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她的抗拒,魏无咎没有坚持,只神色无辜地站起来,语气轻柔道:“在下并非有意冒犯姑娘,只是先前答应过姑娘,要做牛做马报答姑娘和陆兄的救命之恩,这才……如若姑娘不喜,那往后我便不这么做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桑瑶脸色好转了些,她低下头写道:【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认识凌霜,我的嗓子也不会得到救治,我们之间算扯平了,先前那些话,你不用再放心上。】 魏无咎却道:“那怎么行,救命之恩,重如泰山……” 桑瑶不喜欢跟人扯来扯去,不等他说完就写了句:【我的嗓子对我来说,比泰山还重。】 魏无咎一愣,哑然笑了起来:“既如此……好吧。” 想着自己很久,不,应该说从来没遇见过这样有趣的人,魏无咎眸光微动,又开玩笑似的说,“其实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如今身无长物又无家可归,唯有以身相许才能报答姑娘的恩情,但不知姑娘是否已经许人,与那位陆公子又是什么关系,所以一直没敢开口……” 没想到他竟生出过这样的念头,桑瑶惊讶之余嘴角一抽,赶紧写道:【可别了,真正把你从雪地里救起来的人是陆湛,我也就是提供马车让你躺了躺而已,你要以身相许也该许给他。】 魏无咎看罢又是一阵笑,末了才顺着这话道:“如此说来,姑娘与陆兄并非亲眷,那不知你们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就,差点成了亲戚的同病相怜的朋友吧。 桑瑶心里这么想,笔下却只写:【朋友。】 “原来两位只是朋友啊……”魏无咎丹凤眼一眨,声音含笑道,“那在下可否再冒昧地问一句,姑娘是否已经许人?” 桑瑶听了这话微微一顿,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你问这个做什么?先申明,我不喜欢你这样的,你若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趁早打消啊。】 这话过于直接也有些伤人,但从她笔下写出,却不知怎么就有种理所应当的感觉。魏无咎失笑片刻,又问:“那不知姑娘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我喜欢听我话的。】被拒绝了还笑得那么开心,桑瑶觉得这人怪怪的。再一想这人看着文文弱弱,好似风一吹就会倒,却能做出引狼入室杀光自己全家的狠事,就越发不想与他多说了。 ——倒不是觉得他做的不对,未知事情全貌,她不会妄下结论。只是观其行为可以得知,这人必定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温和无害。 这样的人通常心思深沉,不好相处,桑瑶无心跟他深交。 “也罢,姑娘既不愿多说,那在下就不问了。”她有一双很清澈的眼睛,魏无咎只是稍稍一看,便知晓了她心里的想法。他依然没觉得生气,只越发觉得她有趣。 可惜他还有事要办,不然就这么跟着她,好像也挺不错的。 正这么想着,不远处通往山谷外的小道上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魏无咎闻声望去,看见了于昏黄暮色中策马而来的陆湛。 “陆兄回来了。” 桑瑶也听见马蹄声了。她转头看见陆湛,眼睛一下亮了,而后提起裙子就朝他跑去。 “陆湛陆湛!你终于回来了!”嘶哑干涩的声音无意识地从喉咙里滚出,带起些许刺痛,桑瑶脚步一停,笑容因为惊愕凝固在了脸上。 她刚才好像……说话了?!
第31章 开始心动 “恭喜姑娘嗓子恢复康健。” 魏无咎含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已经勒马停下的陆湛也翻下马背,大步走到了桑瑶面前问道:“能发出声音了?” 她、她也不知道啊,她刚刚就是太过高兴, 然后下意识张了一下嘴巴…… 桑瑶点点头又摇摇头,心里又是惊喜又是不敢置信,脑袋也有点晕乎。 她张了张嘴巴,却没敢再开口, 因为怕一开口就发现刚才是错觉。 这时凌霜听到动静从竹屋里出来了。 知道发生什么事后,她一脸淡定地表示:“吃了那么多天的药, 也该有些效果了。不过这会儿时间还早, 你还是先尽量少说话,这样有利于恢复。” 所以刚才不是错觉,她真的重新开口说话了?! 桑瑶原地懵了一会儿后,高兴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她忍不住扑过去抓住陆湛的袖子,用还没恢复往日清润,嘶哑得有些刺耳的声音连叫了他几声:“陆湛陆湛陆湛!我能说话了!我不是哑巴了!” “嗯。”看着这脸上像是晕开了艳丽的色彩, 笑容明媚夺目得叫人不敢直视的姑娘, 陆湛被风雪冻硬的眉眼不着痕迹地柔和了下来,“恭喜你。” 桑瑶看着他傻笑,末了放开他转去抱凌霜:“阿霜阿霜, 你简直是我的再生父母!” 不大习惯被人亲近的凌霜:“……倒也不必如此,你放开我就行。还有, 让你先别说话没听见吗?” 桑瑶听见了, 但她忍不住。她嘿嘿点头, 乖乖放开凌霜,做了个这就闭嘴的动作。 凌霜这才又看向陆湛:“这么重的血腥味,你受伤了?” 正在傻乐的桑瑶一愣, 扭头朝陆湛看去。 这一看她才发现他虽然神色淡然如常,但头发微乱,身上青灰色的夹棉外袍也被利物划出两道口子,露出了里头白色的棉絮,衣摆上更有大片血污,显然刚跟人有过一番恶斗。 像是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冷水,桑瑶满心的喜悦一下灭了大半,她连忙问陆湛:“怎么回事?你伤到哪儿了?” 陆湛摇头表示自己无碍:“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伙自称是叛军的土匪在抢劫城外的村民,出手拦了一下。” 凌霜一听这话就冷了脸:“城里一乱,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桑瑶也是急得再次出声:“你还没说你伤哪儿了呢!” 陆湛只能转过身,露出自己后肩上的伤口:“一点小伤,不碍事。” 伤口足有两指长,流了很多血,桑瑶看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脸色也变了。 “你!这么大个口子还说是小伤!那血都糊了一后背了!”还没完全恢复的嗓子被这声急呼扯得一阵刺痛,桑瑶皱着脸忍了忍,又哑着嗓子催促了一句,“别说话了,赶紧进屋上药先。” “好。” 陆湛没有异议,大家一并进屋了。 * 陆湛背后的伤看着吓人,但没有伤到要害,凌霜很快就帮他处理好了。 桑瑶见此松了口气,心情却不知为何,一直沉沉闷闷的没有好转。 明明之前她还很高兴的。 “陆兄既已无事,我便先回去休息了。” “我跟你一起去,你这伤口也该换药了。” 确认陆湛没事后,魏无咎和凌霜就先走了,屋里只剩下陆湛和桑瑶。 “那个,你这两天干什么去了?找到你义父了吗?”桑瑶本来也想走,因为陆湛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想到正事,她又停住了。 “我去见了几个人,他们疑似跟我义父接触过。但他们给的都是半年前的消息,我义父如今已不在冀州了。” 因为伤在后肩,陆湛这会儿是坐在床上的。他身上那件破了的外袍已经脱下,身上只剩下一件白色的中衣,中衣拉到伤口以下,露出了大半个线条流畅,肌肉紧实的肩背。 这样的他看起来有些陌生,桑瑶面颊微热,没敢多看,只低头写道:【那他们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许是刚才说多了,这会儿喉咙有些刺痛,她不敢再放任自己开口,便拿出了纸笔。 看出她的不自在,陆湛起身走到一旁放置衣物的竹柜旁,取了件干净的外袍披上:“不知,但我确定了一件事。” 桑瑶写道:【什么事?】 陆湛眉眼微舒:“他还活着。” 他这人情绪内敛,很少会表现出自己的喜怒哀乐,日常总是冷肃着一张脸,让人望而生畏。这还是桑瑶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明显的高兴,她意外又新奇,同时也意识到了“找到他义父”这件事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这是好事,只要还活着,总有一天能再见的。】她想了想,又写道,【不过既然人没事,他为什么不回家呢?】 陆湛摇了一下头,这也是他多年的疑惑。 【可能是有什么苦衷,或者遇到什么意外情况了。等日后重逢,自然就知道原因了。】桑瑶不太擅长安慰人,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只想出这么句话。 陆湛看着她,眉眼柔和地“嗯”了一声。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桑瑶这时又写道。 “先回家再说。”陆湛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明早就启程,今晚你早些休息。” 桑瑶一愣,迟疑写道:【可是你的伤……】 “不要紧。”桑瑶还想说什么,陆湛又补了句,“幽州冀州都已大乱,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多留。” 也是。大不了回去的路上雇个车夫,不叫他赶车了。 这么想着,桑瑶就点头写道:【那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让秀秀把你的饭菜送过来。】 “有劳。”陆湛两日未眠又受了伤,这会儿确实有些累了,便没有推辞。 【那我走了。】 桑瑶写完这话就起了身,不想就在这时,陆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换下来的那件染血的衣袍里,翻出一个油纸包递了过来:“等等,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桑瑶意外地接过一看,发现这竟是一包糖炒栗子。 “出城时偶遇碰上一个村里的大爷想进城卖糖栗子,便随便买了点将他劝回去了。”陆湛没说自己就是为了买这栗子才会遇见那伙土匪,只言简意赅道,“你尝尝好不好吃,若不好吃就别吃了。” 桑瑶看着那包虽然已经变冷,但却被保护得极好,半点血腥味都没沾上的糖炒栗子,心头冷不丁的像是被人轻捏了一把。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糖栗子了?”她忍不住开口问他,“那天我和秀秀说话,你听见了?” 她说的那天,是几天前的某个午后,上山采药的凌霜捡了几个毛栗子回来入药,她看见后随口与林秀秀说了句“想吃糖栗子了”,林秀秀积极表示自己要去学,等学会了炒给她吃。 陆湛那时也在场,但并未说话,桑瑶便以为他没有听见,谁知…… “嗯,恰好碰上就买了点。”陆湛没有否认,只神色如常地移开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将手里的衣袍放回原处。 桑瑶看着他冷峻坚毅的眉眼,嘴角忍不住翘起,沉闷的心情也飞扬了起来:“那我拿出去吃了?你吃不吃呀?要不要我给你剥几个?” 陆湛:“我不吃,你们吃吧。” “好吧……”喉咙越发疼了,但桑瑶还是忍不住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我走啦?” “嗯。” 见陆湛确实是有些累了,桑瑶这才抿着直往上翘的唇角,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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