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延儿是第一次这般同她保证,徐氏不想直言拒绝,笑了笑正要开口,外头却又进来一个丫鬟,回禀道:“夫人,老夫人让您带三公子过去。” 徐氏即将出口的话一顿。 老夫人要见他们? “老夫人怎会忽然叫我们过去?可是有旁人在?”徐氏皱起眉。 平时若无事,老太太不会让她和延儿一道过去,至多就是想孙子了叫延儿过去看看,今日为何也要叫上她? 丫鬟也不知道,摇摇头,“老夫人只说让您和三公子过去。” 徐氏思衬片刻想不明白,只得道:“知道了,同老太太的人说我和延儿这便过去。” 丫鬟应声退下。 站在扶手椅旁边的邬嬷嬷见状,赶忙上前一步,对徐氏附耳道:“夫人,左右现在您和三哥儿要去老夫人的院子,您既不想留下这丫鬟,何不把她带过去,老夫人最不喜这种狐媚作态的丫鬟,可不就直接把人给撵出去了?” 徐氏思索片刻,点点头。说的有道理,老夫人素来吃斋念佛,确实不喜这般狐媚的丫头,就算是为了延儿着想,也会处置的。 “延儿,这件事情之后再说,我们先过去见你祖母。”徐氏搀着邬嬷嬷的手起身,慢条斯理地捋了捋鬓发,整理好仪容。 临走前,又看了柔兰一眼,“你也跟着。” 柔兰垂着眼,低声道:“是。” * 祝老太太喜欢安静,因此住的院子最远,徐氏和祝延到的时候,外头已有丫鬟等着,领他们进去。 屋子中,描金狻猊香炉上方,飘散缕缕檀香,屋中家具摆设样样皆古朴雅致,柔兰跟在最后,也进了屋子。 里间传来说话的声音,徐氏环顾四周一圈,这才扬起笑容,打帘进去。 看见里面坐着的人,徐氏脸上的笑意忽然微不可察地僵了僵,但很快便恢复了,对祝老太太笑道:“母亲近日可还安好?南燕带延儿看您来了。” 祝老太太年近耄耋之年,却仍清明利索,满头华发用木簪挽起,手持佛珠,此时正坐在椅子上,看见徐氏和祝延,和蔼地笑了笑,“来了啊,先坐吧。” 隐约觉察到气氛不大对,徐氏不敢多说什么,只得领着祝延坐下。 柔兰低着头,同其他两个丫鬟垂首退到旁边。 “三弟来了?平日想见三弟一面,不容易啊。” 四周一片静谧之中,这声音忽然低低响起,磁性随意,极为好听。 柔兰一怔,不自觉抬眼看过去。 入眼是一道靠在紫檀木圈椅里,雪后青松般的身形。 从前便听人说,祝家二爷极俊。 传言不假。 男人玉冠青袍,挺拔如树,靠坐在正中桌案旁的紫檀木圈椅里,如玉的手极修长,骨节清晰分明。模样儒雅,却丝毫不显弱,相反的比祝延更为内敛沉着,更有力量感。 徐氏和祝延进来之前,他原松散垂着眼皮,手中把玩着青瓷杯盏,正在听祝老太太讲话,此时见徐氏和祝延落座,便抬眼朝他们看去,唇边始终噙着客气的微笑。 柔兰微怔。 他就是祝府二公子,人称祝家二爷的祝辞。 祝延坐在底下右侧的交椅上,闻言,脸色有些难看,“二哥这话什么意思?” 听了这话,祝辞笑了笑,“怎么,三弟听不懂吗?” 祝延哪里听不懂这话,只是他没想到祝辞如今这般不给面子,在祖母面前也揭他的短,脸色逐渐难看,勉强挤出一句,“是啊,确实不容易……我近日没怎么出院子,二哥见不到,也是自然。” 祝辞唇边笑意不变,将手中把玩的瓷杯搁到桌上,发出轻轻的磕碰声。 祝老太太忽然记起什么,看向徐氏,“南燕啊,你一直想让三哥儿同二爷学习掌家,可有此事啊?” 徐氏笑道:“是啊,如今二爷管着这府里许多事情,还要应付外面商行,老爷又是个不得力的,只有二爷一人劳心劳力实在辛苦,我便想着让延儿学一些掌家的事务,多少能帮衬着点二爷。” “就是不知道二爷……觉得怎么样呢?”徐氏说到这里,意有所指地看向祝老太太旁边的祝辞。 祝辞微笑点头,“自是好的。” 徐氏心中一喜,暗道在老太太面前,这祝辞也不好不让延儿学着掌家,而且看老太太的意思,确实是有心让延儿慢慢接手祝家的事情了。 “不过,既如此,为了让三弟认真学习掌家,三弟手下的那几间铺子就先由我帮三弟管着,届时三弟学成,二哥自原封不动还你。”祝辞轻笑。 祝老太太听了这话,也思索着点了点头,看向祝延,“也是,三哥儿,这段时间你就收收心学着,名下那些铺子让二爷管,你就别同你外面那些江湖朋友往来了。” 徐氏压根没料到祝辞一句话,事情便好似转了方向,不禁有些愣怔。 而祝延的脸色,已经是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 他如今能如此挥霍无度,就是因为他手里攥着几家父亲给他的铺子,无需如何经营,每月便有大把银钱入账,可现在祝辞一句话就将这些铺子收走,他日后若要用钱,去哪里取?! “二哥这是存心断了我的银钱吗?”祝延压着怒气质问。 祝辞掀起眼皮,唇边笑意薄而淡:“若非如此,三弟怎能收心学习管家?先不说你母亲盼着你接手祝家的事务,就说今日早上发生的事情,若不收了二弟的铺子,恐怕日后还会发生更多次。” “三弟,你说,是也不是?” 祝辞盯着祝延,如玉修长的手慢悠悠把玩着青瓷杯盏。 祝延脸色陡然一变。 他本以为那事情已经叫赵锡暗中处理了,根本没有人知道,可为何祝辞会得到消息?难道他在祝府各处皆有眼线? 一旁的祝老太太明显听不懂祝辞在说什么,疑惑地看向祝辞,“今日早上?今日早上发生了何事?” 祝辞没有回答,看着祝延微笑,“三弟,你说呢?” 前因后果一瞬间串联起来,祝延如同被当头一击,彻底明白了。 母亲原本想让他学习掌家,却被祝辞反将一军,祝辞凭着让他学习掌家的由头,要将他名下的铺子收了,可偏偏他的把柄还握在祝辞手里,说不出一个不字! 祝延气得咬牙切齿,然而只得挤出笑容,慢慢道:“没发生什么,那就劳烦二哥,辛苦帮我管着那些铺子了。” 祝辞散漫笑笑,略抬了抬手。随即,等候在外的丫鬟便端着点心和茶水鱼贯而入。同时,有丫鬟将契书端到了祝延面前,“三公子请。” 徐氏看着那些契书,终于反应过来,保养得没有一丝皱纹的美眸浮起愠怒,压都压不下去。 好啊,她本以为自己为延儿在祖母面前争到了机会,可谁能想到中了祝辞的计谋,祝辞若是将延儿手里的铺子收了,祝家的产业不就大半都到了祝辞手中?! 想到这里,徐氏更是气愤,无处可发泄,见丫鬟们陆续端上糕点,便将气撒到了旁边站着的柔兰身上,碍着祝老太太在场不好发作,压低声音,狠声命令道: “还愣着做什么!没看见延哥儿那边要人伺候?” 柔兰垂着眼,轻吸了口气,道:“是。” 她慢慢走过去,到祝延身边,倒了杯茶递上,竭力让自己的手稳一些,“三公子请用茶。” 祝延刚刚在契书按了手印,心情极差,此时见柔兰过来端茶,递到面前的那双手肤如凝脂,白皙秀美,令人遐想。 祝延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忽然一把抓住柔兰的手臂,用力把她拽向自己,哼笑道:“你就是这样伺候人的?” 此时,其他丫鬟都备好茶水退了下去,因此满堂只剩下柔兰这边,祝延这句话一出,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祝辞搁下茶杯,抬眼看过去。 只是,视线落在柔兰身上的那一刹,他忽然顿了顿,目光凝住了。 她颈侧的肌肤上,有一小朵极似桃花的胎记。 祝辞看着柔兰,眸光微深。 他忽忆起,前不久,每日每夜总反复做的一个梦。 那梦旖旎,女子软着嗓子小声泣求,声如莺啼。他却看不清那女子的模样,只记得她颈侧一朵桃花胎记,淡淡粉色,衬得肌肤欺霜赛雪的白,他吻了无数次。 而此时另一边,柔兰已有些慌了,她试着挣了挣,却挣不开,无措之下,眼眶有些泛红。 下一刻,身后忽然响起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寒意。 “三弟,放手。” 祝延动作一僵,转头看过去。 祝辞盯着他,唇边仍噙着微笑,眼神却冷了。
第4章 想要的东西,还没得到…… 这句话响起的一刹那,满堂皆惊,屋子里安静得几乎落针可闻。 二爷素来温润儒雅,为人如玉如琢,从没如此当场驳过人的面子。 更别说为了个女子。 况且祝家二爷向来不近女色,身边没有女人是永州人尽皆知的事情,现在又怎么可能帮一个丫鬟说话? 祝延转头对上祝辞的视线,只觉得心底生寒,脸色更差,咬牙慢慢道:“二哥,不过一个婢女而已。” ——祝辞这是什么意思?他什么都有了,连个婢女都要和自己争? 坐在一旁的徐氏也是一僵,心中暗道坏了,看向祝辞。她原想借着祝老夫人的手把柔兰处置了,可没料到发生这事,祝辞难不成也看上了这个丫头? 祝老太太也有些讶异,这才开始正视柔兰,将柔兰仔细瞧了瞧,又看向祝延,“三哥儿,这不是你院里的丫头吧?” 自然不是。 祝老太太看得清,一句话便指出了关键——这话是在敲打祝延,既然不是他院里的丫鬟,那他就没有抓着人家不放的道理了。 祖母发话,祝延即便再如何不甘愿,也只得甩开抓着柔兰的手,面上罩了一层黑沉阴霾。 柔兰忙退后两步,低着头,揉了揉被抓疼的手腕,退回去站着。 祝老太太看着恼怒的孙儿,心生不忍,和蔼劝解道:“三哥儿,这丫鬟我看着眼生,应该是新来的,伺候不周到也是正常,何苦为难她呢。” 祝延没有回答。余光里,祝辞靠着桌案,盯着他的目光冷淡。 无需说话,铺天盖地的威压便兜头盖下,压得他极为不适,喘不过气来,祝延心中的愤恨愈发炽盛,忽然走上前跪下,对祝老太太道:“祖母,孙儿求您把这个丫鬟赐给孙儿。” 祝老太太一愣,没想到祝延如此郑重,连忙道:“三哥儿,一家人说话跪着做什么,快起来!” 可说完,却见祝延一动不动,祝老太太也没了办法,思衬片刻,叹了口气道,“三哥儿,可这也荒唐,你院子里的丫鬟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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