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怎么这么吵? “赶紧拦住大人!” 谁拽我? “还有气儿!带走带走,别让他死了!” 你们干吗都慌慌张张的? “你确定?” 楚冀盛低沉的声音从头上响起,苏锦瑟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单膝跪在他面前,手里还拿着那把染血的匕首。 血?哪儿来的? “臣确定这把匕首与当年那把绝对出自同一人之手。” 苏锦瑟抱拳回复,楚冀盛示意贴身随护将匕首收起来,虽然不情愿她还是交了出去,只是那视线却黏在了上面,让随护感觉脊背发凉。 “含章。” “臣在。” 楚冀盛的声音让苏锦瑟终于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再次恭敬的跪好,随护赶忙后退几步悄悄擦掉额头冷汗。 “这件事交于周瑾督办,不可莽撞。” “臣领命。” 苏锦瑟抱拳应下,起身告辞。 楚冀盛目光复杂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那样单薄的身躯却肩负着如此沉重的仇恨,让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说不准哪一天苏锦瑟的精神就会被压垮,她会彻底迷失在复仇之路上。当年楚冀盛让赵旭和秦森把她留在武德司,不是不知道她在西境的部署安排,却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希望时间能化开她的些许执念。但是没有用,六年后苏锦瑟还是走了,入西境四年不曾回都,时间只是让她心里的仇恨如野草般疯长,侵蚀着她岌岌可危的理智。 身为一国之君,楚冀盛竟然开始盼望着那些人能赶紧跳出来篡位逼宫,让苏锦瑟把那团憋在心底郁结成疾的邪火发出来。 不知道那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年长的国君叹了口气,看着随护手中染血的匕首犯起了愁。 武德司的提点和提举二职向来是由国君最为信任的伴伴担任,下属三位干办公事也是各司其职,主管刑狱审讯的秦森是国君年少时的伴读,主管稽查抓捕的萧初七是上一任干办公事的养女,这两位也都算是武德司的老人了。 国君这次行宫避暑,跟在身边的是主管内城护卫的武德司干办公事周瑾。 周瑾是稷州周氏遗孤,本家直系死的就剩他一个了,今年二十有七不曾婚配,倒也是孤家寡人无后顾之忧。这人原本是个直臣,早些年在都察院干着左佥都御史的活儿,年纪轻轻就位列正四品,前途大好。后来不知道是惹了哪个达官显贵锒铛入狱,没家世没背景,眼看着离死不远了,突然就被武德司提举赵旭给翻案救了出来,然后直接进了武德司当了干办公事,从直臣彻底成了国君手中的刀。 苏锦瑟和周瑾不熟,特别的不熟。当年在西境的时候她是听说过上面换了人,但因为自己的直属主管一直是赵旭和秦森,所以对于这次人事调动就没怎么关注,不成想有朝一日会和对方打起交道。不过周瑾的人品别说是武德司,就算在整个儿官场都是数一数二的好,或者说他这样好的人根本不应该在武德司。 而他也确实曾任职都察院。 苏锦瑟觉得这件事肯定另有内幕,她这人不喜欢管闲事,但是陈谦池八年前入职都察院三年前升职四品副判,周瑾这左佥都御史两年前被人构陷差点没了小命儿,要说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只是巧合她是打死不信的。这盘棋不光她下了很久,对方也是早早就开始布局,可苏锦瑟本不在这棋局之中,是对方伤她心肺逼她不得不下场,那么最后就不要怪她掀翻棋盘,搅得天翻地覆人畜不宁。 心里惦记着事,直到回了弦语居苏锦瑟才想起来,这里还住着个被她扣了西瓜的贤王。正在犹豫要不要跑路的时候浴室的门打开,穿着单薄里衣擦着头发的楚静韵毫无预兆的就走了出来,衣襟松散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温润水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刚刚洗过澡的脸颊透着淡粉色。苏锦瑟的出现显然也让他有些意外,就这么呆愣地站在廊下,微微张开的红艳薄唇格外诱人。 人生,有点儿太刺激了。 “刚刚真是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给您道歉。” 强烈的求生欲让苏锦瑟身体先一步动作了起来,弯腰鞠躬道歉一气呵成,等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楚静韵已经拢了拢长发,笑容温柔的说道,“该道歉的是我,太莽撞吓到了你。”只是他整理衣襟的动作透出些许尴尬慌乱。 “没有没有,您也没对我做什么,是我反应过度了,没伤到您吧?” 苏锦瑟赶紧摆摆手,楚静韵微笑着缓缓摇了摇头。 “无事。” 可怜我那半个冰镇西瓜啊! 苏锦瑟心里哀嚎着却不敢说,还要感激贤王大度不跟她计较。 活着真艰难。 人生的刺激完了之后惊喜就来了。 这边刚取得了贤王的谅解,那边就有人登门拜访,一身墨绿色窄腰制服把人衬得如翠竹般精神挺拔,周瑾的样貌三分英俊七分儒雅,整个人透着浩然正气,跟武德司格格不入。 不愧是直臣。 他先向楚静韵行了一礼,面对苏锦瑟时却有些犯难,苏指挥使现在见他也有点儿尴尬,他们俩这品级到底该谁拜谁? “周干办,直接说事吧。” 苏锦瑟干脆跳过了这个环节,这个决定刷到了周瑾的好感,他目光微不可查的柔和了些许,面色肃正的开口,“武德司已经从刃纹入手开始调查了,我这边的亲从官苏指挥使可熟悉?” “打过交道而已。” “如此的话这是我的私令和领哨,苏指挥使拿着今后行动更加方便,还可掩藏身份。” 周瑾递过来一枚小小的金属令牌和一个竹哨。 “多谢周干办。” “对了,这是苏指挥使的珠花,姑娘家的首饰我怕弄坏了,还要烦请您自己清洗。”周瑾又掏出一个包起来的手帕,苏锦瑟没想到这人如此心细,缓和下态度笑盈盈的接过,“哪儿的话,我还以为拿不回来了,劳烦周干办能记得这些琐碎。” “苏指挥使客气了,那我先告辞。” “慢走。” 目送周瑾离开,苏锦瑟拿着这堆东西就往屋子里走,路过楚静韵身边的时候他突然淡淡的说道,“你很激动。” “什么?” 猛地停住,苏锦瑟转过头看着他,感觉脑子里一阵阵的发懵。 “……注意安全。” 楚静韵犹豫片刻最终只喟叹一声,他牵起苏锦瑟的手一点点掰开她紧握的手指,苏锦瑟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都是汗,因为太过用力掌心被令牌硌的生疼。 激动么? 当然,这盘棋下了十年,如今终于到了见分晓的时刻,她几乎快要抑制不住体内躁动不安的血液。但是在楚静韵的注视下,苏锦瑟却难得的平复了心境,她看着贤王殿下用布巾温柔地擦拭着她的掌心,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嫁给楚静韵,真的是件天大的好事!
第36章 .苏锦瑟的心魔 苏锦瑟其实一开始就知道,她和楚静韵的婚事虽然是太子这个铁憨憨误打误撞挑起的,但本质上是顾贺章与楚冀盛设的局,为的就是让她远离西境,希望她不再插手当年那件事,甚至想要借着她成婚的由头让她脱离武德司。 因为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十年前,国君楚冀盛携众皇子西巡,在西境筑城遇袭。那批山匪准备充足来势汹汹,他们说着难懂的托雷哲语,那是百年前就已经被南平国吞并的敌对部族,这场袭击是预谋已久的复仇,誓要南平皇室血债血偿。 苏青这个和楚冀盛有着浅淡血缘关系的外家表姐,既是这一代镇南王府送到国都的质子,她身居武德司干办公事要职,还是楚冀盛最为信任的一把利刃。 苏锦瑟在兄弟姐妹五人中最得苏青看重,她习武天赋奇高,看似天真亲和却又出奇的冷静果敢,最适合继承苏青的衣钵。所以近一年的时间苏青时常把她带在身边,不管是与宗令会面还是出入内宫,甚至就连武德司屯所也是去过无数次,此番楚冀盛西巡苏青也让苏锦瑟扮作小宫娥随侍左右。也就是因为这个决定,年仅七岁的苏锦瑟直面了母亲的死亡,苏青临死前俯在她耳边轻声交代道,这次遇袭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让她带话给苏尚玥,务必查清背后真相。 “阿音不要皱眉头,会长川字纹的。” 苏青揉了揉女儿的眉间,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便再没了气息。 苏锦瑟觉得都是自己无能,明明母亲最为看重她,却为了保护她而死,最后还只能把事情交给大哥去做。如果她再强一些,母亲就不用飞身推开她替她挡刀,也不用中那见血封喉的剧毒,更不用在最后看向她的时候满目担忧无法阖眼。父亲兄姐都在劝慰她,明明是她害死了母亲,可他们不光不苛责她怨恨她,反而还处处小心翼翼,深怕她难过伤心。 苏青之死自此便成了一根带毒的刺,深深扎在苏锦瑟的心里,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腐烂化脓,渐渐蚕食着她日渐脆弱的理智。 苏锦瑟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投身武德司,接下了母亲的活计也承袭了林霜与他身后的寻风楼。她虽然大部分时间人在新安,却把所有精力都投身在西境上,从当年遇袭的筑城开始,一寸土地一寸土地的详查,便真的隐约摸到了事情的真相。 托雷哲部族是真,复仇也是真,但他们背后还有更深的阴谋,更猖狂的野心。他们不光要楚氏皇族的命,还要这南平的大好河山,要那高高在上的王座。 自十三岁离开国都新安正式接管了西境之后,苏锦瑟头两年发了狠般的扫荡着各处势力,打着剿匪的旗号血洗西境,就连镇南王府都对她的固执狠辣深感不安。眼看着她日渐疯魔,身为亲爹和亲舅舅的顾楚二人便联手演了这出拙劣的戏,虽然逼迫苏锦瑟嫁给不喜欢的人实在是个损招,但放任不管下去,他们更担心这人早晚要把自己给折腾死。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苏锦瑟早就已经把事情查的八九不离十,也正在找机会想要回到新安,所以她心甘情愿入了圈套,没有异议的嫁给了楚静韵。也正是这个决定,让苏锦瑟得以和楚静韵联手,搅乱了对方的计划,逼迫那边不得不狗急跳墙加快了动作,露出马脚让他们逮个正着。 所以说,贤王殿下还真是她的福星啊。 苏锦瑟看向眼前眉目如画芝兰玉树的狐狸公子,想着这狐仙的报恩可是太绝了。 贤王妃受到惊吓引发旧疾在弦语居闭门养病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行宫,虽然也有人想要前来探病,但张皇后传了口谕任何人都不得打扰,让那些不管是出于好心还是歹意的人都歇了心思。苏锦瑟换上武德司墨绿色的制服,半面面具遮去容颜,便是那个冷情冷性在西境人人谈之色变的铁血指挥使。没人怀疑她的身份,甚至没人怀疑她的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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