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齐声应下。 北海郡离京城路途遥远,春闱在来年二月举行。确实要早些动身,及早去京城安顿备考。 学生们拜别夫子,唯有霍衍留了下来。 赵元明对着这个得意弟子,心情颇有些复杂,笑着说道:“解元特意留下,可是有话要说?” 霍衍恭声应道:“在夫子面前,学生岂敢自夸自喜。”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夫子,学生就要定亲了。” 赵元明眉头动了一动,看了霍衍一眼:“是谢家?” 霍恒文之前屡次去谢府走动。赵元明早就猜到是怎么回事。 谢郡守是四品文官,谢娇容貌娇美,除了性子刁蛮不识大体外,也算是北海郡里一等一的名门闺秀。霍恒文一双势利眼一颗富贵心,想让儿子攀一门好亲事,早就瞄上谢家了。 霍衍低声应是。 赵元明就事论事:“你明年要去参加春闱,中了进士后,等着榜下捉婿,岂不更好?” 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攀附一个京城勋贵或***做岳父哪! 霍衍耳后火辣辣的,一脸羞惭,无言以对。 半晌,霍衍才道:“学生的定亲宴,请夫子一定列席。” 到底师生一场。 赵元明将刻薄话都收了起来,张口应下。 半个月后,霍家和谢家定亲的喜讯传开。霍家摆了几十席定亲宴,十分热闹风光。 这一日,北海王接到了一封来信,看完后勃然大怒,当场将信撕了个粉碎。
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云涌(二) 夫妻三十年,北海王妃从未见过丈夫这般愤怒。 “王爷,出什么事了?”北海王妃心里一紧,急忙问道:“是不是春生写来的信?” 北海王怒气未平,声音硬邦邦地:“不是。这是乔家写来的信。” 北海王妃又是一惊:“乔家怎么了?不会又有老人去世了吧!” 乔家就是徐莞的未来夫家。三年前,乔公子的亲娘病逝。乔公子要为亲娘守孝,不便登门下聘,便立了口头婚约。 如今三年守孝世间已过,乔公子十八岁,徐莞也十七了。便是动作再快,成亲也要等到来年。到时候,徐莞都十八岁了。 现在乔家忽然来信,北海王又这般恼怒,北海王妃不得不往最坏的地方揣测。 显然,北海王妃低估了人性的低劣。 北海王沉声道:“城阳王谋~反,短短一个月,便被忠勇侯领兵踏平了城阳王府。城阳王被砍了头,头颅送去了京城。” “乔家被吓到了,不愿再结亲,写信来解除口头婚约。还说,已经另纳佳妇,今年年底就娶进门。” 北海王妃气得全身发抖,破口怒骂:“杀千刀的乔家父子!有眼无珠的混账东西!当年是他们父子亲自登门求娶,我们才允了亲事。莞儿生生等了三年。现在他们一见形势不妙,就悔婚了。呸!这些瞎了眼的玩意!” 再气再怒也没用。 乔家远在幽州,现在悔婚另娶,他们奈何不得。 不过,乔家以为他们就此咽下闷亏,也太欺负人了。 北海王冷哼一声道:“我这就派人去幽州一趟,将乔家当年送来的礼物都扔在乔家门口。再让人四处说一说乔家悔婚一事。” 先搞臭乔家父子的声名,出心头一口恶气。 北海王妃犹自不解气,恨恨道:“派人去砸了乔家。” 这动辄就砸人全家的毛病,就是从北海王妃这儿来的。 北海王瞥老妻一眼,叫了一个亲兵过来,吩咐道:“王妃私下派你去办一桩差事,本王毫不知情。” 亲兵:“……” 北海王妃:“……” 半日后,北海王将徐莞叫了过来,踌躇许久,都不知该怎么和女儿张口。 徐莞静静等了片刻,抬眼见父王百般为难,目光暗了一暗。忽地轻声张口:“父王,乔家是不是悔婚了?” 北海王:“……” 北海王先是一震,很快拧了眉头:“莞儿,莫非那乔家小子,早就流露出悔婚的念头?” 徐莞沉默片刻,才道:“以前他每半个月写一封信,时常让人送来琴谱棋谱或好吃好玩之物。这几个月里,他只字都无。” 也就是说,从徐靖去了京城,乔家揣摩圣心圣意,便已决意悔婚了。 未婚夫忽然音信全无。以徐莞的聪慧敏锐,早就察觉出不对劲了。 北海王很是心疼女儿:“你这丫头,这等事为何从来不说?” 徐莞目中闪过一丝水光,声音却很平静:“我和他只有口头婚约,并未正式定亲。便是定了亲,也可以悔婚。成亲了还有和离的。危难之间见人心。乔家父子这等人品,令人不齿。” “这亲事作罢,没什么值得可惜的。父王别为我难过,相反,应该庆幸我没嫁到这等人家去。” 这倒也是。 北海王心头汹涌的怒气,忽然平息了:“也罢。这件事,权当没有过。你这般美貌聪慧,还愁没有好夫婿么?” 徐莞却道:“父王,眼下朝堂混乱,情势变幻莫测。父王就别为我的亲事操心了。我想多留在父王身边两年。” 北海王口中应着,心里迅速将北海郡的青年才俊们划拉了一圈。 霍衍中了解元,做了谢家未来女婿。吴绍也不错,可惜早就名草有主了。新科举子里还有谁没定亲? 徐莞不愧是北海王亲闺女,一眼就看穿了北海王的心思:“父王别盘算新科举人了。北海郡中了三十多个举人,大多娶妻生子。几个年轻的也都定了亲。” 北海王被说穿了心思也不恼,呵呵笑道:“好好好,父王听你的就是了。” 举子没合适的,还有大把年轻秀才嘛! 彭! 一声闷响,椅子被踹飞了数米远,重重撞在墙壁上,光地一声巨响。 徐十一被主子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悄然凑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在信里写什么了?为何世子这般恼怒?” 前些日子城阳王的人头送进宫中,世子都谈笑风生哪!到底什么事让世子这般生气? 徐靖一脸愤怒,眼里直冒火星,却什么也没说。 徐十一不敢多问,将椅子收拾好,默默退了出去。 徐靖在书房里待了半个时辰,刷刷写了几封信。一封给父王,一封给四姐徐莞,还有一封,送去了赵家。 赵夕颜接到信后,仔细看了一回,也是一声轻叹。 危急见人心,患难显人品。 这个乔刺史的长子,根本配不上徐莞。 大伯母孙氏笑吟吟地来了,笑着说道:“吴绍中了举人,这个月底娶素馨过门,然后就动身来京城。” “我已经让人收拾住处,让他们小夫妻两个就住你隔壁的院子。这样,你们姐妹说话也方便。” 赵夕颜眉眼舒展,笑着应道:“可惜离得远,我不能亲眼见五堂姐出嫁。我备了贺礼,请大伯母一并派人送回北海郡吧!” 孙氏欣然应了。 赵氏一族同气连枝。赵元仁虽然做了工部侍郎,和族人来往依然十分密切。赵氏族长的女儿出嫁,是赵家的大喜事。 孙氏又笑着打趣:“素馨的喜事忙完了,就该轮到你了。” 赵夕颜和徐靖的婚期定在明年四月。屈指一算,也就剩几个月光景了。 京城内忧外患,朝堂风波不断,也不知明年赵夕颜是否能顺利出嫁。 孙氏心里暗自唏嘘,口中只字不提。赵夕颜也似乎没看出孙氏眼底的忧色,轻声笑道:“不怕大伯母笑话,我也盼着日子再过得快些。” 玉簪快步进来,轻声禀报:“启禀小姐,高小姐派人送了请帖来。”
第155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好友 这两个月来事端连连,赵夕颜一直待在赵府,并未外出。倒是高平平,时常登门。 赵夕颜含笑道:“我这就去迎高姐姐。” 孙氏知趣地起身:“你们小姑娘在一起说话,我就不碍你们的眼了。” 赵夕颜一路迎至垂花门,高平平正好迎面走来。 高平平比普通少女高得多,步伐矫健,她也不喜穿鲜妍的颜色,今日穿的是黑白相间的女子武服。显得身高腿长,别有一番英姿飒爽。 “高姐姐,”赵夕颜笑盈盈地上前:“今日怎么有空闲?” 高平平随口笑道:“天天闷在家里,大把空闲。要不是我娘总絮叨,我恨不得天天往外跑。” 赵夕颜失笑,挽着高平平的手,一语双关地笑道:“如此说来,你可不能嫁到那些规矩太重的人家,不然,就得整日闷在内宅了。” 高平平撇撇嘴:“别提了。一提亲事,我就头痛。” “我都说了,我不想嫁人。就想在家中快快活活地过日子。我娘一听这话就抹眼泪,说什么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我就奇怪了,姑娘家怎么就一定要嫁人,一定要怀孕生子,一定要伺候公婆伺候丈夫?我一个人自由自在,怎么就不行了?” “我不耐烦听她絮叨,特意溜到你这儿来,躲躲清闲。” 赵夕颜又是一笑:“好,你不爱听,我不提就是了。” 前世的高平平,虽然身份尊贵,却也如笼中鸟雀,被禁锢在宫城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再鲜活的女子,也会被磨得棱角全无黯淡无光。 赵夕颜走路不疾不徐,高平平特意放慢脚步,和她同步并行。进了院子后,高平平熟门熟路地在院落东北角的石桌旁坐下了。 玉簪端着一壶热热的果茶来,海棠呈了一盘零食果脯。 高平平喝了两杯茶,润了喉咙,又吃起了果脯,越吃越觉香甜:“这果脯软绵香甜,是从哪家铺子买的?” 赵夕颜笑道:“这是我闲着无事,自己亲手做的。你喜欢,我让玉簪给你装一盒。走的时候带上。” 高平平也不客气,连连点头:“装得满满的。” 赵夕颜抿唇一笑,捧着热腾腾的果茶啜饮。 高平平看神色安宁的赵夕颜一眼,忍不住低声道:“赵妹妹,我每次一想到你和北海王世子,都觉心中忧虑。你就半点都不愁么?” 城阳王的谋反,就像一场闹剧。城阳王麾下不过几百亲兵,加上暗中豢养的士兵也不足两千人。 忠勇侯高鹏领着两万精锐骑兵前去,如摧枯拉朽一般迅速镇压了这场藩王叛乱。 城阳王的人头被带回了朝廷。城阳王府所有人都被处死,就连城阳王那个没满两岁的孙子,也被带去刑场处决了。实在凄惨! 此事对所有藩王来说都是一个严厉的警告。 在宫中“读书”的藩王世子们,得各自低调做人。 不过,有些人天生是众人瞩目的焦点,譬如北海王世子,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和太子交好,亲如手足,是第一个遇刺的藩王世子,在朝中有得力的姻亲。短短几个月里,就已在宫中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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