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恰好刘贵拿着李研抄录的文章走了进来,李砚便顺势收声,只是目光依旧停留在宋楚灵身上,毫不避讳的将她打量着。 李研看到他这副模样,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他从刘贵手里将文册接过,直接朝李砚丢去,“那便用你最优美的字,将你方才的这番思想写下来,以供世人深思悔悟。” 李砚忙不迭将那已将文册接住,视线也终于是从宋楚灵身上移开。 宋楚灵倒完茶,又站回原位。 李砚将文册放在茶案上,换了个姿势,用胳膊肘抵茶案上,撑着脑袋,语气中带着几分调笑地望着宋楚灵道:“这便是大哥亲自调到身边的女婢么?” 李研没有理会他,而是颇有些肃了语气道:“既是父皇令我教你,你这次便静心练字,三日后,带你写的文册来见我。” 李砚像是没听到般,自顾自地继续道:“这婢女看着就不聪慧,长得也算不得大美人,难道……她私下里还藏着别的本事呢?” 这句话单听无妨,可一配上李砚的神情和语气,免不了让人会想偏了去。 李研唇角挂着笑意,只是眉心倏然蹙起,当即下了逐客令,“你若无旁事,便回去。” 李砚全当看不出,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二人,“大哥这是做什么,难道是在……护短?” 李研对李砚的行为举止早已见怪不怪,却不知为何,今日的李砚让他心头极为不快。 他长呼一口气,将茶盏不重不轻地放在了茶案上,李砚也终是收回目光,笑着将文册拿到手中,起身道:“大哥好生休息,我三日后再来。” 李研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 等李砚走后,他才抬眼看向身侧的宋楚灵。 这丫头宛若什么都没听懂,还是那副呆头呆脑,小心翼翼的模样。 昨日新到的书,李研还未看过,从前厅出来后,便去了书房,一会儿又要喝药,常宁便叫她去膳房端药。 终于周边只剩下她一人,宋楚灵才缓缓突出一口浊气。 原本她只是猜出,昨日与她一起躲在柜中的男人,是一位皇子,却不知到底是哪一个,肯定不会是晋王。 但另外三个皇子,年岁相差不大,她进宫两年之久,也没有机会见过他们。 她知道昨日藏书阁闹出的动静不小,不管是哪位皇子,只要稍微一问便能猜出与他躲进柜子里的宫婢是宋楚灵。 这点宋楚灵的确没法隐瞒。 但说到底,她与那位皇子是一样的,他们昨日的行径都是见不得光的,在她没有彻底将他认出之前,他要不然暗中将她处置了,彻底封上她的嘴,要么便与她一样,继续装作毫不知情。 如果是当初那个还在寒石宫的宋楚灵,想来便会是第一个结局。 可现在的宋楚灵,身处宁寿宫中,又是晋王的近身女婢,想要灭口便没那般容易。 宋楚灵穿过一间小院,走上廊道,在一个拐弯处,倏然停下脚步。 空荡荡的长廊那头,李砚正靠在廊柱上,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偏着头冲她扬起一边唇角,笑容危险又诡异。 宋楚灵犹豫了一下,朝他的方向恭敬的屈了屈腿,转身打算走另一条路。 李砚就是来等她的,当然不能让她跑了。 他手中也不知从何处摸到一块石头,就在宋楚灵即将背过身的时候,他扬手直接就朝宋楚灵头上扔去。 宋楚灵余光扫见李砚动作,根本来不及细想,抬手便将石头稳稳接在掌心。 李砚大步来到她身前,直接拉住她胳膊,将她用力往一旁院里的假山处拉,宋楚灵挣脱不过,索性就跟着他藏在了假山后。 许是昨日涨了记性,李砚知她袖中可能会藏有暗器,便将她右臂紧紧握住,拉到身前。 他一开口,整个人与方才前厅中的那个李砚截然不同。 “别耍花招。”他声音阴沉的警告宋楚灵。 宋楚灵露出既慌张,又疑惑的神情,颤着声道:“四、四殿下吉祥……” 见她还在装模作样,李砚冷笑,直接问道:“你在替谁做事?” 宋楚灵望着自己被牢牢禁锢住的手臂,委屈的眼尾泛着红晕,颤抖道:“奴婢……奴婢当然是为晋王做事啊?” “晋王?”李砚眯起眼道,“是晋王要你去藏书阁的?” “不是的,”宋楚灵摇了摇头,努力解释道:“是王爷要小顺子去取书,奴婢陪着他去的。” 李砚懒得听这些废话,他直接冷声问道:“那是晋王让你进三楼的?” “三楼?”宋楚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惊讶着道:“殿下说的是藏书阁的三楼吗?那可是禁地啊,王爷怎么可能让奴婢去那里?” 李砚再度冷笑,话已至此,这宫婢还要在他眼前做戏,可真是将他当成傻子不成? 李砚忽然将她手臂松开,语气恢复以往的散漫,道:“既是如此,你随我去见晋王,将昨日藏书阁的事细细与他交待一番。” 宋楚灵轻轻揉着手臂,跟着李砚便朝外走去,两人走了几步,李砚发现这丫头根本不怕吓,也是,如果她是个胆子小的,昨日哪里敢那样对他。 李砚一想起昨日被她逼迫的场景,心头瞬间生出一团火气,他用力将宋楚灵推到假山石上,宋楚灵后背被撞得生疼,眉心倏然蹙起。 “你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了?”李砚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对她道。 宋楚灵被吓得直接落下眼泪道:“奴婢不知哪里做错了,还望殿下明示。” 若不是昨日藏书阁在那个时辰里,只有宋楚灵进了二楼,李砚可真是有可能被眼前这宫婢哄了去。 李砚剑眉拧起,用手指摸了摸她滚落的泪珠,不由啧声道:“宋楚灵……入宁寿宫三两个月的工夫,就能讨得晋王喜欢,你可当真是心思灵巧啊。” 宋楚灵没有说话,只是眼泪吧嗒吧嗒一直掉,鼻头也红了,瞧模样可怜极了,若是这会儿有人闯进来,定会以为是四皇子李砚在欺辱她。 李砚将她松开,冷声问道:“我都不与你装了,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可怜?” “呜呜……奴婢真的不知……殿下在说什么?”宋楚灵哽咽着道。 李砚可从未见过这般会做戏的人,这婢女甚至比他还能装蒜,李砚懒得在和她废话,抬手就将她衣领一把扯开,露出的白皙脖颈上,果然有一道血痕,只是这血痕未免也太深太长了…… 李砚一时愣住,宋楚灵则哭着忙将衣领紧紧抓住。 “你……你这怎么伤得?”李砚不解,昨日这丫头不知拿了什么暗器,抵在他的子孙根上,他只是轻轻压了一下,顶多能划出一道发丝粗细的红印,哪里敢下这样的狠手。 “是、是凝雨……王爷的猫抓的。”宋楚灵哽咽着说完,似是害怕李砚不信,便又补充道:“殿下若不信,可以去问王爷,这事他也知晓。” 李砚也只是愣了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丫头竟然能想到借猫之手,来掩盖刀伤。 李砚忽然笑了,他压声道:“那可当真是巧啊,昨日有个胆大的宫婢,想要行刺我,我便在她脖颈上划了一道,正好也是这个位置。” 宋楚灵哭着道:“殿下明鉴,但凡认识奴婢的人都知晓,奴婢没那个胆子。” 李砚俯身,慢慢来到她耳旁,沉声问道:“没有么?” 说着,他深深吸气,扑入鼻中的竟也不是忍冬花的味道,而是淡淡的梨花香。 他再度不可思议地剑眉蹙起。 “那你昨日可曾丢了什么东西?”李砚问她。 宋楚灵哭声渐止,抬着一双楚楚可怜的泪眸道:“奴婢丢了一个青石耳坠,不过那耳坠是寻常宫婢的份例,宫里的奴婢大多人手一对儿,也不是什么名贵之物。” 李砚冷声道:“你说有多巧,昨日那个行刺我的婢女,逃脱时,正好掉了一个青石耳坠。” 宋楚灵抽出帕子开始擦拭眼泪,语气也不再同方才那样卑微,“那敢问殿下,那奴婢为何要行刺你?” 李砚见状,知她终是不打算装了,便冷冷笑道:“你说呢?” 宋楚灵擦完眼泪,抬眼时眸中带着几分寒意,“奴婢不知,因为奴婢昨日从未见过殿下,奴婢只是在藏书阁的二楼捕蛇捉鼠罢了。” 李砚目光幽暗地审视着她,又听她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奴婢猜想着,殿下应当也没见过奴婢吧?” 李砚没有说话。 宋楚灵轻吐了口气,继续道:“天上的鸟儿何故要在意地上的蝼蚁要做什么,他们原本就互不相干,不是么?” 好一个天上的鸟儿,地上的蝼蚁。 她这番话便是在暗示他,她不去管他为何出现在禁地,他也不必理会她为何出现。 李砚轻嗤一声,俯身来到她耳旁,低低道:“天上的鸟儿自然不必理会这蝼蚁想做什么,因为他想踩死这只蝼蚁。” 宋楚灵眸光黯了几分,这一次她没有退缩,反而还朝李砚靠近,唇畔几乎就要贴到李砚面容上,才停下来,轻声说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蝼蚁再低贱,也能做到鸟儿做不到的事,难道鸟儿就心甘情愿只想做鸟儿么?” 宋楚灵的声音轻缓柔细,带着某种摄人心弦的蛊惑,李砚不由愣住,许久后才回过神道:“那鸟儿如何知道,蝼蚁可否当真听他之令?” 宋楚灵轻笑,口中的气息微微扑到李砚耳垂上,带来些许痒意。 “鸟儿其实已经知道,那蝼蚁要做什么,对不对啊?” 她不相信,昨日她从三楼离开时,李砚不会去翻阅她动过的那几本书册,若是他看了,定能猜出宋楚灵要查的是什么。 果然,李砚问道:“你是在替谁查宸妃的事?” 宋楚灵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他道:“殿下,奴婢用关乎自己性命的秘密,换取你的信任或是放过,可行得通?” 李砚没有过多思量,便答应了她。 宋楚灵却是不放心地小声道:“殿下啊,昨日好像你就答应过奴婢什么,可今日就又反悔了,这叫奴婢如何敢说呢?” 昨日他的确答应过她,会装作与她从未见过。可那是在她用子孙根的胁迫下答应的。 不过此时此刻,这变得已经不重要了。 “昨日?”李砚垂眸,望着眼前修长又白皙的脖颈,粲然笑道,“昨日我一直在南三所写那老太傅布置的文章,根本没与你见过面,又谈和答应或是反悔呢?” 听到这番话,宋楚灵反而收了脸上的从容,她眉心蹙起,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奴婢所查宸妃之事,不是替旁人,而是替自己。” 当年宸妃过世时,李砚刚满十三岁,印象中那位红极一时的宠妃,当时全族都已被父皇下令诛杀,昨日在看到宋楚灵翻阅有关宸妃的册录时,他还以为又是后宫哪个妃嫔,想要利用当年宸妃之事,起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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