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虽然与哥哥、阿爹相依为命,但李衍和她接触到的任何一个男子都不同。他身上的香味是清新的,就算凑近了闻也是舒服的味道。他也浑身干干净净的,握着书卷的手比女子还要细白,浑身纤尘不染,讲究十足,那具修长的身体更是滚烫的,精瘦的,一看就是打小被细心呵护长大,跟自己瘦巴巴的模样大相径庭。 好在顾瑶并不会怨天尤人,她时常听人说女大十八变,自己到了及笈之年,定也是个水灵灵的大姑娘。 “阿兄!我给你、阿爹还有都买了栗子糕。” 然而,她往怀里一掏,满手黏腻,脸色一变,拽出一只干扁黏手的油纸包来。 那四只圆滚滚的栗子糕,全在马车上压碎了。 想到这里,方才还雀跃的心情顿时有些低沉,她可怜巴巴地看向顾宜修,想要讨得一点同情,却看到顾宜修皱起眉,把油纸包接了过来。 “没、没有脏,只是碎了,还能吃的。”顾瑶怕他扔掉,连忙小步跟了上去:“阿兄,阿爹说不能浪费吃的。” 顾宜修道:“我用糯米皮再包一包。” 方才还在温书的少年,此时捋起袖子就下了厨,倒水和面,再拿木葫芦瓢抄了一瓢水,呲啦一声浇在热锅上,架起蒸笼蒸起糯米皮。 他把栗子糕用勺子捣成粉末,就这半透明、黏糊糊的糯米皮,像包饺子那样包成了六七个小巧玲珑的金元宝,拇指和食指一捏,一朵漂亮的褶子就封住了“栗子馅儿”。 “好了。”过了一会儿,顾宜修端着盘子出来,六只金元宝乖乖躺在豁口的磁盘上,看着倒是饱满可爱。 “起个名字罢。” 顾瑶先是“哇”地拍了顿马屁,把自家哥哥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然后颇为自信地报了个名字:“就叫闻着香!嘿嘿,这闻着还真的香得很呐,栗子味儿和糯米香齐活儿了。” “……” 顾宜修感觉自己的手艺正在被践踏。 见他转身就走,顾瑶凑过去,想偷偷尝一口,结果却被人拍下了爪子。 “阿兄,小气鬼!” 顾宜修面无表情地看了她几秒,顾瑶立刻认怂,把手嗖地背到身后。 “先去洗手。”顾宜修见她嘴馋的模样,到底是没忍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家里就顾瑶一个宝贝女儿,顾老爹和顾宜修都宠着,虽说不能像世家小姐一样娇生惯养,皮得过分了还得挨一顿苕帚抽,但凡是有些吃的喝的,还是先紧着小丫头。 他们给了力所能及的最好的。 下半月又是顾瑶生辰,她也十四岁了,要不要开始找亲家呢?若是阿娘在,这种事情想必不用自己操心,也定会给她找一个好归宿。 说到底,顾宜修饶是再聪明早熟,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操办此类婚姻大事,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生平第一次感到些许无奈与茫然,顾宜修心里一阵烦闷。他觉得顾瑶还是那个小小傻傻的丫头片子,只有小狗那么丁点儿大,一转眼就出落得亭亭玉立,有时候猛地一看,都会有种陌生的感觉。 但就算是在自己眼前长大的妹妹,有一天也要嫁作他人妇,只是时间问题。 “今年生辰,你想要什么?”他强迫自己不再多想,看到顾瑶甩着水珠子进来,顺势问道。 顾瑶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的生辰就在十来天后,沉思了半晌:“我想要李衍。” 顾宜修板起脸:“十首古诗。” “嗷嗷嗷阿兄我骗你的,我想养小狗。” 顾瑶眨巴眨巴眼睛,水汪汪的眼神里满是恳求:“阿兄,我真的好想养一只小狗。” …… 又过了几日,转眼也到了月底,魏家的生意铺子越来越红火,魏佑娣半年核一次帐,这几天刚把入春以来的账本子看完,突然感觉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儿。 对了,她还要帮魏子潇的酒馆核帐。自家阿弟只管散钱,不管盈润,自从开门以来这帐本子一次也没瞧过。于是她便想着这一阵子忙完,也去帮衬帮衬酒馆的生意。 虽说是小生意,但也是自家的真金白银,来之不易,不能让他这么霍霍。 事不宜迟,魏佑娣喊上自家的马车,便出发去半步倒。 结果马车走了一半,突然一个急刹车,紧接着是小厮骂骂咧咧的声音。 “谁家的小孩,不长眼睛往路中间跑,这条街是你家开的?!” 出事了!魏佑娣心头一紧,立刻掀开车帘,问到:“怎么回事?” 魏二从车上下来,面色发白,似乎也是吓了一跳。他伸手指了指前方一个哭哭啼啼的孩童:“小姐,咱们家马车走得好好的,这小孩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看到马蹄子躲也不知道躲,若不是被这位公子救下,估计就没命了!” 魏佑娣从马车上下来,缓步走到小孩面前,这才发现这孩子安然无恙地被一个俊俏的男子抱在怀里。 孩子吓得瑟瑟发抖,那男子抬头看到了魏佑娣,眸中闪过一丝光亮。 “魏姑娘,真是巧。” 魏佑娣目光一顿,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喊出了那个名字:“参见煜王殿下。” 姬成煜看了眼孩童,又看了眼马车,笑道:“自飞花大会后,我时常想着和魏姑娘再见一面,没想到是这种情形,实在是有趣的紧。” 他站起身,似乎想上前一步,却眉头一皱,吃痛地发出一声低呼。 “方才救人心切,好像伤到了脚踝。” 魏佑娣急声道:“殿下,莫要妄动,我去找人帮忙。” 姬成煜垂下头,看着有几分可怜兮兮。他朝魏佑娣点点头,小声道:“好疼。”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被魏佑娣听了一清二楚。不管他是为了谁受伤,这件事总归跟自己有关,既然都遇到了,也没有不帮一把的道理。 她找来魏二,让他把姬成煜扶到车上,又叮嘱他先留下来,以防那孩童走失,她让马夫带着她先去找一家医馆。 这般有条不紊地张罗事情,一看便是管过事儿的姑娘。魏家可真会埋没人才,姬成煜坐在软榻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背影,对她的兴趣越加浓厚。 这个小插曲算是意外,今日的去酒馆的计划也系数泡汤。魏佑娣回到马车上,轻轻叹了口气。 “魏姑娘,怎么不坐到软榻上来?”姬成煜看她挤在一只小小的脚凳上,拍了拍一旁的垫子:“若是男女避嫌,你坐在软榻另一侧也并无不可。” 魏佑娣和他同处一室,本就心里不舒服,脑海里都是那棵梧桐树下他放浪形骸的模样,一时间只想拒绝。 “殿下腿脚不便,还是宽敞些好。” 姬成煜看她回避自己的意图,眯了眯眼睛。 “行。” 然没过多久,这位八尺男儿皱了皱眉,漂亮的桃花眼里带了一丝委屈。 “我感觉,我的手腕也有点疼。”
第16章 今天可真是好日子呀! “手腕疼?” 难道方才也扭了手不成? 魏佑娣没有多想,立刻凑过去帮忙查看,却见他狡黠一笑,伸手扯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拽到了身边。 这个距离是这么近,她一个不稳,差点栽倒在他怀里,陌生而昂贵的檀香已在鼻尖萦绕。 魏佑娣顿时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撑起身子。 “殿下,抱、抱歉……” “抱歉什么?”姬成煜看到她紧张兮兮的模样,唇角的笑意更深。 他身居高位,贵为皇室,想爬床的女人多不胜数,他也并非荤素不忌。若是遇到可口的,也会下点心思去追求。毕竟不轻易得到的,才会更美味。 魏佑娣的耳垂嫣红似血,在一片凝白的后颈中显得如此突兀,让他顿时有种莫名的冲动,想要张开獠牙咬上去,听她悲凄抽搐的声音。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姬成煜见好就收,挥了挥衣袖,又是一副什么也未发生的模样。 “没事,本王只是不想跟你生份,你坐过来也无妨。” 魏佑娣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身体僵直地端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但还是太近了,他身上的味道,勾着金丝的衣角,说话时空气的浮动……魏佑娣希望自己变成一只鹌鹑,最好能够用羽毛把自己遮住,不要让他看到自己就好了。 结果一路上就这么难熬地过去了。到了医馆,大夫掀开裤腿,发现脚踝果真肿得青紫发亮,给他涂抹了一些药膏后,叮嘱他这个月内,要每日涂三次。 回去的路上,姬成煜十分厚脸皮地继续蹭了魏佑娣的马车。 “一日三次呢,本王记性怕是没这么好,时不时给忘记了,会不会影响痊愈?” 伤筋动骨的事情非同小可,他又是金尊玉贵的二皇子,若是真想追究,皮肉伤都能拉出去砍了头。魏佑娣突然想到这一点,连忙道:“定然不会的,煜王府的下人们怎么会怠慢殿下呢?” 姬成煜轻声一笑:“本王素日对下人宽厚有加,他们出岔子也不是一回两回,本王也甚是头疼。” “这……” 他漂亮的眸子眨了眨,软声道:“魏姑娘,不如这上药的活计就交给你罢,如何?” 魏佑娣愣了几秒,下意识回应道:“这似乎不太合适……” “有何不可?本王虽不是太子皇兄那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点权利还是有的。”姬成煜敲了敲扇子,话音一转:“再说,本王也是为了从你的马车轮子下救人,才会遭罪,你说你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比如,亲自把自己送到嘴边来。 说完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他竟然有些孩子气,笑得桃花眼微亮晶莹,像是斟满了酒,让魏佑娣的心头微微一酥,鬼使神差地把拒绝的借口咽了下去。 “魏姑娘,你若再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魏佑娣迟疑了一会儿,缓缓点了点头。 话说到这份儿上,再拒绝那就是她不知好歹。她魏家再大也是商贾,仰人鼻息,繁荣没落都是他们拍拍大腿的事儿,而姬成煜巧舌如簧,她相信若是自己拒绝,他就算不摆出身份来威胁,光靠一张嘴都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让她万分愧疚主动来伺候。 所以既然给了台阶,就下吧。 …… 顾瑶的生日是在春末夏初,是个十分舒适的日子。 眼瞧着她就要14岁,出落成一个大姑娘,没有件入得了眼的衣裳可不行。于是顾老爹从牙缝儿里省了些月俸,交给顾瑶,让她去瞧一件合适的新裙子。 结果半路上遇到了意料不到的人。 隔着包子铺雾蒙蒙的蒸汽,顾瑶看到了谢幼云,她怀里抱着一只严严实实的包裹,粉面略带薄汗,结果一不小心手滑,包裹里的东西“噼里啪啦”地掉了出来。 好像是书。 谢幼云冷静地看了眼四周,手脚麻利地开始捡掉在地上的书册。可是那足足有六七本,就在这时,一双细白的手捡起了其中一本,拍了拍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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