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他的大哥,一个是他的挚友。 他不想在二人中做任何选择。 “大哥,现在说其他的都没用,咱们眼下应该想办法早点找到大嫂和青枝。” “赶紧确认她俩安全无恙活着才对。” 许邵观兄弟二人的表情,觉得这个背后之人好像不简单,商人的精明本能让他选择不再多问。 “沈兄,从蓝说得对,你别想其他的,赶紧想想,大嫂会去哪里?” “你说她身子不好,两个弱女子在外面,肯定万事不易。” “你们到底是结发夫妻,在东羌又有那么深的感情,找到她后,你好好求求她。” “等她的气全部消了,说不定就愿意和你一起回来了。” “箕城。” 沈晏之平静地望着屋梁,沉沉说出了这两个字。 阿扇说,晚晚去过一次他的书房,当时心疾还发作了。 她应该是独自在书房期间,意外看到了那封密信。 才会选择用走水这种方式假死,让他生出心魔,一想到就无法闭眼入睡。 许邵和沈从蓝互视一眼,皆懵了。 箕城那么远,又在边境,一路都要车马劳顿。 按理说,身子不好的人,应该去山水秀丽,且最靠近京都的江南养身子才对。 “她不是东羌人,她的亲生父亲是当年为救长公主而死的箕城师爷苏潇。” “什么!” 沈晏之并未告诉过沈从蓝这件事,他至今不知,乍然听此消息,只觉得难以消化。 “大哥,你怎么从未告诉过我这件事?” “这到底怎么回事?” 太突然了,许邵完全无法转过这个弯。 苏潇虽不是什么大人物,在箕城也算小有名气。 长公主专门为他和五百个官兵立了坟,还在附近专门建了一个庙,里面供了每个人的往生牌位。 有些箕城百姓去烧香时,会专门绕去坟前烧点纸、上根香。 他前年去箕城走货,闲着无事随掌柜一起去求佛,也曾去苏潇等人的坟前烧过纸。 东羌大当户之女,为何忽然成了大楚人,还是苏潇的女儿? “如果让我猜她去了哪里,一定是箕城。” “因为那里有他的父亲。” 沈晏之低沉悲哀地说了秦归晚母亲的信和上面的内容。 沈从蓝听完,面色大变,“大哥,你怎么如此糊涂?”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这种事,当时为何要瞒着大嫂?”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敢随便断言,大嫂是否还愿意接受大哥? “沈兄啊……沈兄……”许邵用力叹口气。 换成任何一个人,得知自己的母亲之死和真正身世被身边人瞒了下来,应该都难以接受。 “我太自私了。” 自私地瞒着那封信,自私地想要早点成亲。 若是他当时坦诚地把信给晚晚,或许晚晚会少恨他一些。 “她当时看到那封信,一定心如刀绞。” 苦涩从心尖弥漫到口角,黯淡的双眸中隐有泪水闪现,悔恨和痛在体内肆无忌惮地蔓延,他不断低喃。 “我不该瞒着她的,应该陪她一起面对母亲之死。” “她欺骗我、伤害我,都是我应得的。” 晚晚只是欺骗伤害了他一次,他便生不如死。 他欺骗伤害晚晚那么多次,晚晚是如何熬过来的? 如今晚晚恨他,厌他,报复他,让他生不如死。 他要如何赎清曾经的伤害,才能得到晚晚的原谅? 许邵和沈从蓝齐齐缄默。 屋里落针可闻。 许久后,沈从蓝最先开了口。 “大哥,你现在无法下床,且有官职在身,暂时不便出京。” “我去箕城找大嫂和青枝。” 这一刻,青涩的郎君瞬间长成了独当一面的男人。 眉眼间再无半分稚嫩,荡漾着磐石般的坚韧。 “你尽管在家安心养身子,等我找到她们,立马飞鸽传书给你。” “从蓝,我和你同去。”许邵豪气万丈接上话。 “许家商号遍天下,我去哪里都有相熟之人,到了箕城,我陪你一起找人更快。” 他常年走南闯北,出远门已是轻车熟路。 说话间,已经把行程在心中做了简单的盘算。 “京都到箕城太远,乘马车实在耽误时间,我们两个大男人,带着侍卫,一路骑马过去即可。” “顺利的话,四月上旬就能到。” 不等沈晏之出声,沈从蓝正颜厉色回道。 “好,我们明早就出发。” 第133章 旧友 细雨濛濛,苍穹如挂雾,院内的劲竹氤氲上一层水珠,翠色横流,屋顶的青瓦在雨中低声浅吟。 秦归晚一早起来,眼疾依旧未恢复,青枝醒来没害喜,倒是精神抖擞。 姐妹俩吃完早饭开始做山茶糕。 昨天,柳四娘说山茶糕涨价后,反而卖得更好了。 她们现在可以少做一半,银子还能多挣两成,只要每天早晨往长惜酒楼送一次即可,瞬间轻松不少。 秦归晚看不到,只能帮着拉风箱。 二人挤在厨房中,听着滴答落雨声,有说有笑,别有一番舒服惬意。 随着山茶糕的出笼,香热气息扑鼻而来,很快飞满了屋子。 做好后,秦归晚让青枝单独包了一份。 今日是十五,她俩送完点心,要去父亲坟前烧纸上香。 这山茶糕是她母亲最拿手的点心,她去上坟时,总会带上一份。 青枝边装点心边道:“阿姐,今日下雨,桥边卖的鱼一定新鲜。” “不如我们送完点心,上坟回来,买条石首鱼炸着吃如何?” “好。” 不用被欺骗算计,不用小心翼翼活着,想吃什么自己做,想去哪里随时去。 青枝和她虽无血缘关系,却和亲姐妹无异。 自从来到箕城,这种随心所欲的生活,她越来越喜欢了。 待到收拾好一切,有人来敲门。 青枝打开院门,外面站着一个穿着蓑衣,长相老实的汉子。 “苏姑娘,你们收拾好了吗?” 青枝伸手示意他进来,笑道:“好了,王大哥,麻烦你了。” 因养马和养车夫花销太大,加上两个女子不方便,她们干脆找了一个可靠的车坊,长期租了一辆马车和车夫。 这王车夫便是车坊的人,每天会准时驾着马车接送她们姐妹出门。 王车夫憨笑一声,去厨房把装好的点心匣子全搬到马车内。 搬好后,青枝检查了一遍秦归晚出门要带的药,确认没有遗漏,这才搀着她上车。 王车夫扬起马鞭,清脆的鞭声随风飘进雨丝,车辕碾过青石板上的水痕,晃悠悠开始前行。 * 箕城最奢华的客栈中,钟天离正在房间中慢悠悠用早饭。 顾濯缨站在一侧,微垂脑袋,如仆人般给他布菜。 二人一早进城后,钟天离要沐浴洗漱,还要住最好的客栈。 顾濯缨包下这个客栈的整层,亲自伺候他洗浴用饭。 钟天离放下手里筷子,微微扬起下巴,看了眼桌上的连肉粥。 顾濯缨伸手盛了一碗放到他面前。 路绥推门进来看到这场景,深吸了一口气。 这才抱拳出声:“世子爷,属下已经准备好了茱萸酒。” “按照钟神医的吩咐,专门去关中街东头买的。” 顾濯缨看向钟天离,“钟神医,酒水已经准备好了,你看还需要什么?” 钟天离喝了一口连肉粥,咂咂嘴,放下东西,仰靠在椅子上,双手环胸,瞥他一眼。 “这玩意味道实在不咋地,还不如你做的。” 顾濯缨淡然笑道:“那我现在去做,你稍等。” 他扭头看向路绥,“你在这里候着,我去去就来。” 言毕,抬脚出了屋。 钟天离看着他的背影,哼笑一声。 “你家世子爷纨绔风流名声在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如今非要为了一个姑娘低三下四来求我,是不是和哪家纨绔打了赌,看谁先骗到人家姑娘的心?” “否则,我真想不到,他堂堂定国公世子低三下四来求我是为何?” “难道是自甘下贱吗?” 路绥瞬间气血上涌,只想上前割了钟天离的舌头,再剥了他的皮。 拳头握了又握,他最终忍住了。 “钟神医,我家世子爷虽有纨绔之名,可他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更没骗过哪个姑娘的心。” “世子爷为了不让喜欢的姑娘平添负担,至今没告诉那姑娘他所做之事。” “他对那姑娘是真心爱怜,不想姑娘香消玉殒,这才去求你帮忙。” “你可以不出手相助,但是不能如此侮辱我家世子爷。” “我当然不会出手相助。” 钟天离不咸不淡地道:“我说了无数次,我永远不会帮达官贵人看病。” “是你家世子爷不信邪不死心,非要对我死缠烂打。” 路绥咬的后牙槽咯吱作响,用力按了按腰上挂的长剑。 他这辈子受的窝囊气都没钟天离来到这里一个时辰受得多。 让买酒,不说什么酒。 买回来才说是茱萸酒。 他满城去买茱萸酒,回来后,又说是关中街东头的那家。 真不知道,这一月,从小被众星拱月的顾濯缨是怎么忍下来的。 居然还学会了下厨。 换成他,早就当场砍了钟天离。 他做不到像顾濯缨一样,被骂得狗血淋头还笑脸相迎。 缓口气,板着脸,闭口不再言语。 钟天离亦不再多言,翘起二郎腿,开始闭目养神。 少顷,顾濯缨端着粥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到钟天离面前。 “钟神医,粥好了。” 钟天离看也没看那碗粥,张开眼,慢条斯理道:“我现在不想吃了。” “只想喝茶。” “你……” 路绥目眦尽裂,伸手就拔出剑。 他跟着顾濯缨这么久,从未见谁敢这么作践顾濯缨。 哪怕是九五之尊的景崇帝,也不舍得使唤顾濯缨分毫。 顾濯缨呵斥:“路绥,出去!” 路绥气得双手发抖,拿着剑一口气冲到客栈后院,把地上堆着的木柴砍到稀碎,这才泻下了滔天杀意。 房间配有专门的茶桌,顾濯缨不急不躁地坐在茶桌后,耐心地温壶、拨茶、注水、烤茶…… 茶煎好,他扬手倒进茶碗,双手捧到钟天离面前。 郎君修长的十指端着青瓷茶碗,红色明亮的茶汤散发着醇厚的香味。 这些,足够自成一画。 钟天离顺着手视线上移,对上顾濯缨琉璃般明亮熠熠的双眸,里面淡然澄净,并无半点厌恶和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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