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床榻微微陷下,盛秋潮坐了下来。 “把袜子脱了,”盛秋潮缓缓道,“让我看看脚。” 春桥不理他。 过了会,又故意羞辱他,“那你自己脱。” 盛秋潮毕竟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肯定做不来这种卑躬屈膝贴身伺候这种事。 春桥小脾气上来,一时之间忘了自己身家性命都握在人家手里。 谁知盛秋潮真得亲自握住春桥的脚踝,半褪罗袜,就这么从瓷盒子里挖了药膏给她上起药来。 他的侧脸微垂着眉眼,长睫掩住眼底,好似眼中专注得只有春桥一人,是每个女孩子都会心动的俊秀。 那药冰冰凉凉的,揉到脚踝上还挺舒服。 春桥悄悄瞅了一眼盛秋潮,发现他并没有发怒的迹象,微微放下心来。 又哼哼唧唧道,“花戎是我的丫鬟,寻不见我,她会着急的。” “嗯,”盛秋潮淡淡应了声。 “‘嗯’是什么意思?”春桥一时情急就踹了一下盛秋潮。 琥珀色的膏体蹭到盛秋潮干净的衣衫,春桥才发觉自己犯错了。 见盛秋潮看过来,她面色惊慌,却仍然强撑道,“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盛秋潮没有管脏了的衣袍,只是在床头放下药膏,起身淡淡道,“我住在旁边,有事寻这里的管事即可。” 这个人怎么回事,春桥气到把脸埋到被窝里,又滚成一团,能不能给个准话啊? 春桥纠结着盛秋潮的态度,到后半夜才睡过去。 第二日晨起,春桥半梦半醒间总觉得有人在她眼前晃。 她困乏地睁开眼,又很快闭上,翻了个身嘟囔道,“澜娘,别闹了。” “姑娘,是我,花戎!” 春桥倏地睁开眼,她清醒了不少。 花戎真得活生生站在眼前,穿着一身鹅黄色裙衫,眉眼带着鲜活的俏意,虽然眼下有点乌青,但整个人精神抖索,她昨夜寻遍灯市都寻不见人,又听说有刺客出没,吓得简直要当场闭过气去。 草草在古刹寺睡了一夜,本想今日去伯府寻盛老太太说法的,谁知道一觉醒来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春桥钻出被子,一把抱住了她。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春桥吃惊道。 花戎摸了摸春桥的头,笑道,“今早有个黑衣人告诉我他知道你的下落,我半信半疑,但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就跟他来了。” “没想到姑娘真得在这里。” 春桥怔愣了一瞬,盛秋潮居然真得把花戎带来了...... 他那么说一不二的人,居然也会为了她退让吗? 两人抱在一起没高兴多久,院子里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 春桥推开门,看见小小的院子里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这么多的黑衣暗卫,几乎将整个小院塞得满满当当。 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正是狼卫。 春桥忍不住心口一紧,狼卫也跟着寻过来了吗? 看这架势,狼卫身上已经多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再被这么围攻下去,只怕就没命了。 她一时急了些,攥紧手中衣袖,大声喊道,“住手。” 暗卫们不知道是不是先前被盛秋潮吩咐过要顾及院中的这位娇小姐,居然真得停了手。 只是各个目光如虎,全都紧盯着狼卫,就等他哪一刻露出破绽冲上前去。 院中气氛凝滞。 狼卫提着一柄剑摇摇晃晃走出包围圈,走到春桥面前,终于一个打晃,倒了下来。 春桥被狼卫沉重的上半身砸得跌在地上,一时之间喘不上气来。 狼卫躺在地上,伸手抓着她的胳膊,眼神直勾勾的,全是欢喜,似乎春桥是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若是他有尾巴,此时怕是摇到天上去了。 花戎想挪开狼卫,可他个高体沉,实在不是她一个姑娘家挪得动的。 她恨恨拧了狼卫的胳膊一把,不客气道,“你跟来做什么?” 狼卫充耳不闻,也好似没有痛觉,只是这满地的血汩汩流着,着实吓人。 最后终于支撑不住,眼睛一闭晕死过去。 盛秋潮站在院中古树下,冷眼瞧着狼卫将春桥身上蹭得斑斑血迹,神色好似无波无澜,眼底却早已泛起戾色。 他看了一眼罗三,只是说道,“把人带走。” 就有暗卫将陷入昏迷的狼卫搬走。 狼卫一走,春桥顿时觉得心口轻松很多。 她抚着胸口抓着门框站定,见到盛秋潮朝她而来,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 委实是盛秋潮此时的脸色有些阴郁得可怖。 盛秋潮捏住春桥的手就拽着她往屋子里去。 花戎想追进去,却被听到动静出来的澜娘拦住。 澜娘劝道,“三少爷做事是有分寸的,你不要太过于忧心。” 话虽然如此说,澜娘心里也有些打鼓,她还从未见过少爷脸色这么难看过...... 花戎同澜娘拉扯,带花戎来的罗三冷冰冰横在门与她们两人之间。 花戎跺了跺脚,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同澜娘进了隔壁的小隔间。 晨雀啾唧,微亮的日光顺着窗柩好似云浪般涌入屋内。 盛秋潮掌心触感温软柔腻,春桥一双圆眼黑白分明,浓翘的长睫好似蝉翅微微颤动,琉璃潋滟,眼底似乎有些怯愤。 他松开手,春桥立马将手背到身后,不肯再让他瞧。 盛秋潮拧湿了帕子擦着春桥脸上被溅到的血迹。 他擦得有些用力。 春桥疼得受不了,觉得自己脸皮都要被搓掉一层,忍不住捂住脸躲着盛秋潮的手。 眼角也被逼出泪意,皱着脸道,“疼。” “那你知道错了吗?”盛秋潮只是问道。 春桥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反而是盛秋潮端着一幅蒙蔽世人的菩萨皮囊,结果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索命阎罗王。 但她再愚钝,也知道盛秋潮如今是生气了,只好委委屈屈道,“嗯。” 盛秋潮意味深长地看着春桥的双眸,突然觉得有几分好笑,春桥真是长进不少,都敢面不改色地扯谎了。 他又作势要拿帕子擦春桥的脸,春桥后退几步,连忙道,“错了,我真得知道错了!” 其实春桥压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她眼睫轻颤,就算在盛秋潮面前撒了谎,看起来也是眼神诚恳,真心诚意。 “错了”这几个字,被她吐得清晰明了。 盛秋潮薄而直的唇抿成一条线,他的眼底笑意稍纵即逝,很快又神色冷漠道,“那你错在哪了?” 春桥在背后绞着手指,她胡乱答道,“我不应该出来逛灯市。” 倒大霉地遇上刺客,还被盛秋潮掳到这来。 盛秋潮沉下脸,“不对。” 春桥白嫩的脸颊还在隐隐作疼,她都怀疑是不是已经被搓出血来了。 想到盛秋潮之前同她置气的举动,那眼神盯着春桥被狼卫碰过的地方阴沉得都要滴出水来。 要不是春桥身上穿着衣服不方便脱,他必定也是要摁住春桥统统搓揉个干净。 春桥急中生智道,“我不应该让狼卫抱我,还摸我!” 这时盛秋潮才将帕子一扔,淡淡道,“知道还惹我生气。” 他推门欲走。 春桥捂着自己的脸,想到自己刚刚说了狼卫的坏话,担心盛秋潮真得对狼卫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连忙扯住他的衣袖哀求道,“你不要杀他,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盛秋潮顿了一下,一言不发地离开。 他觉得自己从前对春桥的确太心软了。
第32章 “我偏要为难她。”…… “少爷, 那个狼奴如何处置?”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雪,连绵寒湿,浸在潮气里,整个人也好似湿漉漉的, 心情着实不是太妙。 盛秋潮冷冷打量着外头的落雪, 他毫不在意地玩弄手上的扳指, 漫不经心道, “我们还缺些死士, 喂下失魂散让他去烬营吧。” 烬营是江都王栽培暗卫的地方, 不过如今被盛秋潮接手, 成了培养死士的蛊狱。 在那里的死士, 不管过往曾经,都会被喂下失魂散,丢掉一切记忆, 从此成为一具只会听从指挥的行尸走肉。 他没有要狼卫的命已是手下留情, 盛秋潮心想,狼卫若是聪明些就不应该追着春桥而来。 罗三犹豫了片刻,又说道, “狼卫曾经是长公主的人, 并不可信, 少爷为何不斩草除根?” “听说他被狼养大,蛮子活捉他的时候,曾经将他与狼母放在一起残杀,他生生咬断狼母的喉管才活到如今,”盛秋潮面色发冷,“这样的人最适合做死士。” “为了活下去,他什么都做得出。” 春桥揉了一会脸, 火辣辣的痛楚消下去些,她又悄悄推开窗,奴才们都在清扫院中的血迹。 几个侍卫正架着狼卫要往外走。 “他会怎么样啊?”春桥叫住他们,有些忐忑地问道,“会死吗?” “少爷下了命令,送这人离开别院,”几个护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长得更高挑些的笑道,“大概率是死不了的,其他我们就一概不知了。” “好......好的,那麻烦你们了!”春桥眉开眼笑,对他们释放出善意。 澜娘在盛秋潮走后就进了屋内伺候,也知道春桥之前一直在闷闷不乐什么,是在担心牵累这个狼奴。 她见春桥这样高兴,就笑呵呵道,“少爷这么听姑娘的话,他必定心里有你。” 少爷对春桥是真得好,古刹寺那会,日日送流水一样的补品。 澜娘忍不住帮少爷一把。 春桥怔了一下,她从没往这处想,但被澜娘提醒了才发觉盛秋潮...... 原来是喜欢她吗? 春桥越想越有可能,盛秋潮虽然从不对她许过什么甜言蜜语的承诺,但也从来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 他甚至......甚至还亲了她两次! 春桥心湖被淅沥小雪打湿,泛起名为欢喜的波澜。 未等雪落停,春桥就迫不及待地去寻了盛秋潮。 他正在品茶。 春桥放下油纸伞,略微局促地坐在他身边。 “何事?”盛秋潮看她。 春桥将自己毛茸茸的脑袋拱到盛秋潮怀里,又抬起精致秀气的小脸,仰头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盛秋潮别过眼,神情莫测。 他漫不经心地斟着茶,“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春桥抿了抿柔嫩的唇瓣,被盛秋潮模棱两可的态度弄得有点忐忑起来。 她伸手点向盛秋潮的薄唇,有点羞怯,“你不是很喜欢这样做吗?” 在盛秋潮眼中,少女纤瘦漂亮,坐在他怀里像是云朵一样轻软,姝色面庞好似春日里初绽的姣姣杏花,粉嫩腻香,令人垂涎。 他一言不发,春桥又向他缠了好几遍讨要答复,似乎没亲口听到盛秋潮说爱她就不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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