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踏出一步,似乎就有无形大手将青黛的心捏紧几分。待他在她面前站定之时,她早已惊出了一背的冷汗。 屋子光线很暗,秦肆又背着烛光,几乎将所有的光源都遮隐去,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阴影之下,情绪完全受控于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垂眸,漠然的视线落在了青黛露在大红嫁衣之外的脖颈上。脖颈白皙纤细,在红嫁衣衬托下格外地白。 他指腹拭过隔着皮肤的喉咙。 微微压紧,感受着女子的呼吸在他指尖下颤栗。 秦肆似乎只要收紧手,就可以将这个女人置于死地。 屋内沉寂安静,唯闻燃烧的烛芯噼啪燃烧的声音,晃荡的火光映着暗藏心事的两人。 细密如丝的恐惧一点一滴地爬上了青黛的心头,喉咙发疼,口到嘴边却欲言又止,只能硬生生地盯着秦肆,“督主……” 秦肆聪明狠厉,又是以酷刑闻名的东厂厂督,自然是折磨人的好手。 但今晚他的耐性似乎不够,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便将大手微微收紧,声音凉薄道:“太后派你来监视本督?” 青黛闻言微怔,她如今怎么还是太后的人?太后大发雷霆之下,差点就将她赐死。如今嫁给秦肆,也只是利用了她残余的一点价值。 现在,秦肆若是掐死了她,倒也结束了她的苦日子。 青黛没有回答,有些无力地闭上眼,等待着脖颈收紧彻底窒息的一刻。 秦肆看着视死如归的青黛,冷哼一声,神色间透出几丝讥诮。大手一挥,她头上的凤冠、面上遮着的金流苏都掉到床下去。 青黛只觉得眼前光景一晃。 秦肆这是要干什么! 她脑中猛然警铃大作。 “啊——”青黛惊惧地呼叫了一声,随即就要爬起来。 秦肆冷冷地扫了青黛一眼,不知从何处拿了一截红缎,径直将她的双手绑至床梁,束缚得极紧,饶她使劲挣脱也挣不出半分。 青黛满脸恐慌,双手被捆,受到了钳制,不得动弹。 秦肆凉凉地看着她,眸子里带着几分狠意。 青黛害怕至眼中已含着泪水,只能视线朦胧地盯着秦肆,声音带上了隐隐的哭腔,“督主,是奴婢错了……求督主不要这样……” 秦肆岂能饶过她? 就在快触及那最后一道防线时,青黛脑中的弦似乎断了,几乎破罐子破摔,愤怒着狠声开口,“秦肆!” 她以下犯上,直接唤了东厂厂督秦肆的名讳,按法应当立即处死! 秦肆猛地抬眼,看着泪眼婆娑的青黛,俊秀的眉宇几不可察地蹙起,却故意地装作对所做之事毫不知情的态度。 “怎么?难道新婚之夜不应当圆房?” 说罢,青黛的心猛然下沉,闭紧了双眼。 秦肆垂眸,从上至下打量了她许久,眸色晦暗了几分。 就在此刻,过去受的全部委屈悉数漫上青黛的心头,莫大的羞耻感狠狠地冲击着她的头脑。 她用力踢蹬着腿想要将秦肆这个无耻宦官踢下床去! 秦肆像是防着她这一招,不过几下就立即制伏住了她。 随后,大手朝着放置着烛灯的红木桌上一张开,桌上的一杯合卺酒立即飞了过来。 稳稳地落入秦肆的手中,半滴酒都不曾溅出去。 青黛惊恐的目光直盯着他手上的那杯酒,颤着声音道:“你想……干什么?” 秦肆将装着合衾酒的酒杯凑至青黛唇畔,冰凉的杯壁就惹得青黛心惊胆战,下意识地往后退。 而他却微眯着眼睛,似乎极度享受着她的恐惧。 “夫人。”他的薄唇轻启着,吐出的话语却十分冰冷,“你就将今晚所看到的,听到的,都告诉太后罢。” 话音未落,秦肆就把杯中的酒液泼撒出去,青黛还未能出声,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秦肆居高临下的俯视她,面上毫无波澜。 等青黛眼角落下一滴泪时,痛苦早已结束。 秦肆的情绪不为所动,起身便寻了水净手,用白帕子擦拭完手,才漠然地回头看着榻上满脸苍白的青黛,“你已是本督的人,就要安分守己。” “若是让本督察觉到你有任何的异心……”秦肆随即冷呵一声,便再也不看她,冷然拂袖而去。 青黛无神地盯着半空,几滴水珠子从她的眼眶中落了下来,没入床榻之中,只剩下一抹淡淡的水渍。
第3章 初入督府 清晨的太阳一动不动地高悬在头顶,烧灼着碧绿青草。 阳光透过雕花轩窗细碎地撒进房里来,映着桌上早已燃烧得只剩凝固烛油的烛台,随之斜斜地照在了床榻上。 青黛因这有些刺眼的阳光而皱了皱眉,挣扎了几下便睁开眼来。 脑中混沌不堪,只觉得眼睛有些肿痛,下意识地抬起手揉眼,却看见绣着精美花饰的大红袖子。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在何处。 是啊,她昨日已经嫁给了东厂厂督秦肆。 虽她已是秦肆的人,但昨夜秦肆那般待她,随后又弃她而去。 她终究是有些怨的,昨夜哭哭啼啼着昏睡过去,今天醒来怕是又要面对心狠的秦肆了罢。 青黛叹口气,看着窗外阳光,忽觉现已时候不早。她在宫中,还未卯时便要守在寿安宫外等候太后的吩咐。 现在至少是辰时了,她竟睡得这般晚。 思来想去也还是秦肆那厮的错。 青黛又怨了他一回,便作势起身,忽然传来一阵酸痛,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青黛心一沉,还未来得及感叹,就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声明亮爽朗的声音,“夫人,你醒啦?” 青黛闻言一怔,随即扭头过去,果然看见门外站着一个人影。 这又是何人! 青黛有些害怕东厂的人,昨天护送着花轿里的她便是一群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东厂番子,她担惊受怕了一路。 如今一起身,便要看见这与秦肆沆瀣一气的番子,青黛实属不愿。 那门外的人听不见回应,又心急地敲了几声门,她几乎能够感觉到门板的震动,“夫人,督主命小竹子来伺候您的,小竹子这就进来。” 青黛一惊,秦肆不仅派人来伺候她,且还是个男子? 眼看着自称小竹子的人冒冒失失地要推门而入,青黛现在的模样哪能被其他人见到。她立即慌忙地出声阻止,“先别进来!” 那木门昨夜就没有锁着,如今一推便轻易地被推开,刚露出一个缝隙,就立刻被门后的人给关上了,声音还有些仓皇失措。 “小竹子鲁莽了,小竹子在门外等候夫人。” 青黛一听那人不会进屋,这才宽下心来。她忍着酸痛下了床,在房中寻了一圈。 好在柜中寻到了一身衣物,待她洗漱干净了才去开门。 门一敞就见着一个小太监模样的人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他的面上带着憨态可掬的笑,“夫人。奴才是小竹子,今日起便是奴才伺候夫人的起居了。” 小竹子生得面容灵气俊秀,唇红齿白,不过十一二岁,分明是个白嫩的少年郎。 青黛本以为是个凶悍男子,没想到来的是这么一个清秀有礼的人。 转眼看着他身上穿着的鸦青色麒麟服,这么小的少年郎却是个宦官,她便忍不住扼腕叹息。 小竹子极少在督府中看见东厂以外的人,不免得好奇地多看了几眼,惹得青黛有些不好意思。 她本就是伺候人的主儿,平日就能把自己收拾好。如今更是不需要有小竹子伺候自己,青黛便想着遣退他。 还未出声,就忽闻自己的肚子传来几声叫唤。 青黛一下子就羞红了脸,自己从昨日就未好好进食,到了现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小竹子倒是很机灵,连忙引着青黛往膳房走去。他生性开朗,一路上与青黛说了许多话,不禁令青黛低沉的情绪一点一滴地活了过来。 不巧的是,她转过了一个弯,身边的小竹子忽地抖了一下,立马收了嬉皮笑脸,换上了一副毕恭毕敬的神色,垂首站在一边,恭敬道:“督主。” 青黛适才与小竹子谈话颇为轻松,面上还带着浅显的笑容。一听见“督主”二字,笑容便僵硬下来,扭头果然见到了秦肆。 他应是刚下早朝回来,剑眉星目,容色倨傲气势凌人。穿一身玄色绣金蟒袍曳撒,风姿卓绝。随着走动之间,曳撒带摆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秦肆边跟着一个身量相似之人,面容端正,轮廓刚硬,只是神情有些阴沉。 此人便是秦肆的心腹宗元。 二人正低声交谈着,见到前方有人,便停了下来。 青黛正好在路中央,根本无所遁形。她不愿见到秦肆,正打算低头漠视着避让。 秦肆深邃锋利的眼眸忽地瞥了她一眼,声音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过来。” 不等她回应,秦肆便重新迈开步子。 青黛一怔,这秦肆难道又想折磨她? 可她根本不能违抗,只好跟在秦肆的身后走着,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青黛跟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跟随秦肆进了书房,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更强烈了,如潮叠涌,让人压抑地喘不过气来。 一看到他那模样,她就会想起昨夜孤立无援的凄惨场景。 秦肆太过于喜怒无常,如今带她至书房来,也不知他究竟想做什么。 秦肆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却不言语,微微张开手臂。 青黛伺候了太后有些时日了,自然识得这样的动作。她犹豫了一瞬,仍是上前去解着秦肆的朝服曳撒。 他生得人高马大,她竟只到秦肆肩处。 青黛对秦肆又惧又怕,不敢过于靠近。只伸着手去解,却因她不熟悉这样男子的衣物,好一会才找到了解开的地方。 青黛尽量控制着自己有些颤抖的手,解开曳撒领子时,手指却不小心触到了他的脖颈。 脖颈温暖的触感令她一愣,反应过来后便立即垂下手去解他的束带,装作无事发生。 秦肆半阖着眸子盯着正低头钻研他朝服的女人,适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她指尖的微滞。 他拧着眉,不知脑中不知想着什么,眼里掠过一丝森冷。 青黛毫不知情,等伺候秦肆换完衣裳,她的额头早就出了一层细汗。 秦肆身着朝服时凛然不可侵,换了常服倒是削减了一些戾气。 他微微沉着脸坐下,见青黛没有动作,又凌厉地看了一眼青黛,冷声道:“研墨。” 好生古怪的脾气。 青黛心里暗暗地嗔了他一句,便卷起袖子细细地研墨。 秦肆拿了一只狼毫沾墨,洋洋洒洒地写了字。他的字苍劲有力,筋骨具备。青黛却不敢多加观赏,只低头认真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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