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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兰玉轻轻点头，“好。” “兰玉，我父亲来苏家退婚的事，我并不知情，我对你从来都是一心一意的，也从来都没有想要让你做妾，殿试的成绩一出，我便赶着回家，想来向你下聘的。” 司容在尽可能的解释，她心里有一种可怕的感觉，如果兰玉没有原谅她的话，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见他了。 “还有你身体的事情，你事先与我说过，我并不介意的...” 苏兰玉看到了她脸上的巴掌印，不用猜便知是司主君打的，他轻声笑了一下，声音也很轻，“阿容，这些都不重要了。” 苏兰玉笑起来很好看，但司容总觉得这个笑容很虚幻，像是轻轻一碰，便会破碎掉那般。 她忽然有了一种有史以来最为无措的感觉，哽咽道：“兰玉，从我记事开始，便认定了你以后会是我的夫郎，我会八抬大轿娶你，你会穿上嫁衣嫁我，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我之所以那么努力的考取功名，是因为父亲告诉我，说只有这样，才能风风光光的娶你，你，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苏兰玉听到这番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司容急急忙忙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你看，我当时求我父亲去交换庚帖，你的那份我一直都贴身带着，每晚都会放在枕头底下，若是没有它，我根本就睡不着觉。” 苏兰玉看到那份庚帖，语气里有淡淡的忧伤，“阿容，你对我的心意，我都知道。” “你父亲若是只欺辱我一个，我可以忍气吞声，但是他偏偏伤害了我最在乎的家人，阿容，若是我伤害了你的父亲，你应该也会恨我吧？”说到这里，苏兰玉自嘲的笑了笑。 他那双温和悲伤的眼睛，刺痛了司容的心，“不...” 两个人是青梅竹马，苏兰玉深知司容最是听司主君的话，他闭上眼睛，想到阿爹被气得胸口疼，弟弟挡在他面前的样子，以及司主君欺辱他的那些话，转过身，冷硬的绝决道。 “司容，除非你父亲死了，否则我不可能再嫁给你。” 司容听到这句话，眼中闪过不可置信，下意识想要追上去，却被苏棱卿拦在了门口。 “司容，我长兄应该已经与你说得很清楚了。” “我长兄本来为了嫁给你，嫁衣都绣好了，连手中的生意都要放弃。” “你不妨想想，在长兄还没有进你们家门之前，你父亲都已经这样了，如果长兄真的嫁给你，你护得住他吗？” “司容，你有能力反抗你父亲，护住我长兄吗？” 这最后一句，重重砸在了司容的心上。 她恍惚的后退了两步，突然想到自己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苏兰玉。 良久，她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苏家，没再继续纠缠。 苏棱卿回到宋氏的院子，见苏兰玉正在给宋氏喂药，低声道：“长兄，司容已经离开了。” 苏兰玉什么都没说，宋氏叹息道：“司容是个好孩子，只可惜投胎到了司家，不然阿爹觉得，她的确是个不错的归宿。” 苏兰玉抿了抿薄唇，眼里含着淡淡的悲伤， “阿爹，我和司容的的确确，是没有缘分。” 两个人的亲事定下来那么多年，终究还是没能结为妻夫，便是姻缘菩萨见了都要道一声惋惜。 宋氏点头道：“的确也是，也不知道官官怎么样了，他都五个多月的身孕了。” 药喝得差不多了，苏兰玉将碗收起来，道：“阿爹放心吧，太女殿下请了宫里的太医过来，官官和腹中的两个孩子都没事，现在已经被太女殿下哄睡着了。” 苏官都睡着了，还像是梦见了司主君来家里欺负苏兰玉，他握紧拳头，小眉头皱得都松不开，还喃喃的说着梦话。 “哥哥...不准欺负我哥哥！也不准这样说我哥哥...” 纪清阁为他掖了掖被角，弯腰俯到他的耳边，哄道：“别怕，没有人能再欺负你哥哥了。” 她用指尖抹去了苏官眼角的泪水，把人从被窝里抱出来，像哄小孩子那样，拍着他的背。 苏官在她怀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殿试的成绩一出，司大人知道自己的女儿成了榜眼，状元也是出自她家的姻亲，她这些年因为入赘的事情，在司主君面前一直都抬不起头，如今总算是可以扬眉吐气了。 当年苏善芳的文采一流，虽说不知最后为何不是状元，但也是二甲的第一名，她亲自登门定下了这门娃娃亲，哪怕家里那个人老珠黄的贱人不同意，她也硬是没松口解除婚约，等到了今天。 终于可谓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司大人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未来的官途将要扶摇而上了。 她提前下了值，想着回府准备东西，亲自去苏家走一趟，早点让女儿把人娶回来，毕竟那个老贱人一点儿都靠不住。 司主君还是第一次见她那么早归家，见她大张旗鼓的要去下聘，忍不住嘲讽道：“你别白费力气了，就你定的那门婚事，我今早便退了。” 司大人的神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司主君正要好好挖苦她一番，结果却被狠狠扇了一巴掌，眼前都陷入了一片黑暗。 司主君好一会儿才缓过神，能看见东西了，他完全没料到司大人会打他，毕竟司大人是入赘进司家的，平日里在他面前也是唯唯诺诺的样子。 司大人气急败坏的又给了他一巴掌，“贱人！苏家的二女儿是新科状元，苏善芳下午才又被陛下升了官，苏家的小儿子怀了皇嗣，陛下为此龙颜大悦，如今整个苏家圣眷正浓，你退了这门婚事，不光害惨了我，还害了你们司家满门！”
第74章 司家是百年世家, 司主君自小就有着高人一等的傲气，司老大人担心他的性子若是嫁到门当户对的世家，人家若是不一味的捧着他, 怕是会过不安生日子，便从新晋的进士们中为他招了妻婿。 司大人跟苏善芳一样, 都是寒门出身, 起初还同在一起书塾，原本司老大人是最属意苏善芳的, 但她已经成了婚, 膝下还有一儿一女, 便只好退而求其次, 选择了司大人。 司大人原先并不姓司, 而是在入赘到司家后改了姓。 司主君被打了两巴掌, 脑袋也昏了头, 对司大人的话充耳不闻，跌坐在地上捂着脸, 只一味的指责起司大人来，“你居然敢打我, 你以为你是谁, 若不是我母亲, 你能有今天吗！” 司大人一个二甲末尾的进士，又没有根基, 若不是靠着司家，说不定都还混不到五品。 但如今司大人现在特别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入赘, 她沉声道：“你还敢提你母亲,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得罪了苏家, 便是得罪了东宫，到时候你们司家谁都跑不了！” 世家固步自封，被多年的富贵迷了眼，以为站到谈家那边，辅佐二皇女登基便可以延续家族的繁荣，简直是痴心妄想，东宫之位稳如泰山，二皇女就只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罢了。 司大人跟司主君多年妻夫，料定他绝对不是只上门，和和气气的退婚那么简单，司主君整日都将苏家跟商贾沾亲带故的事挂在嘴边，打从心里就瞧不起苏家。 以往司大人不会理会他，但现在触及到她，还有整个司家的利益了，若是处理不好，她的仕途可能就要止步于此了。 早知道今日，她宁愿跟苏善芳一样娶一个温柔贤惠的商户子，而不是这样一个胡搅蛮缠的泼夫。 司大人并没有叫下人停止准备东西，反而还从司主君身上拿走了库房的钥匙，司主君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看着她的背影，咬着牙道：“你要去库房干什么？” 司大人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厌烦，不耐烦道：“去拿几件东西，去苏家登门道歉。” 司主君从地上爬起来，左右脸上各一个巴掌印，骇人得就连黄管事都不敢靠近，他踉跄上前，抓住司大人的袖子，厉声道：“你敢！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苏家那个狐媚子进司家的门！” 两人争执不下，但司主君一直养尊处优，又受了腰伤，还被司大人打了两巴掌，很快便体力不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司大人把库房的钥匙拿走。 司大人刚整理好被司主君抓皱的衣襟，便看见一个人走了进来。 “容儿，你回来了，你的脸怎么了？”司大人一看见司容脸上未消的巴掌印，就忍不住发了火，“你可是新科榜眼，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究竟是谁打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司容落寞的摇了摇头，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中举，理应意气风发的榜眼，声音也是嘶哑得不成样子，道：“母亲，您不用去苏家了，兰玉他...不会嫁给我了。” 司大人追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你去苏家了？” 司大人没有等来司容的回答，却见司容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对着司主君磕了三个头。 “父亲，孩儿幸得父亲多年教导，才有今日，父亲对我有生恩与养恩，我曾经最信任的人便是父亲，您说的每一句话，孩儿都会听，但父亲，您从来没有把孩儿的意愿放到过心上，甚至故意去伤害孩儿的挚爱。”司容突然笑了一下，无奈又无力，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摁灭了眼里的光。 她其实也才不到二十岁，从小就活在长辈的规训下，从不为神童之名所累，也不会因此生出骄傲之心，更没有丝毫的自我。 她曾经坚定的以为，自己考取功名后，就能得到想要的。 可她相信的，所爱的，最终都化为了一场空。 苏棱卿说的对，她根本没有保护所爱之人的能力，她被困在牢笼里，根本就没有做过自己。 司容语气平静道：“母亲，父亲，孩儿已经决定，向陛下请旨，归于一介白身。” 司大人听到这句话，犹如五雷轰顶，司主君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歇斯底里道：“什么？你苦读那么多年，现在居然因为一个苏兰玉，就要放弃功名跟唾手可得的富贵吗？！” 司主君拽住司容的衣服，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你做了官之后，想要娶谁都可以，那个苏兰玉根本就配不上你，你是父亲看着长大的孩子，你是司家唯一的希望，你怎么能放弃功名，不去做官呢...” 无论司主君怎么拽，怎么打，司容都不为所动，司主君彻底慌了，慌不择乱的妥协道：“我同意你娶苏兰玉就是了，我同意你娶他...” 若是没有发生退婚的事，司容听到这句话会很高兴，但现在，再没有比她更清楚，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娶到兰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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