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将士见他大有不问清楚誓不罢休之意,支支吾吾道:“好像被顾世子安顿到了营寨最后面那个院子里了……” 沈晏之紧抿着唇,抬脚就往外跑。 小将士在后面高喊:“沈大人……您还没穿鞋呢……” 外面炎暑难耐,地上的碎石异常硌脚,沈晏之毫无知觉。 路绥正在倚靠在院外门上打哈欠,见沈晏之面无表情飞驰过来,立马拧眉站好。 “沈大人,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晚晚。” 沈晏之伸手就要推门,路绥横身挡在了前面。 “沈大人,秦姑娘还在休息,你不能随便进去打扰。” 沈晏之死死锁着路绥的脸,“你为何拦着不让我进,谁在里面?” 路绥板着脸不悦道:“沈大人此话何意?” “秦姑娘是个姑娘家,你一个大男人,怎能随便闯进去?” 沈晏之冷笑两声,猛然推开了门。 路绥火气上来,大力抓住了他的左手腕。 “沈大人,属下说了,你不能随便进……” 话音未落,发现自己掌心染了一大块血。 原来他捏的是沈晏的割腕受伤之处,因用力过大,把伤口捏裂了。 “放手!”沈晏之垂首看着伤口之处,咬牙道。 路绥只能蹙眉松开手,沈晏之趁机闪身进去,飞快从里面反锁了门。 路绥气到仰倒。 又不敢大声敲门或者叫喊,怕引来其他将士的围观。 片刻后,他捏了捏自己下巴,缓缓笑了。 进去也好,说不定看到了什么,以后便不会再纠缠秦归晚了。 沈晏之掀开帘子闯进屋,看清屋内情景后,眼眸猛然放大,四肢冰冷。 屋内有一桶早已放凉的香汤,周围全是大片大片的水渍,一路蔓延到软榻的竹簟上。 旁边歪歪扭扭扔着一副盔甲,上面还挂着水痕。 秦归晚在床上睡得正好。 顾濯缨握着秦归晚的手,正准备俯身去吻她。 “顾惜羽!你混账!” 他的脑袋嗡嗡充血,低吼一声,狠狠挥拳上去。 “你怎么能趁她昏睡欺负她。” 顾濯缨发现自己只要松手,秦归晚就会惊恐梦呓,便一直守在旁边握住她的手。 刚才秦归晚忽然在梦中轻笑一声,嘴巴里呢喃不停,他听了几遍没听清,便想侧耳上去。 刚俯下身,就听到身后的暴怒声,紧接着便被人一拳砸在了右脸上。 右脸瞬间火辣疼痛,待他看清眼前人后,忿然作色,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拳头。 “沈晏之,你疯了!” “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 “我亲眼看着你想吻她,现在还敢不承认!” 沈晏之一想到秦归晚昏迷不醒,顾濯缨让路绥守在门外,不知在屋内如何欺负了她,就气得指尖发抖。 “你怎么干出这种乘人之危的无耻之事?” 他化拳为掌,再次出手。 顾濯缨气极反笑。 如此虚弱的沈晏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从后面用力拧住了沈晏之的右臂。 “我刚才只是想听清她说的梦话而已。” 沈晏之挣扎几次,都发现自己不是顾濯缨的对手,咬牙冷笑,扭过头,眼睛里全是骇人的红血丝。 “好一个听梦话!听梦话需要在她屋里卸盔甲?” “听梦话需要弄到软榻上都是水?” “听梦话需要路绥守在外面不让人进?” “你敢说你没碰她?” 顾濯缨被噎住了。 昨晚从沐桶里救人之事,关系到秦归晚清白,不能说,也无法辩解。 见他忽然面色奇怪,还哑了声,沈晏之霎时间气血倒涌。 “你果然欺负了她!” 他疯了一般,用力挣扎出来,脖颈和手背尚青筋爆凸,拳头如急雨般砸向顾濯缨。 “你怎么敢!” 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至今没敢碰半分。 “你怎么敢!” 顾濯缨有口难辩,闷声道:“我没有!” 他怕打伤了沈晏之,不敢出全力,只能尽量躲闪。 沈晏之犹如入了魔,追着不放。 “住手!” 一声女子的娇斥,让沈晏之定住了。 他缓缓扭头,看到秦归晚不知何时坐起了身,正冷脸看着他们二人,身上穿的居然是顾濯缨的衣裳。 “晚晚……没事了……” 他跌跌撞撞上前,声音发抖,上去就要拥抱秦归晚。 秦归晚气到语结,伸手推开了沈晏之。 “你凭什么打顾惜羽?” 顾濯缨站在一侧,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右脸,疼得吸了一口冷气。 沈晏之这混蛋,下手还挺狠。 “他说我欺负你了。” 沈晏之的眼神几乎能吃人,“顾惜羽,你敢说你没有?” 秦归晚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大概明白了沈晏之看到屋内情景的想法,有气无力解释。 “没有!” “顾惜羽从来没欺负过我。” 沈晏之满脸不可思议。 “晚晚,你可知,我刚才亲眼看到他想俯身吻你。” 秦归晚抬眼看向顾濯缨,眼神询问是否为真? 顾濯缨屈指蹭了一下鼻子,讪讪道:“我没有,我只是想侧耳听清你说的梦话是什么。” “我相信他。” 坚定有力的四个字,脱口而出。 “晚晚,你……” 秦归晚的话好似一把利锥,直直插进了沈晏之的心口。 她不愿相信他亲眼看到的东西,却愿意相信顾濯缨干巴巴的一句解释。 “就算顾惜羽欺负了我,那也是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 第180章 选择 沈晏之的脸一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 手腕的伤口在不断往外渗血,染红了他的左手,滴在石砖上,汇聚在一起,好似一朵艳冶凄厉的彼岸花。 开在黄泉路边,让人望之悲恸。 他就那样萧瑟且绝望地站在屋内,憔悴的脸上写满万念俱寂。 秦归晚抬眼看着沈晏之,神色认真且平静。 “沈晏之,我信任谁或者不信任谁,你无权置喙。” 简单一句话,化成了巨大的青石磙,从天上轰然坠下,砸在沈晏之身上后,以千斤之力反复碾压。 他们的婚书在东羌就已被撕毁。 回大楚后,更是未办过任何婚契。 她早已不是他的妻。 他没有任何立场去过问她和顾濯缨之间的关系。 “噗……” 虚弱的身子终究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冲击,喉咙间猛然溢上一股腥甜,他呕几大口血后,霎时意识全失。 “沈兄!” 顾濯缨惊愕失色地上前扶住了他。 * 沈晏之再次醒来,发现又躺在了自己之前所在的屋子中,旁边是一脸担忧的诸左。 “主子,你醒了。” 诸左上前,扶着他坐起来依靠在软枕上,倒了一盏茶给他。 沈晏之饮了半杯茶,默了默,询问诸左,昨日在大漠,他昏死后都发生了什么? 诸左闷着声,将秦归晚以死威胁,逼着綦毋金琒放了他们二人,以及顾濯缨带人赶去救人的事说了一遍。 沈晏之听完垂眼不语,许久后,干哑着声音道:“你去喊顾惜羽,就说我有事找他。” 诸左应声退下,沈晏之抬眼望向了门外。 这会已是中午,天气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乌云大片大片地挡住太阳。 院外几棵晒到发蔫的树上,蝉鸣聒噪,听得人压抑又沉闷。 顾濯缨很快跟着诸左一起赶来了,诸左并未进屋,而是守在了门外。 顾濯缨进来后,见沈晏之唇色苍白,蹙眉问道:“你怎么样吗?” “路绥还在熬药,应该一会就能送来了。” 沈晏之直直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嘶哑着嗓音张口。 “顾惜羽,抱歉,我刚才不该对你动手。”他说得极为诚恳。 自从秦归晚在沈家诈死,办完丧事后,他们二人便再也没见面说过话。 理智全部恢复,他此刻终于冷静了下来。 “你不是那种人,晚晚也不是。” “沈明铮,你现在总算清醒了。” 顾濯缨拉了把椅子坐到旁边,摸了摸自己被打到青紫的右脸,嗤笑。 “你这混账下手真狠。” “不过看在你身子气虚失调,心绪不稳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疼是疼了点,但是刚才晚晚给他的脸上药时,没少心疼。 “你现在不要再胡思乱想。” 他说得坦荡肆意,眉宇间带着股慵懒的不羁。 “我已经安排人去箕城通知青枝和从蓝他们,让他们不必担心。” “军医说你本就身子虚弱,一时气血逆行才导致的昏厥,这些日子,你在这里好好养身子即可……” “诸左告诉我,是你让路绥把我们带回这里的。”沈晏之忽然打断了他。 “我欠你一份人情。” 顾濯缨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莫说我们的关系,便是我不认识你,我看到大楚百姓昏死在大漠里也不会无动于衷。” “你不必和我说这些客套话。” 他坐直身,收起了散漫随意。 “你喊我来,肯定不是为了这点事,关于我和晚晚的事,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便是。” “你和她之间的事,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什么也不想问。” 沈晏之轻轻摇头,心平气定,淡然地凝视他。 “我想告诉你,我欠你的人情,若有机会,我愿拿命去还,但是我不会因此放弃晚晚。” “我无权过问她和你的关系,但你也没资格阻止我重新追求她。” “只要她一天没嫁给你,她就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顾濯缨将整个人仰在椅背上,轻扬眉梢。 “不愧是皇上当年钦点的探花。” 遇事从不知难而退。 机深智远,穷极思变。 “顾惜羽,还记得当年在国子监时,文夫子是怎么说我们的吗?” 沈晏之莫名说起这句话,顾濯缨顿了顿,轻笑起来。 怎会不记得? 当时他还没成为纨绔,国子监最出色的两个学生便是他和沈晏之。 文鹤年时常笑称他们二人不分伯仲,还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决出胜负。 二人相视一眼,皆无声笑了。 外面的乌云忽然全部散开,红光赫赫的烈日再次笼罩大地。 君子之心公而恕,夺美人之心,且看各自本领。 沈晏之迅速敛定神思,和顾濯缨说起了宇文延生病之事。 言毕,道:“晚晚怀疑宇文延命不久矣,但是这事无凭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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