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滢溪从梦中惊醒,猛然坐起身。 惊惶又茫然看清楚四周景象,缓缓反应过来,那些场景只不过是梦,而自己正在宫里。 回过神的李滢溪动作僵硬抱着锦被躺回床榻。 在大宫女声音响起的一刻,她沉默扯过锦被蒙住脑袋,手握成拳,抵在胸口的位置。 咚、咚咚、咚咚咚。 胸腔里的一颗心脏持续剧烈跳动着。 李滢溪却怕梦中场景再一次出现,安静躲在锦被下,迟迟不敢闭眼。 …… 贺知余回到宣平侯府后,却未在贺安身上发现太多的异样。 他又派人到贺安常去的烟柳之地小心查探,看他是否暗中与什么人有往来。 贺安有问题。 这一点,贺知余可以确认,而那个暗地里的人显然有戒备,把自己的踪迹隐藏得很好。 此前与贺安一道出现在相思楼的小娘子也没有再与贺安一起出行过。 想确认她们是否恰巧为那几个骑马的小娘子缺少时机。 而鞑靼使臣们始终被冷落在驿馆。 这帮人却也算沉得住气,安安分分没有闹事。 如是过得数日,李深在宫宴上承诺过的狩猎比试一事得以兑现。 围猎之地便选在水肥草美、飞禽走兽不知凡几的南苑。 南苑乃皇家园林。 地处京城南面的城郊外,骑马过去只消半个时辰,天亮出发,在太阳高悬时便差不多到了。 李妩也过来了凑热闹。 但狩猎比试自然轮不到她上场,亦轮不到贺知余这个不擅武的大理寺少卿。 当狩猎比试开始以后,李妩策马疾驰入得山林,贺知余骑马紧随其后,一直跟随至山林深处也未被落下。纵使秋风萧瑟,南苑风光依旧甚好,远眺群山绵延,耳边虫鸣鸟叫声声不休,马蹄声时而惊动林间的动物飞蹿着躲躲藏藏。 又往前骑马过片刻渐渐听见有水声传来。 待靠近,穿过一片草木,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幽深峡谷中嵌着一道银白瀑布。 日光照在飞流直下的水流上,闪烁金灿灿的光,水花四溅,在谷底的溪流激荡出层层涟漪。 贺知余虽非初次来南苑,但从前不知南苑竟有这样的地方。 反观李妩,轻车熟路,显然对这里十分熟悉。 贺知余念头转动,李妩已翻身下马。 侍卫上前牵过她骑的枣红大马,她回头看一眼正从马背上下来的贺知余,笑道:“贺大人,去抓鱼啊。” 来这儿抓鱼? 贺知余抬眼去看李妩,想分辨一下李妩的神色,她却转身走向溪流。 溪水清澈见底,确能看见水中一尾尾鱼儿在肆意游动。 贺知余拧眉研究过半晌,正考虑要怎么抓鱼的时候,李妩已经吩咐随行的侍卫们动手。 “不敢让贺大人做这种粗活。” 李妩拽住贺知余手臂,带他离开溪边,在一株红叶似火的枫树下坐下来。 他们离侍卫们有些远。 四周没有遮蔽,周遭情况一览无余,聊什么也无须担心会被听了去。 “贺大人最近可有什么收获?”李妩指尖转动着一片新摘的枫叶,不疾不徐询问贺知余道。 贺知余偏头看着她问:“殿下指什么?” 李妩说:“搬回宣平侯府其中的一个原因不是与贺安有关么?” “贺大人便没有查出些东西来?” 乍听李妩提起贺安,贺知余微怔,随即明白大概她晓得一些与贺安有关的事。毕竟此前贺安在相思楼的动静不小,而他们去白云寺那日,又遇见那几个奇怪的小娘子。李妩对她们有所怀疑,不会不派人去查,但她是查到什么了? “殿下查到了什么?” 没有拐弯抹角,贺知余直接问。 “快了。”李妩微笑,转过脸与贺知余对视着,“不过需要贺大人配合。” 贺知余问:“怎么配合?” 李妩轻唔一声答:“离开南苑后,来一趟长公主府。” “好。”贺知余爽快应下李妩的话。 只是这个时候,贺知余以为李妩让他去长公主府是商量对策的意思。 在南苑期间李妩不再提这些,他更不曾往别处想。 他们在这处瀑布峡谷停留许久。 李妩早有筹谋命人准备烤鱼用的香料,他们便烤鱼吃,又在附近猎了点儿野兔和山鸡,摘了些新鲜果子。 狩猎比试的结果,对李妩和贺知余而言不存在多少的悬念。 这儿归根结底是大晋,自不会给鞑靼赢的机会,否则大晋颜面何存? 离开南苑时,李妩也分到些战利品。 贺知余如同答应她的那般,随她去长公主府。 李妩却没有带他去月漪阁。 他们过来揽月阁,但不似过去在揽月阁的顶层喝酒,李妩停留在一楼,没有往上走的意思。 除此之外,贺知余在一楼看见有两名侍卫看守着其中一个房间。 此时的他终于发觉自己意会错了李妩的意思。 李妩面上一片淡定,自袖中摸出个小瓷瓶,从中倒出两粒黑色的药丸,自顾自将其中一粒吞下,另一粒则递到贺知余嘴边。她低声开口,声音变得异常嘶哑,与平常声音全然不同:“把这个吃了,便不用担心待会儿被认出来。” 贺知余深深皱眉,张嘴吃下那一粒药丸。 再出声,与李妩一样变了声音,全然听不出他原本的声音。 李妩说不用担心被认出来。 这意味着他们要去见人,要见的人认得他们的身份,或者至少认得他身份。 以及在南苑,李妩问起贺安又道快要查到什么,但须得他配合。 贺知余略一分析,脑海里浮现一个人的名字。 直到此时才知李妩所谓的配合是怎么个配合的法子,所谓“快了”又是怎么个“快了”的说法。 她……八成把贺安给捋到这儿来了。 待李妩令侍卫推开门,贺知余随她进去这个被布置得异常幽暗的房间,看见那个被绑在柱子上,蒙住眼睛、堵住嘴巴和耳朵的人,他知道自己的推测无误。 柱子上绑着的人,是贺安。
第47章 逼问 她双手托腮,凑近去看贺知余,“…… 发现自己被人绑了后, 贺安简直气炸了。 他不知道什么人绑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但他压不住心里一团火。 太憋屈了。 回想起来今日遭遇的事情,贺安唯一的感受就是憋屈。 他记得自己被人拿大木棍偷袭敲晕过去。 第一次醒来的时候, 虽然被蒙住眼睛、堵住嘴巴、捆住手和脚,但他判断得出来,他在一辆马车上。那辆马车不知道是要带他去什么地方,而在他试图挣扎反抗的时候, 他又一次被人敲晕了。 第二次醒来依然在马车上。 直到第三次醒过来,他发现自己不在马车上而是被绑在柱子上。 且头疼欲裂。 被敲晕一次又一次以后, 他脑袋像根本不是他的, 整个人晕晕乎乎。 被绑住四肢没有办法挣扎逃跑。 被蒙住眼睛, 什么也看不见,被堵住嘴,没办法骂人。 连耳朵也被堵上。 这么怕他还绑他做什么?! 贺安很生气。 他好歹是堂堂宣平侯府的少爷, 竟然敢绑他,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忍着后脑勺一阵阵的疼,贺安把绑他的人咒骂一遍又一遍。直到嘴里塞着的布团骤然被取走,他一怔,随即立刻扯着干渴的嗓子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人居然敢绑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看你是活腻……咳咳咳……”骂得太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被迫停下骂人, 剧烈地咳嗽起来。 贺安看不见,不知道自己真正想骂的李妩究竟在哪里。 他扬着脸对着贺知余狠骂一通。 李妩看着贺安这会儿骂人跟看猴戏的心态差不多,听他嘴巴里的狂妄之言也和听笑话一样。 尤其见他冲贺知余发泄,险些忍不住笑。 贺知余此前搬回宣平侯府的原因之一,在于发现贺安的不对劲。 知晓此事以后,李妩也在等贺知余有所收获。 但亦显而易见的是,这些日子, 贺知余并没有在贺安身上查出太多有用的线索与消息。 她便觉得这么个法子太慢。 贺安这样的除去宣平侯府的二少爷这层身份外,可谓一无是处的人,恐怕能被用来当颗棋子也是因为沾着贺知余。一旦贺安暴露,往贺知余身上泼些脏水太容易。即使贺知余躲过去,一旦宣平侯府牵扯其中,也足够他焦头烂额。 当然真正的矛头不在贺知余,而在她的皇兄。 谁让贺知余得她的皇兄重用呢? 留心贺安动向,最终目的无非从他身上发现一些线索。 把人绑来审问一番也一样可以得到线索。 换作其他人或不能如此的粗暴。 可贺安这样的软骨头,用这种法子反而简单直接,能省不少的精力。 她这会儿又不是查案。 无须等着确凿的证据摆到面前再来行动,也不担心招是非——这么丢脸的事,贺安会往外说吗? 贺安曾被凌越和李滢溪撞见调戏小花旦。 以他的德性,那次定也非初次做欺男霸女的事,李妩这些日子安排人去查。 果然查到些把柄。 据说有位小娘子为贺安殉情了。 事情已经过去许多年,那户人家也无人报案,是否当真为殉情无从得知。 不过总归有那么一桩恩怨。 李妩慢悠悠笑看一眼替她挨骂的贺知余。 她一面上前两步一面自袖中摸出一把锋利匕首,刀锋寒光闪过,刀刃便轻抵在贺安脖颈处。 “贺安,不如我们来赌一把,看看到底是谁活腻了?”李妩用已经伪装过的嘶哑声音说出威胁之语,她语气不紧不慢,一句话落在贺安耳中,配合颈间冰冷匕首,令他刹那感受到死亡的逼近。 躲不开那把匕首的贺安身子猛然抖一抖。 骂人时的狂妄消失不见,他结巴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自是来找你算账的人。” 李妩慢悠悠说着,刀刃却逼近贺安一寸,“你自己做过的事不记得了?” 贺安身子又哆嗦了下。 对方明知他身份且拿着匕首,怕是真的想要取他性命。 “你、你敢杀我?!”贺安战战兢兢但更想保命,便道,“你知道我是宣平侯府的二少爷,我出事,你以为你逃得了吗?杀人偿命!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重要吗?”李妩反问,又笑,“反正我只要你下去陪我姐姐,只要你死了就够了。” 贺安听这人提起“姐姐”且说让他下去作陪,脑海里渐渐想起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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