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一面掏蟹腿里的肉,一面轻睨她:“你老关心这个做什么?” “那常蔚落网我也有一份功劳,关心关心进展岂不是正常?再说他和那方枚,在那山上的时候还差点要了我的命呢。” 徐氏听到这里,把牙箸放下来,一本正经看着她:“丫头,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私下里与韩世子在做什么?” “没有啊。”苏婼吃着蟹肉,“我和韩世子没做什么。” “还骗我呢?”徐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轻轻叹气,“自从你养病回来,我就觉得你与从前大不相同了,从前的你乖顺,温和,娴静,如今却好比换了个人。不但气质大变,做事也不同了,深谋远虑,又有心计。说句实在的,连我都常常自觉不如你。我也不想去探究你在庄子上到底经历过什么,但我内心里,是早拿你当亲生看待的,别的我不多说了,只想你知道,你若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要是不损人也不损己的事情,那么你有需要我帮忙之处,我定然会帮你。” 苏婼看着低头重新举起了牙箸的她,莫名有些愧疚。 两世积累下来的情份了,她哪里又不是真心的呢?只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她实在是不知如何向她这个“继母”说。 低头扒拉了几下饭粒,她抬起头来:“是我不懂事了,方才搪塞了太太。我与韩世子,确实是有些事情在办。只因为这件事事关我的母亲,我怕太太知晓后夹在其中会不自在,故而一直没吐露。” 徐氏定了片刻:“你母亲?她怎么了?” “我母亲死的有些不明不白。”苏婼把碗筷放下,“我想相清楚。” 徐氏讷然:“谢家姐姐……她不是事出意外吗?” 苏婼摇头:“不是的。意外只是个假象。她是被谋杀的。凶手做的非常隐密,手法老道,而且筹谋得极为缜密,他甚至还伪造了遗书,骗过了父亲。这些事情,是前阵子我与父亲摊牌后,各自交换了信息才知道的。” 徐氏不知说什么好了,她从来没想到过会是这样的事。 “那有线索了吗?……你父亲没立刻查吗?” “我们交底之后,父亲也是准备要查了,但是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并不是能马上动手的。” 苏婼思索着该从哪里着手讲述,徐氏却以为她是有难言之隐,有些内疚地说:“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能理解。” 苏婼望着她:“我没有在防备您,母亲的死发生在您过门之前,可以说凶手有可能是这府里任何人,都绝不可能是太太你。只是这件事我查了几个月,结果发现居然种种迹象竟与朝廷——或者说,跟常蔚这个案子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三言两语是没法说明白的。” 徐氏点点头:“说不清就不说,我不是非要知道的。”说完她又自责起来:“都怪我,应该相信你才是,刚才却非得刨根问底。” “当然不是你的错,我们是一家人,是我早该跟你坦陈。” 大家相互谦让,反而不自在起来了。徐氏坐着坐着,“嗐”了一声,给她夹了个丸子:“你既说是一家人,那咱们就别拘着了。”看着苏婼吃起来,她也低头喝起了汤。末了迟疑道:“你刚才说凶手有可能是这府里任何人,莫非你的意思,是苏家有人害死了谢家姐姐?” “我不能肯定凶手来自哪里,但是,要做这一切的,肯定是我母亲极为熟悉之人。所以凶手有可能出自苏家。” 徐氏默凝,喃喃道:“难道当初你连鲍嬷嬷都下起了狠心,你一定是怀疑过她吧?” 苏婼没有否认:“鲍嬷嬷虽然对我母亲忠心耿耿,但她这个人太自以为是,我少不了要查查她。” 徐氏默默点头,又道:“这么说来,你对你父亲那般冷漠,也多半是因为你的母亲吧?” 苏婼点头:“父亲对母亲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没有错怪他。” “早前有天晚上,你们都很晚才回府,莫非就是去摊牌了?” “正是。” 徐氏似有所悟,搅了两下碗里的汤,又道:“最近你们父女间好像不那么剑拔驽张了,他对你也颇多宽容,就连前番你半夜随韩世子去缉凶,他都没有说什么,对了,他还给咱们都带了零嘴儿回来,这在从前简直是不可能的,这么说来,你们之间应该也消除了一些误会吧?” 苏婼沉气:“那天晚上,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与自己的父亲说那么多话。” “那你,还恨他吗?” 这问题把苏婼问沉默了。 放在从前,这简直不用多想的。可是苏绶在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后,苏婼的理智却占了上风。苏绶的确是对不起谢氏,以苏婼的标准,他简直愧为人夫,也愧为人父,他就是有再多的悔恨,谢氏也回不来了。 可是他们俩的悲情又不是那么纯粹的,也不是一两件事促就的,在复杂的案情面前,固执地怀揣着恨意也不能起到什么积极的作用,所以,她心里头恨还是有的,但摆在这股恨意前头的,却是许多更要紧的事,眼下这当口,她便也没那么多心力去钻牛角尖了。执意让父女不和的事实坦露人前,只会让人钻了空子。 但她又不情愿把这份心思诉之于口,因为她不想让苏绶有机会知道,他有个这么讲道理明事理的女儿。 徐氏看她不答,也不问了,直说道:“这些事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今日知道是这么回事,也就舒坦了。你以后就只管和世子去忙你们的,谢家姐姐有你这样孝顺的女儿,可真是她的福气。你争取早日查出真凶,好让母亲泉下瞑目!” 苏婼点头正要回应,木槿来了:“姑娘,韩世子有急事找。” 徐氏闻言笑起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已经两世的苏婼老脸有些挂不住:“我去去就来!” 徐氏微笑端起茶来:“你赶紧去忙吧!我回头也找国公夫人逛园子去!”
第325章 就知道利用我 韩陌在苏家角门外把马拴了,然后就在门下走来走去。暮霭笼罩着他,使他的身影看上去更加魁梧。 角门一响,他就立刻转头迎了上去! “你可算出来了!”说着就拽着她上马车。 苏婼纳闷:“什么事这么着急?” 韩陌佯装严肃:“接旨!” 苏婼下意识站起来,韩陌没绷住,又一把将她按着坐下:“皇上有旨,让咱们俩一块查案!” “查什么案?”苏婼有点懵,“不是都查完了,接下来是三司的事了吗?还有,皇上怎么会知道我?”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但是那是皇上啊,他知道也正常!” 苏婼信他胡扯,皇帝也是肉根凡胎,又不是神仙!但这不是重点,她追问:“到底查什么?皇帝都下起旨来了?” 韩陌说是御旨那就肯定是御旨,这个没得怀疑,他可没胆假传圣旨。 “说来话就长了!你先坐下,等我找个地方慢慢跟你说!”完了他探头往车外瞅了瞅,然后道:“街口有个馆子,瞧着还处干净,咱们去那儿!——杨佑赶车!” 苏婼都没落个商量的机会,就这么被他给拉走了。 府里头阿吉端着簸箕朝如意门张望,脚尖儿踮得高高的。 “看什么呢?”苏祈走到她身后,忽然凑到她耳边问起来。 阿吉吓了一跳,转身道:“我看姑娘呢!她刚才出去了。” “出去就出去呗,她有多少时间留在家里?又不是什么希罕事儿。” “可是我和银铃说好明日去买纸回来给姑娘做纸鸢玩,还不知道姑娘要不要一起去呢!” “她肯定不去!” 阿吉望着他:“二爷怎么知道?” “今儿晚上父亲去审常蔚了,这块狗骨头这么硬,她肯定得盯着这边。” 阿吉低头想想,然后道:“那好吧。明儿我去买回来,让姑娘挑。” 说完她从簸箕里翻出两个扇套,给苏祈说:“扶桑姐姐教我做女红,我做了些小玩意儿,给两个扇套二爷拿着玩儿罢。” 苏祈接在手里,高兴地道:“我正好缺这个!” 往回走了几步,他又倒回来:“明儿你上街,我同你去!” 说完就飞快地走了,活似再不走阿吉就要反悔似的。 夜就在这些絮叨的家常里黑下来了。 街口的小馆子里,苏婼早已经在韩陌的述说里僵直了身躯! “还有护国铁券这样的东西,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开国时那些大功臣她倒是耳熟能详,王家江家她也知道,但她以为他们的隐退只是出于文人的清高。竟然是被赐予了铁券的人家? “你没听过也不奇怪。”韩陌灌下一杯润喉茶说,“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除了当年赐予,后来一直又没有什么事与之相关,自然没什么人提了。别说你不知道,你爹没准儿也不知道呢。” 话虽有道理,苏婼还是觉得十分意外。 之前查到谢氏之死诸多地方跟外头的阴谋有关,就已经很突破猜想,如今居然关于国运的铁券也卷进来了,追究起来竟然还到了太祖皇帝时期,这姓常的到底蓄谋了多久? 她忽然道:“皇上没跟你说那废太子后人是怎么回事?” 韩陌直起身子:“这个倒没说。这废太子后人当时不是连同薛容一起被斩了么?再说了,既然薛容是冤枉的,那这废太子究竟还有没有后人,还不好说呢。” 苏婼沉吟:“最好是这样。” 韩陌问:“你觉得有?” 苏婼白他一眼:“我可没这么说。” 韩陌笑了:“又不是外人,说话用不着这么严谨。” “谁跟你亲近呢?不是外人是什么?” 韩陌脱口就想回应,到底心跳太快,说不出口来,只管抿唇笑着看向地下如此他却也正好错过了此时正两颊飞霞的苏婼,也要端起杯子来遮掩。 一会儿韩陌抬起头来:“我想起来了,你之前不是有私售铜料的来路么?” 苏婼放下茶:“怎么?” “那批被剔出去的铜铁矿,是朝廷曾经勘测过,也就是确认过矿址的,这个消息直到皇上意外发现才被泄露出来,可见当时的确严守得不错。但世终归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么多矿址,从勘测到确认多少人曾经手,当中有人透露点风声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苏婼凝神:“你是说,民间那些流通的铜料,也有可能是从这些矿址里获得的?” “不然你想啊,如今公开的所有矿藏都是有朝廷专人专管的,要偷铜矿出来是多么不容易,可是却有人做到了,而且看起来这买卖做的还不小,难道他们这些铜料的来历不值得查查吗?” 上次苏婼去找拿铜料的人时,韩陌也跟着去了的,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这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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