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总算是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林九樾硬着头皮,将床边的帕子递过去,那帕子她没印象用过,应是干净的,程涉川的手上还有她的口水,看着实在……令人尴尬,“将军,我也不知我怎会做出这样的事,大抵是因为做梦……”说着自己也觉得语无伦次,竟是说不下去了,“总之,这回是我对不住你,你快先擦擦吧。” 程涉川也不提那帕子曾被用来擦拭过女郎的脸,就这样用来缓缓擦拭着虎口处,久到林九樾以为他不会再说话,却听他道,“女郎这回遇祸事大抵也是因了程府的缘故,不过是被女郎咬上一口,算不得什么,只是不知女郎现今是否饱腹了?” 程涉川问得正经,林九樾愈发羞惭。 她此刻浑身暖洋洋的,再舒服不过了,竟是比受伤前还要舒服。 这全然是托了程涉川的魂火的福了。 原来从前她每回感到饥饿,其实都是想食魂火。 或许还得是如同程涉川的魂火一般的正阳才可。 林九樾有些歉意,“是我无意间吸食了郎君的魂火,不知郎君的身体是否有恙,我需得渡回给你才行。” 程涉川蓦地一笑,他的魂火旺,魂芯稳固,方从林九樾的口中抽出手,体内的魂火便开始自发地循环流通,此刻虽有些疲软,但当真不打紧。 “女郎伤还未好,下回吧,下回再渡给我。” 再正常不过的句子,程涉川说来,林九樾总觉有些奇怪。 只疑心自己多虑。
第22章 林九樾极力掩饰自己的怔愣, 转了个话题,“不知黑影人还余下几个?” 她眼见着那三个黑影人倒在她面前,血喷射出来, 被箭贯穿了身体。只听抱玉的意思,应还被活捉了一个, 想想也是, 她当时确然见着有那么一位被箭射偏了一寸, 应是恰巧吧。否则这射箭的功力也太高了。 程涉川一听林九樾提起这事, 倒也没想着隐瞒,“还有一个活着,黑雾脱了身体, 现今半死不活的,但也不肯招什么, 女郎放心, 若那人吐了东西,我一定告知女郎。” 林九樾有些犹疑, 想起那张布条,不知现下活着的那位是不是给她塞布条的那位,其实这样的事情说给程涉川也没什么,但经了这些事, 林九樾觉着还是该再谨慎些,更何况这事本就是一团泥沼, 她自己已然深陷了进去,又何必拖着程涉川也进来。那就不地道了。 于是,她望着程涉川的眼神愈加柔和, 道, “不知道那黑影人现今被关在何处, 我能否去见见?毕竟事因我起,或许见了我,能探出一些东西。” 林九樾的话不无道理,程涉川一怔,转而笑开,神色间有些安抚的意味,“我知女郎是好意,只是那黑影人现今被关在牢狱里,狱内龌龊,那人又是个穷凶极恶的,女郎去了怕于女郎不利。”林九樾正欲反驳,又听程涉川话头一转,道,“这样吧,待女郎身体养好些,届时那人若还不曾吐露,自然会带女郎去的。” 程涉川说得恳切,话里话外皆是周全,全然一副为了她好的腔调,倒让林九樾不知说些什么,毕竟她这命都是程涉川救的。 但林九樾心内仍有些微妙的怪异感,可细想又无从说起。 无奈,林九樾只能暂且搁置下心内的杂思,展颜一笑,应道,“如此也可。” 又想起了另一个疑问,林九樾状作无意道,“不知这回将军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想来真是奇怪,她被黑影人引着去了城郊,又遁入了河中直接出了城,这般周折,而程涉川不过过了一夜便能寻到她,当真像是有通天的本事了。 程涉川神色不变,像是早料到了林九樾会有这一问,一笑,“我那日见女郎独自一人回去心里不放心,暗里着了小仆跟着,他跟丢了才来找我,也是我多事,还望女郎勿见怪。至于后头循着河流找来,那真是歪打正着。” 一番话有理有据,绝口不提那丝黑影的事。 程涉川说得这般诚恳,再没有疑问了,林九樾哪好意思怪他,感激还来不及。 “怎会见怪,无论如何,这回都是多亏了将军了。” 程涉川一笑,不置可否。 正事说完,气氛一松,而后便有些尴尬了,两人静默无言,都不知再说些什么。 林九樾不知程涉川为何还待在这里,可总不能催促他走,那也太失礼了。 好在,这样尴尬的寂静没有持续多久,程涉川沉吟了一会儿,“岛上苦闷,你若是无聊,可让抱玉推着你去园子里坐坐,书房里也有些话本,你若是想瞧,只管去拿。若是还有其他想要的,尽管遣人来告知我即可。” 原是为了嘱咐这几句才没走,林九樾心下大安,更觉对方熨帖。 正要出言感谢,却听对方突然道,“我书房里有几本异术书,才命人搜罗来的,费了好大的功夫,可惜有好几处看不懂,不知女郎能否为我解惑?” “解惑自是尽力而为……”林九樾的话还未说完,便见程涉川已下了榻,从那屋里一脚挪出个轮椅来,这轮椅是木制的,不知是哪位能工巧匠想出的妙点子,从前她只听闻过,现下见到一时便被这轮椅吸去了目光,再挪不开眼。程涉川的手向她伸来,竟是要扶她,林九樾一愣,茫然问道,“现在?” 怎得这般想一出是一出啊。 程涉川浑然不觉有什么问题,难得的兴致盎然,像是没看出她的犹疑,“女郎可是有他事?” 那倒是不曾。 程涉川兴致勃勃,已将林九樾半扶在了轮椅上,“都是孤本,你看了一定会喜欢。” 他说得笃定,脸上难得有些少见的少年气,林九樾懵然地任他动作,等缓过神来,发现已被推到了书房门口。书房里有个简易的床榻,想是程涉川平日里偶尔休憩用的。 林九樾半靠在上头,见程涉川从书柜上挪下一摞册子,竟是有好几本,林九樾顺着程涉川的意翻阅了几本,册子被保存得很好,但也有读过的痕迹。 程涉川靠过来,“我不解的地方有许多……像是这处……还有这处……”他的手指划过,两人离得有些近,林九樾微微往后侧,程涉川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耳廓有些红,微微赧然道,“抱歉,我太着急了。说着他挪开了些距离,两人正经端坐,倒像是学堂里的同桌。 程涉川不说还好,这般一作为更尴尬了。 林九樾抿了一下嘴,仿若没发现气氛的凝滞,她问,“将军怎得突然对这些奇门异术感兴趣了?” 若她没记错,分明年少时他对这些嗤之以鼻,差点将她当成了坑蒙拐骗之徒呢。 当然,在这里翻旧账不太好,林九樾没有继续作声。 程涉川微咳了一下,神情有些郑重,“算不得感兴趣吧,只是从前几年我在北地,看北地的百姓们深受怪物之苦,说是流离失所也不为过了。战士们既要提防外敌侵扰,又要与神出鬼没的怪物苦战,苦不堪言。近日里,京城也多次出现这东西,实在是迫在眉睫了。这才想自己找找办法。” 林九樾一愣,倒是没想到是这样的缘故。 其实说来,这些怪物本该是他们异士的责任,既承了异能,又怎能让常人与怪物们以命相搏。想想便觉惭愧。 林九樾定了定神,郑重回道,“这都是极好的书,这些问题我也需多钻研才可确定。”她的手指夹在册页上,白皙剔透,莹润可爱。程涉川看得神色一动,微微移开视线,应道,“女郎肯替我解答已是帮了大忙了,这样吧,女郎成日里卧在床上也是无聊,不若平日里就在这书房里消遣吧。” 林九樾从前就知他对于书房极看重,便是打扫的奴仆也都是贴身信得过的,能得他信任固然好,只是就怕他是一时兴起,等回过神来尴尬就不好了。 “我还是拿到寝卧去读吧。” “全看女郎的方便了……”程涉川一顿,“说来我这般安排也全然是因了我的私心,女郎在书房里我也好及时讨教。” 是了,他一男子总不好频繁出入于女子的闺房。 林九樾唯恐他看出她的窘迫,忙镇定接声道,“那便这样吧。” 如此这般,便算是定下来了。 林九樾对这间书房算不上陌生,毕竟少时她在这岛上的那几天,大半的时间都耗在这书房里。过了这么多年,书房的主人终于再回来,却没怎么改动屋里的装饰,连摆件都还在原处,有时林九樾抬起头来,见程涉川在习字或是读书,或是练剑回来,都有一种错觉,仿佛十数年的光阴不存在,他们一直都生活在这个宅子里,但看到窗外葱茂的绿植,感受着蓬勃的生机,便知这里还是与从前不同的。 “可是看累了?”程涉川挪步过来,灼灼的眼神注视着她,半蹲在林九樾靠坐的榻下。 也不知是出神偷看被发现,还是程涉川的眼神太过于热烈,林九樾觉得被他看着的脸上泛起一阵阵热来,她微撇过头,“不是,你朝中事务不忙吗?” 何止是不忙,堪称清闲了吧。 林九樾原以为她会独自在书房里钻研,最多偶尔程涉川也在,毕竟他还有公务在身,这也是她当时犹疑的缘由。哪想到每日上午她睡个懒觉醒来,洗漱好吃好吃食,堪堪中午,程涉川便刚刚好下朝回来,候在门口推她去书房里。然后,也不走,便留在那儿。 “不忙,我一打仗的在京城有什么用武之地?”程涉川微微一笑,看起来竟有些落寞。“怎得,是我打扰到你了吗?” 是啊,如他这般有志向的,日夜苦读苦练,想来也是不愿混日子的罢。 林九樾本就在为不小心戳到了别人的痛楚而懊恼,忙否认道,“没有的事,就是随口一问罢了。” 实在是他便是不说话,在书房里存在感也太强了些,她初时有些不习惯罢了。 “我去园子里头逛逛罢。”林九樾放下书册,撑起身子来。 程涉川想搭手扶过去,林九樾忙阻了他,程涉川一愣,手滞在半空中,又恍作未觉地放下,“也好,我推你过去。” 林九樾一听,便有些头大,“将军,不必如此,我是伤了肩膀又不是断了腿,前几日是浑身无力,如今已经好多了。可以自己去的,你且安心在书房里吧。”这事其实她早想说了,但看程涉川这般体贴,说出来便有些不知好歹了,但这会儿是再忍不下去了。 程涉川抚额,掌下溢出些笑意,倒也没再坚持,“是我大惊小怪了,女郎勿要见怪,那我让婢女跟着吧。” 林九樾心里暗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她方才是当真担心程涉川会发火,这种担心全然没有来由,毕竟他在她面前,想来温和,尤其是这几日更是格外体贴,尽显世家公子的风度了。 林九樾悠悠然从书房里出去,全然不觉,她身后程涉川脸上的笑意全无,又恢复了外人面前冷肃的模样。若是林九樾见到,便知方才自己的担心不是没来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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