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是他第二次说这种话。崔幼柠垂下眼眸:“臣女也不是不怕。” 或许是因宁云简的手掌太过温暖,崔幼柠对他的畏惧少了些,脑子一热,轻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其实方才臣女也想过,自己与陛下相恋一场,又长了副陛下喜欢的皮囊,不若褪衣倾身而前,以取悦陛下。或许陛下一高兴,就会饶臣女一命。” 宁云简没料到崔幼柠会说这番话,心中顿时掀起一阵惊涛骇浪,绯色迅速攀上耳垂,整个人如登云端。他喉结上下一滚,声音喑哑:“那为何又改了主意?” 崔幼柠摇了摇头:“陛下光风霁月、清冷自持,不是贪恋女色之人。” “人皆有欲,或许朕也不能免俗呢?”宁云简缓缓道,“阿柠不试试怎么知晓?” 崔幼柠怔然看他许久,低下头去:“臣女坑害过陛下多回,陛下却还愿放过臣女全族,只追责臣女一人,这已是最大的恩典了。臣女不能太贪婪无耻。” 宁云简低眸用目光描摹面前之人的轮廓,忽而启唇开口:“其实你……”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动静,是肖玉禄端药进来,笑着说道:“陛下,崔姑娘的药熬好了。” 宁云简话音顿止,轻轻颔首:“端给她罢。” “是。” 崔幼柠没有立时接过玉碗,目光仍落在宁云简身上:“陛下方才想说什么?” 宁云简静了须臾:“没什么,喝你的药。” 崔幼柠低下头,轻轻应了一声,乖乖将药喝完了。 肖玉禄又送来一碟她在京城时最爱的桂花糕。崔幼柠隔着帕子拿起一块咬了一口,桂花糕软糯香甜,瞬间冲淡了嘴里的苦味。 她没忍住多吃了两块。 宁云简看着她眉宇间的愉悦餍足,抿了抿唇:“慢点吃,别噎着。” 他的话语实在温柔,崔幼柠不由停了一停,抬眸看了过去。 面前之人疏眉朗目、颀长伟岸,是她追逐多年的天上月,她每看一眼,都忍不住想要抱上去。 正如此刻。 崔幼柠看他许久,终是抑制不住地又问了一遍:“敢问陛下,您方才没说完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呀?” 宁云简沉默片刻:“阿柠很想听?” “嗯。” 宁云简这回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尔后长睫轻颤,低沉着嗓音说道:“朕是想说——” 他迎上崔幼柠清凌凌的眸光,薄唇轻启:“其实你可以贪婪一些的。”
第11章 吮吻 崔幼柠只觉方才那几块桂花糕应不是进了嘴,而是被塞入了她脑中和耳朵里,所以才会脑中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 她艰难地将宁云简说的话一字一字地拆开,试图从中揣摩出另一种听上去正常些的意思来,可不论她怎么想,都只能得到一个答案——他允许她褪衣惑君,换得一命。 可是她将宁云简害成那样,他碰她时不会觉得膈应么? 还是说,宁云简就是因为恨到了极致,所以才想看到她抛弃脸面尊严,主动褪尽衣裳贴上去苦苦哀求? 崔幼柠思绪纷乱,心中泛起一阵阵酸楚,可随即又淡去。 她欠宁云简良多,若只是这样他就能解气些,她照做就是了。 况且不管如何,能活下来总是好的。只要活着,她或许就还有机会再见娘亲和姐姐一面。 想到此处,她回想着花魁教的东西,咬了咬唇,伸指勾住宁云简腰间的玉带,抬起一双潋滟杏眸,花瓣一般的粉唇微张:“陛下……” 宁云简呼吸一滞,怔然看着面前的娇靥,心跳如雷。他下意识顺着她的动作倾身过去,目光凝在她脸上,舍不得移开半分。 他眼睁睁看着崔幼柠仰起俏脸越凑越近,轻轻贴上他的唇瓣,与他厮磨片刻,尔后探出舌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唇缝。 全身的血流像是在一瞬间汇集到那一处。宁云简浑身酥麻,微微启唇,任那柔软粉嫩钻进来,再笨拙地取悦着自己。 他看着崔幼柠微颤的长睫和透着薄粉的玉肤,嘴唇处传来极致的甜软,令他全部的感官都凝聚在了那里,再也无法分神去想其他,整个人也如踏在云上那般飘然,一颗心却觉得安定而甜蜜。 可未过多久她竟就开始轻推他的肩,似要撤离。 宁云简立时将她压至榻上,不叫她逃脱。 被他反客为主攫取呼吸的那一瞬,就如除夕夜的烟花在近处绽放,震得崔幼柠脑子一片空白,杏眸亦是蓦地睁大,呆瞧着面前这张放大的俊颜。 宁云简吻得极重,手臂亦是用力,似要将她的娇小身子揉进他自己的身体中去。 崔幼柠双手无助地抓着他后背的衣袍,身子被迫和他硬邦邦的胸膛紧紧相贴。某个瞬间,她看见宁云简忽地停下来,低眸扫了眼她胸前,目光晦暗不明,尔后更重地吻了过来。这回竟比方才还要激烈许多,甚至还从交缠的唇舌中溢出极为暧昧的啧啧声。 她第一次见这样霸道的宁云简,脑子都被亲得晕乎乎,浑身瘫软无力,不知过了多久才被放过,尔后听见他哑声命令:“阿柠,说你想朕。” 崔幼柠听后一愣,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宁云简低头轻咬她的耳垂:“快说。” 崔幼柠看着近乎执拗的他,轻声开口:“我想你。” 宁云简听罢静了许久,忽而嘶哑着嗓音轻斥了句:“骗子。” “……” 须臾之后,宁云简再次沉声命令:“再说一遍。” 不是不信么?崔幼柠一呆。 眼见宁云简又要来咬她,崔幼柠吓得立时开口:“我想你!” 娇柔声音入耳,宁云简眼尾瞬间染上薄红,虽得偿所愿,却仍是欺了下来。 崔幼柠被迫昂起头来承受,到后来实在受不住,自樱唇中娇声溢出断断续续的求饶。 他浑身一僵,从崔幼柠颈侧出来,目光扫过那身因自己的肆意妄为而变得凌乱微皱的华衣,扫过她脖颈处的痕迹和微肿的唇瓣,最终落在她那双被欺到洇湿的杏眼之上。 只是这样她就要哭了,若是…… 宁云简闭了闭眼,逼着自己回神,低眸为她拭去眼角的湿意。 崔幼柠愣愣地看着认真为她整理衣襟的男人:“不继续了吗?” 方才他的呼吸明明粗重得厉害,身躯亦是滚烫。花魁教过,男人这般便是想要了。 “你重病刚醒,身子虚弱。”宁云简眸光淡淡,“朕还没禽兽到非得今天要你的地步。” 崔幼柠俏脸通红。 宁云简悄悄抿了抿唇,忽地拿出那块鸳鸯双子佩来,为她系在腰间。 崔幼柠不禁怔住:“这是陛下给臣女的赏赐吗?” 因为方才那个吻? “赏赐?”宁云简抬眼看着她,半晌才道,“你也可以这么想。” “哦。”崔幼柠垂下眸子,轻抚那块玉佩。 宁云简目光落在她握玉的那只纤手之上,思忖片刻后开口说道:“衙署地小,又是处理公务之地,不大适合养病。稍晚一些你便随朕下山,到县城西边的一处皇庄上先住几日。等你停了药身子好些了,我们再启程回宫。” “陛下要带臣女回宫?”崔幼柠怔愕不已,“难道不是只需侍奉一回,陛下便可放过臣女了么?” “一回?”宁云简也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咬牙切齿道,“你犯了这般大的过错,光一回就想朕放过你?” 崔幼柠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讷讷道:“那陛下要臣女入宫侍奉到何时?” 宁云简沉默片刻,把脸转向别处:“阿柠听过大昭有哪个皇帝的女人能中途离开皇宫的?” 自是没有。 有恩宠不能,无宠也不能;活着不能,死了也得葬入皇陵。 可今时不同往日,纵然宁云简愿再将爵位赐给崔府,崔府的势力也不可能再回到当初。 她背后无强大母家作为后盾,身子也坏了,日后难有子嗣,宁云简对她也已没了情分。待宁云简连她的身子也不感兴趣了,她日后或许会过得连宫女都不如。 但宁云简应不至于连饭都不给她吃,她起码还能活着。 崔幼柠心中的沉重散去些许,想起栩儿和梓儿,便开口问道:“陛下,臣女的两个婢女也在皇庄吗?” “嗯,届时你可带她们入宫。”宁云简看了看窗外,“天色不早了,我们先下山。” 崔幼柠听罢正要下榻,却被宁云简抓住了那只探出锦被的右足。 她兀自愣神,宁云简却已然俯下身来拾起一只绣鞋,小心翼翼地为她穿上。 前年冬日在北境时与他相处的一幕幕迅速涌入脑海,崔幼柠怔怔看着宁云简,直到他直起腰为她穿上一件披风,再将她打横抱起,才猛地反应过来,愕然道:“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你身子不济,走不了山路。”宁云简一边往外走一边淡声道,“朕身边只有一个女影卫,她得留下来收拾你们主仆三人的东西,便只能朕亲自抱你下山了。” 崔幼柠看着门外那群侍卫暗暗投来的愤然眼神,顿觉有些心虚,小声开口:“臣女还是自己走吧。” “你走路太慢了。” “那陛下可否背臣女下山?这样看上去或许会正经些。” “你想骑在朕身上?” “……臣女不敢。” “阿柠怕被人看见朕抱你?”宁云简感受到外头微凉的山风,当即蹙了蹙眉,替她将身上的披风拢紧了些,然后面无表情继续说道,“可朕与你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关系。”
第12章 实话 南阳地方不大,栩儿拦御驾之事不到一日传遍了整个县,百姓们听说了天子为一个姑娘弃中秋宴于不顾而屈尊夜宿山中陋室一事,通通来了瞧热闹。见侍卫和官吏守在山下,他们便聚在后头,一边瞧着那停在山下的威严浩荡的天子仪仗,一边打听山上住的女子到底是何等佳人,竟能让向来不近女色的天子失态至此。 崔幼柠双臂环住宁云简的脖颈,杏眸不经意间望见远处那乌泱泱的人群,顿时吓得要宁云简把自己放下来。 宁云简不理,只道:“抱紧些,别摔了。” 崔幼柠无法,只得依言牢牢攀住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宽阔的肩背上。 这般又长又不好走的山路,且宁云简还是将她横抱在身前下山,竟还能走得十分稳当,半分狼狈疲累之态都无。 果然是征战过沙场的人。虽常年立于书案前执笔批阅公文,又容貌昳丽,面如冠玉,长了副只会写诗作画的翩翩贵公子模样,却挺拔伟岸,体格健硕,甚至胜过裴文予那个武将。 想到裴文予,崔幼柠这才忆起那封塞了药方的遗书。 她愣愣回望那座木屋,忽而从心底生出一丝丝凉意来。 也不知栩儿和梓儿被带去皇庄前有没有找到机会将那些遗书带走或是毁去,若它们仍在木屋中,此刻是女影卫带着人收拾,他们一定会仔细查看每一样物件,确保其中没有可以威胁到天子安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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