猛地看向李福海:“怎么不同我说?是宫中派过去的宫女?” 李公公声细如蚊,小心翼翼。“老奴也是今儿早上才知道,想着等寿宴完了再跟娘娘说。是...是别院跟过来的。” 这性质可就不同了。 别院跟过来的,便是久跟在太后身边伺候的。 虽说从前也偶有此事,可宫女命贱,找个无人的地方埋了也就得了。 但太后身边用惯了的人,绝不可能死得不明不白。若是追究起来,这可是重罪。 李福海说完便瑟缩着不敢再出声,许久也没有动静,他也不敢抬头,滴溜溜的抬起眼皮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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