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打发道:“让游春儿去打听打听罗家。” 罗智她不熟,她只与那些跟苏家往来较多的人家熟悉,但因为前世她在府里时,苏绶在京时日少,专门拜访长房的人也不多,所以认识的人也有限。像镇国公府这样级别的人家,外人关注的多,她知道的情况也才多些。 韩陌作为镇国公世子,韩家的长子,性子竟然如此张扬暴躁,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难道镇国公府夫妇都不曾对他严加管束,教他沉稳行事吗? 还有他堂堂一个公府世子,竟然一门心思只想呆在刑司衙门,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苏绶饭后先在书房坐了会儿,才把苏祈传到跟前来,继续先前不曾说完的话题。 反覆地跟苏祈求证开锁的过程,是因为他很想确定这到底只是侥幸还是苏家确实又出了一位能媲美曾祖爷的传人,但苏祈坚称是侥幸。回想起这三年里他亲自教养这孩子的过往,苏祈确然不该有这样的瞩目之举,但他今日开锁的速度与迫切,又让人看不分明。 苏绶默坐片刻,最终便只能严嘱他勤勉求学,放他出去,只是他自己却留在门下沉吟了许久。 苏祈出了书房院子,躬着的腰身瞬间舒展。 回头看了眼亮着灯的窗户,他抚抚胸口,飞快跑了。 他这大半日下来,虽然说在前院里被惊叹声包围还挺爽的,爽得他两脚都快飘起来了!回到后院又被家里上下簇拥着赞美,但是所有这些在意识到苏婼的存在后,全都是泡沫! 锁是她开的,阿吉还捏在她手上,他要是敢回不好一个字,阿吉都完了!所以在面对苏绶苏缵的盘问时,他有多紧张就可想而知了!生怕说错一个字就引来苏婼那个大魔头对阿吉的疯狂报复。 不过一路奔出正院,到达清芷堂前时,他探头往还亮着灯的院子里看了眼,然后又叩响了门。 秦烨接来的这锁要得挺急,今日给苏礼的那把金锁花了她不少钱,苏婼得尽快补上这个缺。 穷过苦过的人,总是对钱格外看重些的。 锁器是个精细活儿,簧片的多寡,组合的方式,还有锁钥与簧片连接的契合度,都是要极精准的,简单的锁器还好,稍微复杂些的,就不能有差错。苏婼手上这把是五簧锁,属于家用锁器里较为复杂的一种,单看外形也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广锁罢了,可是个中机括,外行人就是看了也看不明白。 扶桑是苏家家生子,这么多年里,她还只从几房主子提及曾祖爷的辉煌时,听到过这种五簧龙虎锁,在苏家曾祖爷所著的《天工百锁集》中有名有号,但自从曾祖爷仙逝之后,苏家子弟已经只能依样照做,而无法在其基础上做出新意。可是如今的苏婼,却能在祖传的基础上做出改良。 今日前院里铜箱上的锁,构造应该也不算特别复杂,如不是顾及里面的机括,即使没有锁钥,苏家要打开轻而易举,可是有了那层顾及,那有办法也变成了没办法。也只有苏婼,在打不开锁腔的情况下,另配出两把锁钥来。 苏家其余人都做不到的事,对苏婼来说已经都不是问题。 看到已经寻找到几片契合簧片的她,扶桑叹道:“这些锁构造原就出自苏家,不想如今鬼手在京城都已经制了好几把锁,苏家竟然还没有人察觉。”
第22章 你就没有话想问我吗? 尽管外头对苏家在锁道上的成就依旧仰望着,也尽管内心里多么不愿意相信主家在祖业上的没落,每每在看到苏婼的妙手时,扶桑都会忍不住生出叹息。 苏家祖艺后继无人,这是苏家上下许多人心知肚明,但又始终没有挑开的窗户纸。 苏婼看着手上,撩一下唇:“这才刚开始。骄傲到不愿意面对事实,是最愚蠢的行为。” 手里拼合起来的锁精致而精密,但铸在锁上的落款式只会是“鬼手”,而不是苏家锁上专有的“圣手”。前世自己凭着手艺另起了门户后,苏婼才知道,世间所有对苏家的赞誉其实都是给予苏家曾祖爷的,而不是给苏家每个人。 经过今日这一事,她更知道,如今的苏家人,没有人受得起这份赞誉。 但苏绶自己不知道吗?他必然知道。只是他不愿意承认,不愿意面对,日间被韩陌逼到堂上的事实证明,他放不下架子去改变。一旦改变,苏家一代不如一代的窘况就会为人所发觉,他舍不得苏家头顶这道“圣手”的光环。 真是可惜了曾祖爷挣下的这份祖业。 扶桑深以为然:“苏家今非昔比,再来这一次今日这样的状况,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苏婼没有回答,继续忙碌。一会儿说道:“让木槿明日随我去香油铺子一趟,然后,你去问吴管家要库房的锁钥,明儿我要去找找母亲的遗物。” 扶桑答应着,却也问:“为何突然要看遗物?” 苏婼把调试好的锁又一一拆解下来,灯下的她目光幽亮幽亮的:“无他,就是想母亲了。” 扶桑闻言不再多说。 三年前太太的过世,成了苏婼身边所有人的痛。因为这世上再没有人像太太那样疼姑娘了,就算是对姑娘最好的二太太也不能代替。 但是太太过世之后姑娘性情也变了许多,更是极少主动提及此事,今日她这样的态度,显得有些不大寻常。 “姑娘,二爷来了。” 前来禀报的小丫鬟在门外打断了主仆俩的对话。 苏婼看了眼扶桑,眼神示意她把东西都收起来,然后走出门外。 苏祈站在帘栊下,两手恭顺地垂在身侧,跟早前张牙舞爪的模样判若两人。 “什么事?” 苏婼皱了下眉,在榻上坐下来。 苏祈挠挠头,走上前来:“没什么事,就是路过,来看看您。” “您”? 苏婼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她横眼看过去:“有什么好看的?” 苏祈哪能说上来有什么好看的?他就是纯粹来看看啊!自打午前与她分开,俩人就没有再碰过面,难道她就没有什么话要问他吗?她就不关心开锁的过程有没有遇到困难吗?就不想知道锁开之后满堂的官员,包括韩陌,他们是什么反应吗? 苏祈长这么大都没身处过那样的荣耀之下,那锁不是他开的,他都快飘上天了,她这个幕后运筹帏幄的真正的能手,她不激动? 这闹哄哄的一天,先是他被众星捧月地围着,然后苏绶出门,他逮着机会来清芷堂,却又不知她去了哪儿,再后来又遇上苏绶回来传他问话,一直到眼下才有机会见到她,结果她见到他,却是如此轻描淡写? 他忍不住:“你就没有话想跟我说吗?” 虽然她着实可恶,老是拿阿吉来拿捏他,但看在她今儿没把他坑在前院的份上,他可以给她个机会。 苏婼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可问他的,不过他又这么主动,想了再想,她就道:“听说你今儿得了不少奖赏?都有些什么?” “噢,”苏祈掰起手指头,“太太把我的院子腾了,说我住的地方小,让我搬去了绮福堂,还给我添了两个下人;父亲赏了我一套文房四宝;二叔送了我一本机括制作的古籍,三婶送来了很多吃的,有脆皮烧鸡,红焖大虾——” “把那本古籍给我送过来。”苏婼没等他说完,便发话道。 “好勒!” 苏祈掉头就走。走到门下他又回头,走回来道:“你拿它干什么?” 苏婼睐眼:“你拿着看得懂吗?” 苏祈讷然。 苏婼把桌子一拍:“还不去?!” 他便原地跳起来,然后麻溜走了! 苏婼收回目光看了眼扶桑,扶桑抿唇微笑,跟着出去了。 …… 韩陌从东林卫撤出的消息,翌日早上就传得纷纷扬扬了,加上大雪已停,街头巷尾便围绕这个话题又热议起来。昨夜里韩陌出了宫,便当即拿着皇帝圣谕去了吏部尚书府上,当场讨得委任令,又去了顺天府尹林逸府上,把入职顺天府担任捕头的事板上钉钉,再不能有任何变动的可能,这才归得府来。 宋延和窦尹早已经收到消息,怀着喜悦欣慰心情在门下迎接他。虽然留在东林卫会更便于行事,但此种情况下能够争取到进入顺天府,这委实也是不小的安慰,职权上的降低只不过是些许损失罢了。 镇国公也很高兴,毕竟没有人想到韩陌会在关键当口来个这么样的转折。早前在出宫路上就拉着他叮嘱了几句,不放心,韩陌带着宋窦二人前往顺天府应卯时,他又走出来唤住他,交代了几句细则。 韩陌也想起来:“父亲昨日在宫门外,与苏绶说些什么?” 镇国公凝眉:“昨日在殿上,罗智原是要把苏绶拉拢过去,但苏绶却明言坦述了立场,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总归他没有助纣为虐,并因此得罪了罗智,咱们总得表示表示。 “再说,你去顺天府任捕头,可不能光是查袁清这案子,否则又要被人盯着拿把柄。到时身边总得需要一帮人,这些年三司审案都少不了苏家人在场,日后你也能用得着他们的。” 韩陌不敢苟同。“苏绶肯那么做,不过是为撇清自己,不见得有帮我的心思。” 镇国公啧地一声:“话是这么说,只要你用得着苏家人,他不来帮你,你不会去找他吗?” 韩陌还真不想喜欢上苏家。他说:“依我看,苏家就算能帮我,帮得上手的也不是苏绶苏缵。” “除了他们还有谁?” 韩陌深深望过去:“苏绶有个儿子,叫苏祈。” “苏祈?”
第23章 这个母夜叉! “对!”韩陌说完转身下廊,“儿子先去衙门,回头再跟父亲详说!” 话说完了,他人也已快步出了院门。 镇国公对着他背影咕哝:“这臭小子!” 杨夫人不知几时走到了身边,闻言瞪着他:“还不是你纵的?” 韩陌拔腿快跑是因为他想起来昨日在苏家开锁的前后,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竟然强过家族里所有人,这多少有些匪夷所思。 但是世间出个神童也不是不可以,关键是要先确定…… 苏婼打发苏祈去取古籍,苏祈竟然乖觉得很,不但没有只字片语的废话,而且不到片刻就取来了。甚至态度十分之温顺,简直可以称得上恭敬……要不是问他话的时候他对答如流,苏婼真要怀疑他被鬼摸过了脑袋! 古籍还挺有用,所以苏婼就留下了,反正放在他那儿也是浪费。苏祈还想跟着她,苏婼把他轰了出去。 昨日韩陌在苏家那番变故的后续也传到了苏家后宅,苏婼去二房三房串门时,大家都在讨论,也对罗智那边怀有忧虑。 午饭后扶桑就从管家吴淳那里拿到了库房的锁钥,本来还以为需要费些周折,因为苏婼要进的库房里全是母亲谢氏的嫁妆,这种锁钥眼下一般都在苏绶或者徐氏手上掌着,苏婼手上只有嫁妆单子。吴淳说是“太太打发人送过来的”,也就是说锁钥确实在徐氏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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