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挑了几个姿色平平的女子收起来,倒不像是真心想给皇帝选秀的。 如今他正要拿着一副精致的美人图弃到一边去呢,青黛好生疑惑,不禁开口道:“这女子面相如此之美,气质又如莲般清新脱俗,为何督主还要将她弃了去?” 秦肆闻言,面上顿时阴了一层下来,凉薄地看了一眼青黛,“你倒是对礼部之人情有独钟。” 青黛甚是不解,转眼看了看画像,只见上美人图旁还标着一行小字,“礼部尚书之女柳烟”。 这女子青黛可不认得,秦肆却为何说她跟礼部之人有什么厉害关系似的。 青黛刚欲开腔,便忽地噎住了。只因她想起前几日,她回门之日去太后的寿安宫时,的确见过礼部之人——礼部侍郎柳玉。 那日,她也只是无心撞他,后又施了礼便离去,并未往深了交谈。 秦肆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莫不是他一直派人跟踪她?或者说,宫中充斥着他的眼线,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青黛慌觉秦肆的可怕,自己在他面前根本就如禁锢在深渊牢笼里的麻雀,怎么折腾也还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她脑中的倦意被惊醒,惊恐万分,用着力气才稳住自己的身体不发颤,半咬着牙道:“督主,青黛只是一介宫女出身,识不得几个大字。适才只是觉得这位姑娘模样端正俏丽,才出口多言了几句,并无他意。” 秦肆只定定望着她但笑不语,眼神深邃不知在想着什么,过了半晌才悠然道:“也罢。” 他细细地卷起了礼部尚书之女柳烟的画像,却是放在了合格的一堆画里,随即抬眼望她。 “过几日,便是检阅秀女的时候了,夫人可愿意与本督同去?” 青黛根本看不透秦肆的心思,只好一切随了他去。
第7章 选秀之日 云意殿。 夏日早已没有了春天的明媚、秀丽,融融的阳光只把叠叠重重的云朵,把镶嵌在树木绿意的屋宇、把摆列在殿屋中的华丽摆件一股脑地融合起来,甚至连行人也融合了进去。 大殿中处,被绿意隔开一片小方地,那里正站着整整齐齐的几排选秀女子,统一着淡粉色的衣裙,一头青丝只由几根簪子束着,却半分不影响她们年轻的美貌。 各个粉面描眉,生得肌肤胜雪,粉裙隐约露出苗条体态。 只是她们美人的头上都各顶着一碗清水,她们端正着身子。即使烈日照着她们,汗珠从额角流下,也不敢多加动弹,生怕一个不慎,就把头顶上的水给倾洒出来。 掌事的嬷嬷在几排秀女之间慢慢地穿行,观量着哪个秀女身形歪了。待会东厂厂公秦肆可是要过来巡视的,她可得将这些秀女都给先教明白了。 掌事嬷嬷一眼尖就瞧见旁边有个女子在悄悄地动着手臂,头顶的碗也有些歪了,甚至还有几滴水沿着发丝滴落下来。 掌事嬷嬷立即上前去,却发现这女子似乎不是中原人,反倒生得一副西域女子模样。 俊俏白皙,双颊至颈光洁如瓷,鼻子挺翘,小嘴朱红,眉毛微微拧着,确是带着中原女子少有的一股英气。 这倒是生得一副不同于其他女子的模样,若是让皇上见着了,指不定就一眼得了青睐,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掌事嬷嬷本来还想骂一句,这么一想,就缓着语气说了她几句,“你可别再乱动,头顶上的水都要洒了呢。” 那女子似是本就心中不爽,见掌事嬷嬷一过来,就立即伸手拿下头顶上摇摇欲坠的水碗,怒气冲冲道:“这水都顶了一个时辰了,怎么还要顶着?” 掌事嬷嬷见这女子脾气有些烈,竟然直接顶撞于她,不禁冷下语气来,“快给我站好了!若是东厂厂督见到你这样不遵守规矩的秀女,定是直接弃了,哪里还似嬷嬷我这般好说话?” 西域女子生性豪气,她本是过路的商人之女,觉得皇帝选秀有些意思,便兴冲冲地报了名字上去,却未料想自己真是被选上了。 她本还有些欣喜,却不知成为秀女之后还要在这烈日下头顶着碗水暴晒、还不能动弹,受此折磨当真是令人心头不快。 她气得本想一走了之,却从嬷嬷嘴里听到了一个陌生的词“东厂厂督”,不禁笑了笑,“这东厂厂督又是什么人?我们这一大群女人都得等他来看不成?” 掌事嬷嬷咬牙,连忙啐了她一口,“东厂厂督岂是你能亵渎的?” 掌事嬷嬷话音刚落下,只听得院外一声粗如公鸭嗓的声音传报,“东厂厂督和厂督夫人驾到!” 掌事嬷嬷心一惊,立即不管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了,连忙向门口走了几步,就见一个身形高大之人,步履从容不迫地从外院走了进来。 一贯的玄底赤金曳撒,在阳光底下微微闪着。他面无表情却带着些阴沉的气势,眼神倨傲地撇过院中的一众,带着沉重的压迫力。 众秀女皆为一惊,更加用力地挺着身形,万分都不敢出错。 掌事嬷嬷立即低着头恭恭敬敬地施礼,“见过督主。” 秦肆低低地“嗯”了一声,就算是应过了。 掌事嬷嬷抬头却见秦肆身旁还有一人,容貌清秀,眉眼温顺。 方才听得太监传报,这才反应过来这女子便是秦肆近日新娶的厂督夫人。 嬷嬷连忙又施了个礼,“见过厂督夫人。” 她本以为厂督夫人也是个性情高傲之人,却不曾想到夫人也回了礼,“嬷嬷安好。” 掌事嬷嬷一怔,倒是随即就反应过来了,立即便要请着他们到阴凉处入座。 却听得身后人群中传来一道带着讽刺的声音,“我还想着东厂厂督是个什么身份?原来不就是个太监。” 掌事嬷嬷身子一抖,这西域女子不知好歹竟当着秦肆的面惹事了,嬷嬷刚欲转头骂她,却见秦肆微微抬手,示意让西域女子继续说下去。 秦肆眼眸转动着看向一众秀女中的西域女子,眼神有些阴冷。他模样生得俊俏,这么冷不丁地盯着人,倒是带着几分勾人心弦的意味。 可与秦肆愈发熟悉的青黛确是知道的,秦肆已经有些恼怒了。 她虽有些钦佩西域女子的直言豪爽,却也怕女子因这不分场合的心直口快而徒生祸端。 西域女子适才被那阳光晃了眼,只看得那一身太监的官服,如今见着秦肆的样貌,倒是感叹了一声。 “东厂厂督的模样生得倒是不错,怕是比我们这些秀女还要艳上几分,厂督怎么不向皇上自荐一下枕席?” 掌事嬷嬷心里凉了又凉,那西域女子见无人阻挡却愈发地口无遮拦,心高气傲道。 “早就听说中原皇宫的太监是没有根的,我倒是起了些兴趣。若是你肯让我瞧瞧你那无根之身是什么模样,让我过个眼瘾,我便忍着留下来再做个几天秀女!” 空气似乎变得更加凝重了些,连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分。一众秀女早就惊恐得不敢动,生怕旁边口出狂言的西域女子惹出事端,殃及池鱼。 秦肆面上表情几乎没有变化,身后青黛的脸色倒是一阵青一阵白。 这西域女子一开口就戳人痛处,又是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秦肆的脸,怕是心狠手辣的秦肆不会轻易放过她。 “督主……”青黛上前了一步,欲去扶着秦肆到阴凉处坐下,却还未触到他衣袖时,就见他向前走动了几步。 青黛眸子陡然一凛,心知秦肆有所动作,却也不好再上前劝阻。 秦肆自是站在了西域女子的身前,他身形高大,比西域女子高出一大截。如今他正微微阖着眼皮阴沉沉地看着她,声音冷然叮咚如击玉缶,“你想看?” 西域女子近处看秦肆,更是觉得他皮相极好,鼻梁高挺,嘴角微微翘起。她不禁微眯着眼眸多打量了几眼,朱唇轻启道,“那是自然。” 西域女子的尾音颤了颤,只因秦肆的手抚在了她的脖颈之上,大手似乎还在皮肤上抚动,像是有几分悱恻之意。 周遭的秀女更是低垂着眼,不敢往这边瞧上一眼。 青黛看见了这一幕,便觉得自己焦急的情绪猛地停顿了下来,瞳孔不禁微微颤动着。 原来西域女子那话是带着明目张胆的暗示,秦肆怕是看中了她的美貌,才允了她的以下犯上罢。 青黛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思绪一转,倒是觉得自己更加落寞了些。 适才众人刚知晓她是秦肆的夫人,秦肆转头却跟其他女子眉来眼去,这就是将她这个夫人的颜面丢到地上踩了。 她一时停在原地,上前也不是,退回去也不是。正徘徊之际,忽然听得空中猛然传来“咔嚓”一声,不知是什么东西断裂了。 青黛有些惊讶地抬头,却见秦肆的手已经从西域女子的脖颈抚到下巴上。西域女子美眸圆瞪,瞳孔里还透露着惊惧,头和脖颈的姿势很是扭曲。 秦肆手一放开,那女子便失去了支撑的力道,顿时往后倒去。她手中拿着的碗也摔下去,触及地面立即砸碎了好几块,清水随即撒了出来。 旁边离得近的秀女惊得往旁边退了好几步,见那西域女子没有动静,原是已经死了! 秀女之中立即慌乱一片,有人哭着想要离去。大部分人却还是咬着牙,不敢有所动作,乖乖地顶着水停在原地,即使那藏在袖中哆嗦的手臂在不断透露着她们的心事。 秦肆悠哉悠哉地拿了干净的帕子净手,从秀女堆里走了出来,声音比适才还要冷上好几分,“怎么,各个都需要本督指导吗?” 众秀女皆静若寒蝉,嘴唇颤抖着,好在一旁的掌事嬷嬷是见过世面的,震惊之余立即反应过来,赶紧朝着秦肆施礼。 “多谢督主亲自指导。督主身体尊贵,怕是在烈日下伤了身体,老身请督主去阴凉处歇下。” 秦肆眼神凉凉的,倒是知道给掌事嬷嬷一个面子,傲气凌神地往一旁座椅处走去。 那处本是放着一张雕花楠木椅的,现在又有两个小太监匆匆地搬了一张来。青黛微怔,随即才走到另一张椅前,坐下。 青黛面色微微苍白,她被刚才那一幕给吓着了,久久不能平静下来。直至有人将女子的尸体拖了下去,秀女们又恢复成端正头顶着碗的仪态,她才堪堪地恢复了理智。 原来秦肆触着西域女子,竟是为了扭断她的脖子? 青黛不禁想起新婚之夜,秦肆也曾这般抚摸着她的脖子,她那时也能感觉到秦肆杀她的意思,莫不是那时就想折了她。 不知为何,秦肆手下留情了。 青黛思索不明白,只觉得能活着已是万幸。 她神情怔怔地瞧着前方,脑袋空空的,过了半晌才回过了神。见那依旧在苦练仪态的秀女们,即使粉裙已被汗水浸湿,也都咬牙坚持着,她的心中忽然起了些惊羡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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