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不给她开脸,这死丫头连先不要名分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想着眼下还没法轻易把她打发掉,桑玉妍心中难免恼恨。但事情已经发生,再恼恨也无用,她只能在面色变幻半晌后,冷冷看向金兰:“看来你是铁了心不想等了。既如此,过几日我就找个合适的时间安排下去,这总行了吧?” 见她终于松口,金兰心下大喜:“姑娘此言当真?” 当然不是真的,她只是想拖延几日,想想解决办法罢了。 桑玉妍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只憋气似的冷笑了一声:“你手里捏着我的把柄,我敢食言吗?” 金兰这才放心,但因为太过期待,她还是忍不住追问了句:“那不知姑娘说的这个几日,具体是几日……” 桑玉妍:“……” 桑玉妍霍然抬手将桌上瓷碗扫落在地:“最多不超过十日,满意了吗?!” 金兰其实不太满意,但桑玉妍显然是真的生气了,她也不敢再逼她。毕竟她日后还是自己的主母,自己再如何也越不过她。 想到这,金兰立马面露谄笑,伏低做小道:“姑娘息怒,奴婢就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奴婢是您的人,自然是什么都都听您的。奴婢也可以发誓,即便奴婢做了姑爷的姨娘,也一定会好好伺候姑娘,绝不会对姑娘生出二心的!” 桑玉妍这才深吸口气闭上眼:“出去,我暂时不想再看见你。” 她得好好想想,这事儿该怎么解决。 * 桑玉妍这一想就想了四天,但依然没想出万全之策。 为此她心情有些烦躁,又不能表现出来让贺兰玦察觉到,因此很有些难受。 好在贺兰玦不是一直在家——他是当朝太子的伴读,几乎每天都要进宫,其他时间也会去参加一些诗会文会什么的。 这天早上,殷勤小意地伺候贺兰玦出了门之后,桑玉妍收起脸上娇柔的笑容,回屋靠在了床上。 她这几日睡得不太好,这会儿头有些疼。再想想答应金兰的时间已经过半,不由越发烦闷了几分。 当然她心里不是完全没有解决办法,只是多少有些顾虑,不敢贸然行动。 再想想吧,再想想或许就能出想更妥善的法子…… “姑娘!”正思索着,一个身穿青绿色褙子,长相平凡并不出众的丫鬟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家里来信了!” 家里?桑玉妍意外,细眉微微蹙起。 莫非是她娘给她写的信?可她出嫁前她们俩明明约定过,一年之内不明着联络,免得被人觉出异常的。 难不成是她娘那边出什么变故了? 桑玉妍想到这,立即接过信打开。结果一看开头,这竟是桑明海给她写的信! 桑玉妍一下变了脸色,软软靠在床上的身体也倏然直了起来。
第30章 送还嫁妆 “姑娘?”丫鬟被她的反应看得惊讶, 忍不住叫了她一声。 “父亲知道换嫁的事了。”刚看了个开头的桑玉妍声音很低,脸色很难看。 她实在没想到事情会暴露得这么快。 “什么?!这、这可如何是好!”这丫鬟名叫碧云,名义上是桑瑶院里的二等丫鬟, 实际上一直是柳氏母女的人。 柳氏这些年没少往桑瑶的院子里安插人手,但桑瑶并不是好糊弄的人,平日里将自己的院子看管得极严,这个碧云是她费了大劲才塞进去的。 未免被桑瑶发现, 碧云此前行事低调,从不与柳氏母女那边的人接触, 这才在蛰伏三年后成功赢得桑瑶的信任, 被她选为陪嫁丫鬟。 但这事儿原本也是轮不到她的——除了金兰之外,桑瑶身边还有两个与她一起长大,能干且忠心的大丫鬟。原本桑瑶是打算让她们陪嫁的,但那两人其中的一人,去年已经嫁人,前阵子刚有了身孕, 不好长途奔波。另一个则是性格太过忠厚死心眼, 柳氏知道她不可能被自己收买,就在桑瑶出嫁前几日设计她摔断了腿。如此一来,她自然没法在桑瑶出嫁那日陪在桑瑶身边。 也是因此, 桑瑶不得不在院子里另挑陪嫁丫鬟。 碧云就这么被挑中了。 剩下除了金兰之外还有两人。那两人倒不是柳氏的人,事先也不知柳氏母女的计划, 但她们伺候桑瑶的时间都不长, 加上各有弱点, 在发现花轿里的桑瑶变成桑玉妍后,很快就被桑玉妍威逼利诱地唬住了。 当然,桑玉妍没打算一直留着她们, 只是她刚嫁进伯府,不好有太大的动作,只能暂且忍耐。 所以别看桑玉妍带来的陪嫁不少,但真正称得上是她心腹,能让她放心去用的,眼下也就碧云一个。 这会儿听着碧云压得低低却藏不住惊慌的声音,桑玉妍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努力按下事情接连失控带来的不安,继续往下看信。 “姑娘,老爷是怎么说的?他、他写这信,是来问罪的吗?”倒是碧云见她迟迟没有回答,沉不住气地小声追问了一句。 “是也不是。” 桑玉妍这时已经把信看完,碧云见她说完这话嘴角一勾,脸色变好,不由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啊?” 桑玉妍示意她去把房门关上,之后就把信递给她,示意她自己看。 碧云接过一看,先是惊吓:“老爷竟这么快就知道了真相,还把夫人送去了乡下庄子!这——” 但再往下一看,她又转惊为喜了,“不对,老爷明明已经知道真相,却没有派人来揭穿真相,只斥责了姑娘一顿,让姑娘把大小姐这部分的嫁妆还回去,还说大小姐已认命嫁给那个陆湛……这、这说明老爷是站在姑娘这边的!” “是啊,这一局终究还是我赢了。”桑玉妍说到这轻吐出一口气,紧接着思忖片刻,眉眼彻底舒展开来,“而且这封信,来得也正是时候。” 这话是什么意思?碧云有点不解:“姑娘是指什么?” “自然是指金兰那丫头。”桑玉妍重新软下身体靠回在床上,涂着漂亮丹蔻的手轻轻抚过信封,声音低而轻柔,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冷意,“那小蹄子太蠢也太浪,我不想再看见她了,你找个时间把她处理了。” 碧云已经知道金兰逼迫桑玉妍的事,闻言一怔,脸色微变:“姑娘的意思是……” “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桑玉妍抬眼看她,“懂了吗?” 碧云虽已猜到,但还是心下一颤,紧张不安道:“可、可是姑娘,咱们刚进府不久,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 “我们眼下在做的事,哪件不冒险?”桑玉妍是个下定决心就不会犹疑的人,见碧云似有怯意,便淡淡说了句,“不过你若是不愿,也可以拒绝,我找别人去做便是。” “不不不,奴婢不是不愿,奴婢就是担心姑娘!”碧云是柳氏从妓院老鸨手里救下的,那时她情况十分糟糕,若非柳氏出手,她怕是会落入生不如死的境地。因此她对柳氏母女十分感激也十分忠心,听了这话连忙摇头,“奴婢就是担心姑娘,这,万一姑爷和伯夫人哪日又突然问起些姑娘不知道的事,姑娘该如何作答?” 桑瑶和贺兰玦母子认识多年,一直保持通信,共同的回忆不少。桑玉妍嫁过来一个多月,贺兰玦和陆氏时常会提起以前的事。桑玉妍虽做过不少功课,可也没办法做到事无巨细,好在有金兰随身提点,倒也没出过岔子。 可金兰若是死了,这事儿就不好办了。 桑玉妍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利害,正是因为知道,她之前才迟迟下不了决断。 可如今,有了桑明海这封信,她就没那么担心了。 “答不上来便不答,只说时日已久,记不清了就是。有这一个多月的相处在前,夫君和婆母不会轻易疑我。就算哪日真的运气不好,叫他们看出了破绽生出了怀疑,写信请父亲上门来伯府走一趟便是——这做爹的,总不会把亲生女儿认错不是?” 有了桑明海的支持,金兰的存在就没那么重要了。桑玉妍也因此底气大增。 碧云听了她的话也明白过来了。从未害过人的她本能地有些害怕,但桑玉妍显然已打定主意,她不敢再说什么免得惹她不喜,便只能飞快点头:“姑娘说的是。那具体的,奴婢该怎么做?” “这事事关重大,不能出半点岔子,我先仔细想想,想好再告诉你。” “是。”碧云点完头,看见桑明海那封信的最后一页,“那老爷让姑娘把大小姐这部分嫁妆还回去这事……” 看着那张纸上列出来的东西,桑玉妍脸上的轻快之色再次凝住。 因为桑瑶要回去的那部分嫁妆,大部分都是地契。 这些地契全是上好的庄子铺子还有田产,能源源不断地生钱。桑玉妍自然是一千万个不愿意还回去。 可桑明海在信中说得很清楚,她若不肯还,桑瑶会自己来要,他也不会阻止…… 桑玉妍自然不可能给桑瑶前来闹事的机会,她脸色难看地捂着胸口好半晌,终究还是闭上不自觉抽动的眼皮,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照做。” 对如今的她来说,尽快在广安伯府站稳脚根才是最重要的事。至于这些令人眼红的财产,日后再想法子弄回来就是。何况桑明海也没让她把桑瑶的嫁妆全还回去,她还能留下一小部分。虽然都是些死物,没法钱生钱,可也值不少钱。 最重要的是,只要把这些东西还回去就能让桑明海彻底站到她这边,这对她来说,不亏。 * 远在千林谷的桑瑶不知道自己的嫁妆快回来了。陆湛离开后,她心下不安地等了两天,等来了“冀州城昨夜大乱”的消息。 这让本就有些担心的她越发焦躁,这天傍晚,忍不住就在竹屋外的温泉湖畔来回踱起了小步。 “小姐别担心,公子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 林秀秀见此努力安慰道。桑瑶却不太想听,摆摆手,打发她去厨房准备晚饭了。 “桑姑娘。” 没一会儿,身后又来了个人,桑瑶转头,看见了因伤势过重,昨儿才刚能下床走动的魏无咎。 “你裙子脏了。”脸色还有苍白,但精神恢复得不错的男子冲她和煦一笑,声音温润地提醒道。 桑瑶低头一看,果然看见自己浅紫色的裙摆上沾了一些炭灰。 应该是刚才路过厨房时弄的,桑瑶拧了下眉,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马上进屋换条干净的裙子,只心不在焉地写了句:【多谢提醒。】 “我替姑娘擦一擦吧?”魏无咎说着,突然拿出条帕子欲蹲下来。 桑瑶一愣,后退一步躲开了。 这人怎么回事,说蹲就蹲的。还有他俩有那么熟吗?上来就要给人擦裙子。 她有些莫名,柳眉也拧得更紧了:【不用,我自己会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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