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算什么事啊,王爷这样自污名节,万一王妃一气之下做出什么事来可怎么办?长公主要是知道了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结果统领越是怕什么来什么,后面又来了一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公主亲卫步伐整齐地跟着。 要命了,长公主来了,王爷什么时候才忙完啊? 浣花楼里,谢梧紧张起来,望向萧元河,“怎么办?卫六来了。” 赵笙笛侧眼瞥去,没说话,心里幸灾乐祸,刚才他就想提醒,但是谁让萧元河对他呼来喝去,就该让他吃吃瘪! 萧元河不理谢梧,动了动手指招赵笙笛附耳过去,耳语一阵,赵笙笛频频点头,笑得像只狐狸。 “把这些姑娘都押在后院,留人看牢了。”密谋完,赵笙笛这样吩咐。 所有浣花楼的姑娘都被带了下去,关押在离后门最近的地方,赵笙笛从后门溜了。姑娘们刚离开,脂粉味儿还没散,谢梧想走,又觉得不能丢下萧元河一个人,有些犹豫。 “走吧走吧。”萧元河摆了摆手。他头也疼得很,好像事件脱出了他的掌控,有人趁他大婚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若是方神医出事,怕是要前功尽弃。 谢梧想了想,他留下来好像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先走,回宫打探宫里娘娘们的动向。 他刚离开,浣花楼的大门就被踹开,长公主提剑闯入。 “混账东西!”一边骂一边追着萧元河乱砍。 “娘!你听我解释!”萧元河一边避开,一边嚷嚷。 卫娴缓步踏出马车,手里的剑垂在身侧,先是在门边探头探脑,看够戏之后才慢悠悠迈过门槛,软软开口:“娘,您别气着自己。” 浣花楼中披纱挂帛,槅扇门的帘子轻薄飘逸,被晚风拂得轻轻抖动,她就在这满室的纱幔中缓步向前。 萧元河一个激灵,直接跑到她身后,搂住她的脖子,小声求道:“帮帮忙。” “孽障!你还敢用你沾了脂粉气的身子碰阿娴,快给我让开!”长公主气极,不过手中剑倒是放下来了,站在那里气得胸膛上下起伏,贴身宫女赶紧上前接过她的剑,给她抚背顺气。 卫娴松了口气,她也没想到长公主会来,以为只要她来作作戏就够了,谁知道后来变成这样。 “什么情况?”她压低声音问,“有红颜知己早说嘛,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不是。”萧元河一看她误会急了,可是一时又不知道从何解释,“总之,你信我。” “我信你才有鬼,不过吧,我们先离开这里,回去再找你算账。” “行行行,快带我走。”萧元河求之不得, 卫娴一扭身挣脱他的掌控,扬手就给他一巴掌,都把他打懵了,白晰的脸蛋留下明显的红色指印。 看热闹的人惊呆了,长公主也惊呆了,一时间仿佛世间之物都被神灵定住身形。 她一手拽过萧元河,将他拖出去,干脆利落将他塞进马车,扬长而去。 在场所有人:“……” 来不及反应。 * 飞驰的马车上,萧元河捂脸苦笑,“你别生气,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这才从被扇耳光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想不到她真的打他。 “疼不疼呀?”卫娴凑过去,假惺惺地戳了戳,“还有红印哎。” “卫六!你别得寸进尺。”萧元河被压迫到极致就会反抗,“今天是在审案犯,还要布局逼背后之人现身,现在先送我出城。” “别去了,刚才我爹派人给我送信,方神医不在他们手中。” “那在哪里?” “他失踪了。” 卫娴凑过去,仔细打量他,见他除了脸上有指印之外,没别的损伤,这才笑道:“王爷,你该谢谢我,今晚这出戏大家只会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不会想到你在里面做大事。” 她说得没错,今晚传遍京城的消息是福王婚后第二日就流连青楼,长公主婆媳提剑拿人。这八卦可比户部尚书之子被当街杀害更有看头,更耐人寻味,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皆是津津乐道。 除了少数几大家族夜间来往频繁之外,这件凶案并没有引起太广泛的注意。 马蹄在青石板路上嘚嘚踏过,车里卫娴与萧元河并膝而坐。 “对不起。”沉默许久之后,萧元河首先开口。这事是他急切了,没想过对她造成这样的影响。 新嫁第二日,夫君就逛青楼,一逛一下午,这怎么说都说不过去。说好的要给她明面上的体面,结果没做到。@无限好文,尽在 卫娴愣了下,没想过他会先道歉,刚才还在想如何利用这事给自己增加点筹码,现在他这么真诚道歉,她若再说,就有点得寸进尺的嫌疑。 这家伙也不笨嘛,还懂得抢占先机。 不过,既然道歉,让他对她心生内疚也不是坏事。主意拿定,卫娴掌着脑袋靠在车窗边,软绵绵地说:“我出来之前,二妹妹还说祖母让她过来协助我,替我管着铺上和庄上的掌事们。” “打发了,福王府由你管着就够。”萧元河闻弦歌而知雅意,“以后不用理她。府里银钱你想怎么使就怎么使。” 萧元河说得认真,福王府这些年收入不少,田庄出产、宫里赏赐、铺子交易,虽然明面上是长公主派人管,实际上是武威王府的人中饱私囊。开始几年,管事们还听长公主的,随着长公主与老王妃的矛盾渐深,渐渐脱离掌控,就连萧诗绘都可以随便去铺子支现银。 卫娴虽然平时没学理家之道,但是算学还是有学过的。她点了点头,福王府人少,就他们两个主子,各项开支并不复杂,有他这句话足够了。 马车驰到福王府大门,那些护卫还在,六皇子等到天黑都没等到人回来,急切地在门后转悠,听到马蹄声赶紧让人打开门。 “元河,你没事吧?”谢澈急切上前,握住萧元河双手一顿打量。 白日里他听说方神医不见了,萧元河去追查,又听说户部尚书之子被杀,思来想去觉得这事不简单,饭都吃不下,就担心他有事。 “六哥,我没事,这不是回来了吗?你身体怎么样?”余毒虽然不多,但终究是个隐患。 萧元河也是担心他出问题,见他好端端站在这,一整天的劳心劳力总算没白费。 谢澈拍了拍他的肩膀,满心欣慰:“我没事。” “见过六殿下。”卫娴上前蹲身行礼。 “六妹妹不用见外,也叫我六哥吧,唤姐夫也行。”谢澈温文地笑了笑,“看到你们一起回来我就放心了,刚才六妹妹拎着剑出门,我还怕你们打起来。” 卫娴听了,脸一红,扭过身去,“大家都饿了吧?我去看看晚膳。” 说完,不等他们回应就快步离开了。 “你呀,做事还是这么鲁莽。”等她走远,谢澈捶了捶萧元河的肩膀,“走,进屋说话。” 福王府分前院后院,谢澈居住在前院,两人沿着曲折的抄手游廊往前走,边走边低声交谈。 八月里桂花飘香,廊外墙边梧桐枝繁叶茂,月下萤虫飞舞,偶尔停在桂花上,宫灯明亮,清晰映着金灿灿的小黄花。 “有没有可能这事是冲着户部去的?”谢澈有些忧虑。 他的身体倒不值得如此大费周章,他外传的消息是请方神医调理胃疾,即便杀了方神医也无济于事,最多让他换个医者。 “我怀疑你中毒的事被人知道了。”萧元河抬头望了一眼刚刚爬出云层的月亮,“你的随从里还有他们的人。” 浣花楼前,人已散去,一条街外的萧氏米铺掌柜看完热闹才返回,路上还被一个披着斗篷行路匆忙的女人撞倒,破口骂了一句:“赶去投胎啊!” 刚骂完,又被身后几个练家子撞倒在地上,抬头就想大骂,看到明晃晃的剑尖,这才闭嘴,自认倒霉。 “掌柜的,您没事吧?” 好在有好心人上前扶他起来。 “原来是老何啊,你也住这片?”掌柜认出扶自己的人是今天帮忙卸货的力夫,揉了揉摔疼的老腰,顺口大骂,“这些杀千刀的!” “他们这是怎么回事?”老何刚安顿好救回来的年轻人,出来找吃的正好遇到掌柜,“我刚从乡下来,这片有些旧房子便宜,刚租得一间,本想出来找些吃食,谁知店门紧闭,竟是一家都不开。” “嗐,听说今天出了凶案,晌午不着调王爷就逛青楼。” “不着调王爷?” “你刚来京城是不知道,这京城里啊,有三怪,一怪是卫府懒姑娘,二怪就是这不着调的福王了。” 老何听了,心中一震。要是早知道福王对卫家小姐不好还不如他偷偷把人废了呢。 “掌柜的,我先扶您回去。” “谢谢你啊。” 亥时末,街上行人少,老何把人送到店里,转身就走,几个纵身消失在街上密集的屋顶之间。 * 丑时末,福王府的厨房却是灯火通明,厨子们在忙进忙出,今日主子们都不在府中用膳,他们还担心有些食材放着变了味儿。 厨房外,尽圆陪着卫娴站在廊下,不时东张西望。 远处是高高的院墙,白色的墙体上有着密密麻麻的黑点点,离得远了,看过去就像是一张黑芝麻用多了的大饼,边上清幽的亭子和假山都变得粗鄙起来。假山坑坑洼洼,也不知道是本就如此,还是有什么外力所致。 假山脚边围着一圈盆裁的菊花,如今刚长出花苞,绿色的花骨朵儿在秋风中轻轻颤动。假山的右边长着一颗盛开的凤凰木,火红的花朵落了一地。凤凰木的树干有很清晰的被切开的痕迹,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这会儿得空,看到周围的树或多或少有划痕或是有切伤的树疤,令得雅静的庭院染上一股粗犷的气息,就像是一个文弱俊美的书生被迫长出结实的健子肉。 “王妃,你看那树。” 尽圆抖着手扯了扯卫娴的衣袖,她所指的地方是颗有四五丈高的梧桐树,笔直的树杆上被人刻出好几个箭靶,还画了红心,也不知道是谁要在这里练箭。这树也是厉害,这么折腾都不死,反而长得高大茂盛,亭亭如盖。 “你之前不是说过,福王府是他们玩乐的地方?”卫娴抿唇,转念又想到萧元河还没给她解释,而她居然要在这里给他准备吃食,就有些气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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