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熠指着他大叫:“怀钰!是你!” “不是我!” 怀钰转身就跑。 上官熠扭头问自己的仆从:“你们刚才都看见了罢?那是不是小煞星?” 狗腿子们纷纷点头,是是是,那就是,院门口正巧挂着两盏大红灯笼,将怀钰的脸照得明晃晃的,绝对没认错。 上官熠经常背着家里拈花惹草,哪能不知道槐花胡同是干什么的,登时拍腿大乐:“大婚才一天就逛妓院,还是圣上亲自指的婚!哈哈哈,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怀钰啊怀钰,终于有教你落进我掌心的一天!你就等着明日都察院的御史老头儿往死里参你罢!” - 在上官熠的授意下,怀钰半夜逛胡同的事果然第二日传得满京城皆知,弹劾他的奏本雪片似地飞进了乾清宫。 圣上还没说什么,扶风王府就已闹得鸡飞狗跳。 沈葭抄起一个甜白釉花瓶砸过去,怀钰两手都接满了,只能用脚轻轻一勾,用一个高难度的动作保住了这个珍品瓷器。 他小心翼翼地将接到的东西放在地上,一边解释:“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葭肺都要气炸了:“不是那样是哪样?你半夜三更逛妓院!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啊?!往哪儿搁!” 沈葭一向被沈如海骂这句话偏多,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骂出口,心下确实是挺爽的,难怪沈如海总喜欢用这句话骂她。 怀钰被她吼得也来火了,加上自己确实什么都没做,这口黑锅让他背得着实冤枉:“我是去那儿学习的!” 沈葭都服了:“你要找借口能不能好好找一个?去青楼里你能学什么?四书五经还是琴棋书画啊?!” 怀钰本不想说,嫌说出去丢人现眼,但这会儿已经气得口不择言了:“你不是说你疼吗?我去取经!想问出怎么才能让女人不疼的办法!” “……” 沈葭哑口无言。 她的脸红了又白,心想小煞星居然拿这种事跑去青楼里问,也是够不要脸的。 二人的脸一个赛一个的红,互相盯了片刻,沈葭猛地顿悟过来,不对啊! “你去找青楼女子学习这种事,然后用在我的身上,你你你……” 沈葭“你”了半天,终于蹦出一句话来:“你休想!我是不会和你干那个事儿的!” 怀钰一怔,提醒她:“你嫁给我了。” 沈葭张口就道:“那又怎样?又不是我想嫁给你的,若不是我们……若不是他们逼我,怀钰,我才不会嫁给你呢!我一点也不喜欢你,我喜欢有才华的,你小煞星算老几!” 怀钰闻言,脑子嗡嗡响,沈葭的话不停在耳边回荡。 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我喜欢有才华的。 你小煞星算老几。 怀钰只觉得心口空荡荡的,像被人掏空了,自己这些时日以来做的那些,简直成了个笑话,一个莫大的笑话。 怀钰想笑,却笑不出来,嘴角提了提,却因没力气而放下去,显得那转瞬即逝的笑有点冷,有点自嘲。 最后,他面无表情地说:“那怎么办呢?沈葭,你已经嫁给我了,这一辈子,除非我死,只要我在一日,你便一日是我的妻,就算我哪日死了,你也要为我守活寡,守一辈子,等你也死了,你会与我同穴而葬,你的墓碑上,会写着:扶风王之妻怀沈氏之墓。” 他说完,也不顾沈葭脸上是什么反应,冷着脸转身出了房门。 门外聚集了一大堆下人,偷听他们关起门来吵架。 辛夷听着里面乒乒乓乓的声响,生怕怀钰一个气急会对沈葭动手,毕竟两个人都是暴脾气,谁知最后怒气冲冲出来的却是怀钰。 辛夷忙冲进房门,只见沈葭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脸上倒不像是有伤,地上一片狼藉,全是各色摆件,但神奇的是,都没有碎。 辛夷走过去:“王妃……” 沈葭抬手打断她,疲惫地道:“别说话。” 怀钰这一走,便一整日都未归家,沈葭以为他晚上也不会回来,谁知自己刚沐浴完,正准备上床睡觉,房门砰地一声被人撞开了。 沈葭和辛夷都吓了一跳,回头见怀钰站在门口,披头散发,衣襟大敞,颧骨泛着潮红,一看就是刚从哪里胡混回来。 “出去。”他看着辛夷道。 “这……” 辛夷扭头看沈葭,很是犹豫,她不敢将沈葭跟一个醉鬼放在一处。 “出去。” 怀钰又冷声说了第二遍,这次是命令。 沈葭道:“你出去罢,没事。” 辛夷只得走了,经过门槛处的怀钰时,闻见他身上散发出的泼天酒气,辛夷打了个寒颤,心道王爷不会喝醉了打人罢。 等她一走,怀钰便转身掩上房门,插上门闩。 他醉得找不着北,摇摇晃晃,步履蹒跚,朝着拔步床走来。 沈葭情不自禁地捏紧被子,心想怀钰要是想对她做什么,她就抓起花瓶砸他个头破血流。 怀钰到了床边,沈葭立刻闻到了他身上浓浓的酒气,不禁皱眉。 他低头看着她,道:“过去点。” 沈葭下意识地往里挪了挪。 怀钰又说:“再过去点。” 沈葭只好又往旁边挪了挪,这下怀钰总算觉得满意了,也不脱衣,不除靴,整个人往下就是一躺。 沈葭:“???” 沈葭终于知道他要干什么了,立即从床上蹦起来:“你干什么?起来!” 她去拉怀钰的胳膊,可醉酒的人身子格外沉重,她费出老鼻子力气,累得额头上汗都出来了,竟然拉不动怀钰分毫。 沈葭气得坐在床上,拿脚踢他侧腰:“喂!醒醒!你去睡地上!” 怀钰眼睛都不睁,精准扣住她纤细的脚腕,扔去一旁。 “不去。” 沈葭没想到他竟然一口回绝,昨天晚上不是还很好讲话吗?她一时没了头绪:“可是……可是昨晚你睡在地上的。” 怀钰睁开眼,盯着她,恶声恶气道:“昨晚是昨晚,今夜是今夜,告诉你,不止今晚,以后每晚我都要睡在床上,这是我的王府,这是我的床,我有权选择睡在哪儿,今晚我就是要睡床。” “……” 沈葭发现自己竟然拿小煞星没了办法,她想了想,只能选择默默下床,只是她被怀钰挤去了最里面,要想下床还要越过他。 怀钰察觉到她的心思,将她一把压在身下,问:“去哪儿?” “放开我……”沈葭紧张地发抖,小声说,“我睡地上还不行么?” “不行!” 怀钰说完便下了床。 沈葭还来不及高兴,就见他将地上的狗窝铲起来,夹在腋下,随即打开窗户,一股脑儿扔了出去。 沈葭:“……” 怀钰上床,一只手臂和大腿压着她,言简意赅一个字:“睡。” 沈葭不安地动了动。 怀钰察觉到了,另一只手按了按眉心,烦躁地说:“放心罢,说了不碰你就不碰。” 沈葭安静下去。 但没过多久,她又动了起来,怀钰本就喝多了酒心浮气躁,一脸毛躁地扭头:“你动什么?再动下去我可就不保证不碰你了!” 沈葭小声说:“不是……你不洗澡么?” 怀钰一怔,像是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接着断然道:“不洗!” “可是你身上好臭。”沈葭掩着鼻子,表情分外嫌弃。 怀钰道:“臭的就是你。” 说完凑过来,朝她脸上呵了一口气,熏得沈葭直翻白眼。 “怀钰!你真的有毛病!” 怀钰闭着眼,哼哼一笑:“你才知道啊。” 沈葭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那你不洗澡,脱个靴总行罢?脏死了。” 怀钰道:“不脱。” 沈葭气得想死。 怀钰偷偷睁开眼睛,看她一眼,道:“要脱你帮我脱。” 沈葭呵呵一笑:“做你的春秋大梦。” 怀钰从善如流地闭上眼:“那就这么睡。” 到了半夜三更时,沈葭还是偷偷搬开了他架在她身上的胳膊和大腿,然后小心翼翼地起身,抱着他的小腿,帮他把靴给脱了。 怀钰嘴角轻轻一勾,但很快又沉下去。 沈葭想越过他爬下床,怀钰佯装翻身,将她一把捞到身下压着,这下二人换了个位置,变成了沈葭躺在外面,怀钰睡在里侧。 沈葭惊疑不定,有点怀疑怀钰在装睡,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怀钰闭眼睡得很沉,甚至发出轻微的鼾声。 沈葭这才放下手,确认他睡着了。 怀钰的手臂紧紧地桎梏着她,力气又大,沈葭拿他没办法,再加上真的困了,眼皮不停往下垂,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只记得入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小煞星的眼睫毛真长,像女孩儿的一样…… 睡了不知多久,沈葭在梦里隐约听到了哼哼声,她烦得不行,一巴掌拍过去,哼声停了。 第二日醒来,沈葭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怀钰怀里! 她的手搂着怀钰脖子,一条腿还架在了他的腰上,两人的脸隔得极近,呼吸可闻,沈葭甚至能看见怀钰脸上睡出来的淡淡红晕。 沈葭羞得满脸通红,从怀钰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连鞋都没有穿,跳下床就跑出了房门。 她走后,怀钰也睁开了眼。 他坐起身,一袭雪白的中衣,昨夜他还是出去洗了个澡,用冷水洗的,但压根儿不管用。 怀钰捂脸万分绝望,怎么就不争点气啊,人家又不喜欢你。
第26章 归宁 扶风王新婚狎妓的丑闻传得满京城都是, 怀钰当然被叫进了宫里问罪。 延和帝其实不太信这种传言,因为怀钰虽有一堆坏毛病,却是从不去勾栏瓦肆之地,他真正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听说你和王妃在家中吵架了?” 怀钰心道这又是王府里哪个短命鬼跑去做了耳报神, 嘴上却淡淡道:“是吵了几句。” “没动手罢?” “我看着像会动手打女人的人吗?” 延和帝道:“我是说王妃没对你动手罢?” 怀钰:“……” “扔了几个花瓶, ”怀钰抬起脸,眉眼阴郁, “我要休了沈葭那个泼妇。” “……” 延和帝斥道:“胡闹。” 怀钰皱眉:“我是说真的。” 延和帝仔细观察了他的神情, 确实不像在说假话,便态度软和下来, 问:“怎么好端端的想要休人家了?” 怀钰兴味索然地摇头:“就是觉得没意思。” 昨日吵架时,他虽口口声声在沈葭面前说, 不会放过她, 他只要在世一日,她就一日是他的妻, 可那只是气话而已。 怀钰并不想用一纸婚书绑着一个不爱他的人,他的父母恩爱至深,只有彼此一个人,怀钰一直以来的理想便是找个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伴侣,她不需要有多贤淑, 有多善良,甚至有多漂亮,她只要诚心诚意地爱他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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