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馨安听了旁的倒也无甚,可听到那一句“还魂附身之人”立时是身子一震,猛然抬头看向罗道缘, “真人,令师当真这般说过?” “自然千真万确!” 罗道缘应道, “吾师为何回去武当,乃是算到自己寿元将至,却是观那天象变化,知天下有异变,却不知为何有了变数,舍了最后一年寿元算出了此变正在你的身上,回到武当之后便羽化升天了!” 说罢抬头看向上头的三清祖师塑像道, “他老人家学究天人,道行高深,临死之时最后一卦,必是不会错的,因而武善信也不必狐疑,贫道收你为徒乃是遵师命,顺天理,必会尽心教授你的!” 武馨安跪在当场,却是神色数变,她一直当这世间只再无一人知晓自己重生的秘密,却是没想到自己在杭州之时,便已有这远在京师的一位老道士算到了。 不由问道, “这世上当真有天道轮回,世间因果么?” 罗道缘长颂一声无量天尊, “武善信,天道何在,不就在你身上么,该死的会死,该活的会活,你自当顺天理随自心便是了!” 武馨安思虑半晌,这才伏身,对着三清祖师重重磕头口称道, “三清祖师在上,弟子武馨安叩拜!” 这厢重重磕了三个头,又转而向罗道缘磕了三个头, “师父在上,弟子叩头!” 罗道缘立着不动,受了她的礼, “无量天尊!” 待到吴三氿看信回来之后,这才发现不用自己费劲劝了,自家师兄已是主动收了武馨安做徒弟,且言明是要收入门弟子的,闻言不由是大喜对武馨安道, “武师侄果然好福气,我师兄这么多年只收了三个入门弟子,大弟子清朗,二弟子清灵,再就是你了,以后定要好好听从师父教导才是!” 武馨安上前行礼道, “还要多谢吴师叔引见!” 吴三氿笑眯眯道, “不过是你仗义热心,应有此报,不必谢我!” 罗道缘这厢对武馨安道, “今日你虽拜过了为师,不过正式的拜师礼仍是要行过的,待得预备之后,你再来行礼,可请家中师长朋友观礼!” “是!” 武馨安低头应是,这才与吴三氿离去,吴三氿对武馨安那是又羡又慕, “当年我入青云观是先做了三年的记名弟子,之后才做了入门弟子,倒是师侄你好福气,一进门便是入门弟子了!” 武馨安好奇问道, “那我师父又是做了几年入门弟子?” 吴三氿道, “道缘师兄乃是自小跟在你师祖身边的,小时便做了入门弟子,之后是入室弟子,你师祖的一身所学几乎都传给了你师父!” 说罢不无后悔道, “若不是当年我执意要离开,说不得我如今也是入室弟子了!” 前头他看信已知师父死讯,说到这处不由是神色黯然,他为了心中报负,闯荡江湖,却是没能在二老面前尽孝,师父面前伺候,当真是终身憾事! 二人回转京城,武馨安便去禀报给了武弘文自己拜师之事,武弘文听了很是惊诧, “安安这阵子便是在忙此事?” 武馨安应道, “正是,前头万师叔引荐了那圣武拳馆的馆主……” 却是将自己如何去圣武拳馆,又如何与吴三氿相识的事儿略略讲过了,武弘文闻听瞧着女儿是不无内疚道, “这些事儿原本就应当是为父为安安打算的,没想到安安竟是自家都安排妥当了,倒是让为父无有用武之地,为父这心里……” 又愧疚又觉无力,女儿这么能干独立,要他这老子有何用? 难道……我这真是老了? 武馨安笑眯眯道, “父亲不必担心,下头还有弟弟妹妹呢,以后自有您操心的时候,也不必急在一时!” 武弘文闻言笑道, “这话倒也有理,为父这几日也是预备着安顿下来之后,便要为你两个兄弟寻个好先生教授学问了!” 这厢一面与武馨安闲话家常,一面亲自提笔写了拜师贴,又命武诚去采办了上好的拜师礼,第二日自己亲自领着武馨安又去了青云观,恭恭敬敬的奉上拜师礼之后,罗道缘接下言道, “贫道算过了,三日之后便是好日子,三日之后行拜师之礼吧!” 武弘文父女应下,回去预备,武馨安便亲自去请了金八两、刘重九与裴赫,又武弘文夫妻与吴三氿一家,这厢一同前往青云观,见证自己的拜师礼。 这一日罗道缘身穿绣有仙鹤图案的法衣,立在殿当中,又有一众观礼之人立在两旁,武馨安则是跪在三清祖师像前。 罗道缘先是对着三清祖师三叩九拜,大声禀告今日收徒事宜,又焚烧拜师贴又有上告三清祖师表等等,之后退到一旁坐下,武馨安上前对三清祖师三叩九拜,又过来向师父三拜,罗道缘道, “今日你入我道门,守三清戒律,遵师门清规,勿骄勿躁,戒杀戒怒……” 这厢念一遍规矩,赐下了道号, “……赐你道号清云!” 从此之后武馨安在道门之中便有了道号清云,也算列入了武当门墙,是入了册的弟子,待得拜师礼过后,罗道缘便领着徒弟向众位观礼者谢礼,却是一眼瞧见了立在金八两身边的裴赫,突然脸色一变,失声问道, “你……你因何在世?” 金八两见罗道缘神色有异,上前一步道, “道缘真人,这乃是老夫的小徒弟,名为裴赫……” “裴赫……” 罗道缘神色数变,藏在道袍下的手指头连连颤动,半晌才强压下脸上的震惊之色,勉强微笑道, “原来是金先生的徒弟,倒是年少英才!” 在场的都是老人精如何瞧不出来道缘真人的失态,便是裴赫与武馨安都瞧不对劲儿来了,不过人人都未点破,笑着揭过便不再提了,这厢众人观中用了饭,便乘马车离开,罗道缘却是留了武馨安说话道, “那裴赫与你如何相识的?”
第181章 老色鬼不可貌相 武馨安也没有隐瞒,将自己与裴赫相识的经过一讲,罗道缘听了仰天默然不语,半晌才叹道, “果然是天意难测,一变起数变起……” 却是再没有追问裴赫的事,只是取出一本清心决对武馨安道, “你以前学的乃是南拳,根基打的甚是牢固,只内功心法半点也无,这本清心决你拿去好好背诵,务必要烂熟于胸才是!” “是!” 武馨安双手接了清心决,终是忍不住问道, “师父,师父见了那裴赫便神色大变,是何缘由?” 罗道缘神色怪异的看了她一眼,犹豫半晌终是应道, “以后你自会知晓了!” 说罢摆手让武馨安下去,武馨安见这架势知晓问不出来缘由,只得无奈离开了。 武馨安拜师之后,自是认真学那清心决,又每日按着罗道缘教授功法练习内力,那头裴赫便每隔三日去为吴三氿父女针灸,武馨安不时便去小酒铺之中讨些酒喝,吴三氿经了此事,倒是一改前头颓废度日的模样,重又将自家那祖传的手艺捡了起来。 只他早年离家练武,一心想去外头闯荡,对这酿酒一道上从无认真学过,倒是徐氏跟着吴家二老多年,二老对她犹如亲生一般,这酿酒中的一应决窍从未瞒她过,因而吴三氿要重拾这祖传的手艺,却成了徐氏做主,他为辅,夫妻二人经营着小酒铺,又同心同力的重振祖业,倒是比以前更加和睦了。 如此武馨安倒是不欢喜了,每一回过去便被吴三氿拉着试酒,二人吃过这么多回酒,吴三氿总算是知晓自家师侄那千杯不醉的怪异体质了, “这样上好的试酒师,便是花上千金也寻不着,若是不用岂不可惜?” 吴三氿如是说,以前是外人,如今是自己师侄女了,不用白不用,白了也是白用,因而一改往里见着武馨安便防贼一般的作派,见了她便喜滋滋的拉着她到后头酒窖之中,品尝自己新做的酒。 只他那点子天赋全数都给了武艺,论起酿酒来那是被自家妻子甩了十八条街,偏偏还不信邪,酿出来的酒不是酸便是涩,又浑又浊,入口那滋味比药也差不了多少,武馨安是苦不堪言。 这一日吴三氿见着武馨安便又兴冲冲的拉着她道, “前头我学那些西域人弄了葡萄酒,今儿正好到日子,你来尝尝!” 武馨安苦着脸被他拉去,二人到了窖中,只见吴三氿搬了一个木头桶子出来, “听说那些西域人都是用木桶子酿酒的,我也跟着试了试……” 说罢将那四周紧紧缠了布条的木桶盖解开, “这法子是我问京城里的西域人学的……” 这盖子一掀却是一股子酸臭的味儿冲鼻而来,武馨安一捂鼻子, “师叔,你这酒怕是没成吧……” 吴三氿将木桶倾侧,探头一看,果然只见深红色的液体之上漂浮着一团团发霉腐败的东西, 不由懊恼道, “唉呀呀!竟是没有滤干净……” 一拍脑袋道, “那帮子西域人说是要滤七遍的,我好似少滤了一遍!” 他这性子粗放,总觉着多一遍少一遍无甚要紧,没想到做出来的酒成了这样! 武馨安见状脚下一闪, “即是酒没成,我下回……下回再来试酒!” 吴三氿忙伸手拉她, “我还酿了绿豆儿酒,你再试试这个……” 说罢又去取另一边角落放着的酒坛,武馨安见状溜得更快了, “你别走呀!” 吴三氿跟着追出来,武馨安却是一出酒窖便瞧见了从臻儿房中出来的裴赫,不由是如见救星一般,过去拉了裴赫的袖子便道, “裴赫……我……我有事跟你说!” 回头冲着吴三氿道, “师叔,今儿便免了吧,我同裴赫有事要谈!” 却是拉着人跑到外头,还顺手将柜上的酒给顺走了,吴三氿追出来跳脚道, “臭丫头,又偷我的酒!” 回头埋怨徐莲花道, “你就惯着那丫头吧,我多少好酒都不够她偷的!” 徐莲花笑道, “好酒还需酒客品,安安是好酒客自然给她品的!” 吴三氿瞪了她一眼, “败家娘们儿!” 徐莲花却是半分不怵他,一扭身子便撩帘子进去了,吴三氿见状一龇牙, “嘿!这婆娘越发不将老子放在眼里了!” 却说这头武馨安与裴赫出了小酒铺,武馨安这才笑嘻嘻道, “多谢,多谢,总算今儿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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