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夫术?”虞青黛不太明白。 “我前几日听偏院的老嬷嬷谈及御夫术,说是学会了这御夫术,便可让夫君对自己身心臣服,家庭和睦,这可是真的?” 虞青黛倒是隐隐听过“御夫”这个词,但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哪里知道详情,道:“应当是夫妻之间相敬如宾,互敬互爱之意吧,姐姐也不懂这个。” “算了,我改天再去找那老嬷嬷问问,好好研究研究。”虞子钰摆摆手,又要上床去。 虞青黛歪头道:“你问这个作甚,你真想嫁给李既演?” “还不确定,等我先琢磨琢磨再说。” 将姐姐打发走,虞子钰又在屋里乱翻书,一堆道家古籍被她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御夫术的内容。 她左思右想,也没明白御夫术究竟是什么。 过了三日。 虞家人本以为这门亲事已作废了,结果李既演却自己带着厚礼上门,说是对虞子钰一见倾心,还望这次能彻底定下亲事。 虞父虞母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唤虞子钰出来。 虞子钰依旧是背上一柄长剑,腰间挎弯刀,出来上下打量了李既演一番,伸出手道:“先去散步。” “散步?”虞凝英茫然不解。 “就是散步,和李既演散步!” 虞子钰拉着李既演的袖子出了门,她不走寻常大道,带着李既演从虞府后方一条小路离开,很快进入后山。 李既演的袖子被她攥得发皱。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直至上山走了许久。虞子钰才放开他的袖子,悄咪咪告诉他:“我有阴阳眼,我能看到你们看不到的鬼怪。” “哦,那你真厉害。”李既演紧盯她的脸,灼热的目光一寸寸略过她颈间细白的肌肤,可耻地想要舔一口。 “你相信我?”虞子钰颇为意外,每次她说她有阴阳眼,旁人都说她骗人。 “你说的,我就信。”他咽了一口唾沫,明显的喉结滚动了下,又问,“阴阳眼在哪里?” “在这里。”虞子钰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李既演弯身凑近,盯着她光洁白皙的额头看:“在这里?” “对的,就在我的额头上。”虞子钰抬起脸,想让他看得清楚。 “我可以亲一口吗?”李既演终究是按捺不住自己的肮脏念头,卑劣提出要求。 虞子钰纳闷,不明所以:“亲我的阴阳眼?” “对,亲你一下。求你。”李既演浑身散着压迫性的热气,让虞子钰感到莫名的威胁。 她一脚踢开他,抽出背上的长剑,泛着寒光的剑尖点在他喉结上,厉声道:“贱人,信不信我杀了你!” “抱歉。”李既演无所畏惧,直视她的眼睛。 风声呼呼而过,凉意裹挟着两人,气息骤冷。 而后,虞子钰放下剑,突然笑弯了腰:“你可真好玩!” “哪里好玩?”李既演也弯腰看她。 “不知道!”虞子钰将长剑收回剑鞘,推着李既演朝前走,“走走走,散步,都说了是出来散步的。” 两人走着走着,又变成并肩而行。 李既演侧目看她,当初在夜里吃掉她的画像时,那种诡异的占有欲又势不可挡涌入脑中。他着实想不通,为什么三年前只见了她一面,就如此魔怔。 一见钟情,是这个意思吗?他不懂,他也不敢问。一见钟情这个成语,对他来说,过于深奥了。 他表面上是太尉李方廉的干儿子,身份也算得上矜贵,平日端的是霁月光风之表象。却极少有人知道,其实他是个目不识丁的粗人。 他不识字,唯一会写的只有自己的名字。 李方廉为了更好地控制他,从小不让他读书识字,“愚人可控”这是李方廉培育他的法子。 “虞子钰,你要嫁给我吗?”李既演再次问道。 虞子钰点头又摇头:“我还得考虑考虑。我是修道之人,此事得慎重,你不可随意勾引我,乱我道心,明白了吗?” “嗯。” 在虞子钰的带领下,两人走了许久,经过一片坟地,她从怀里取出一把花生,不停地吃。看向李既演,拿着一颗花生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要吃花生吗?” “好。”他接过她递给的花生,剥开壳,花生米丢进嘴里。 两人一路吃着,即将离开坟地时,虞子钰又问:“你想不想吃馒头?” “哪里有馒头?” 虞子钰跑进坟地里,抓起坟头跟前摆放的贡品,是一个馊了的馒头,回来递给李既演:“给你吃。” 李既演唇角抽动:“刚才那花生......” 虞子钰坦然道:“花生也是我在这里捡的,这里的贡品我全都吃过。我有阴阳眼,这里的小鬼们都忌惮我,都争相拿贡品来孝敬我呢。” 李既演突然犯恶心,蹲在地上干呕。
第3章 ◎御夫术◎ 李既演呕了几下,也没吐出什么。反倒是惹得虞子钰气恼,捏碎手中馊馒头,往李既演头上按压。 “我好心好意给你吃东西,你就是这般待我?果真是塞外来的泥腿子,不懂礼数!” 凉湿春风与馊馒头的酸臭味混杂,熏李既演头晕脑胀。他虽为武将,长年在塞外驻扎,可素来爱净洁,但凡条件具备,定是要将自己收拾妥当。 “你为何总是这样?”李既演站直,拍掉脸上散着馊味的面屑。 “什么样?” 虞子钰恼怒这粗汉如此直白盯着她,她乃是天定修道之人,又开了阴阳眼,以后是要当神仙的。这泥腿子竟然敢这般质问她,着实不知天高地厚。 “你前几日让我用茶水洗头,今日又这样,为何如此?”李既演冷厉的目光,直勾勾投射在她白净面容上。 虞子钰脑子发懵,发了个怔,不知该作何回应,便道:“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你胆敢笑话我的本事,莫不是嫉妒我有修仙天资,想加害于我?” 她再次抽出长剑,架搁于李既演肩上,“我看上你,愿意嫁你为妻,是你的福气。我当你是枕边人,你却这般质问我,贱人!” 李既演薄唇轻抿,抬起手,二指夹住剑尖。他是习武之人,又久经沙场,弹指一挥,轻松弹开虞子钰的长剑。 “你到底会不会使剑?”他问道。 虞子钰躁红了脸,她知晓自己的本事,对于刀剑棍棒,她不过是会些皮毛。不过她也不屑于学,她是要修道成仙,又不是与人比武,学那些凡夫俗子的东西做什么。 利剑收入鞘中,她梗着脖子道:“我的本事是降妖除魔,修道成仙,又不是舞枪弄棒。罢了,不与你计较。” 说完,便要离开。 李既演大步向前,面对她倒退着走,笑容明净,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虞子钰,这世间没有鬼怪,也没有妖魔,也不可能修道成仙。” “你知道个屁!”虞子钰嫌弃这贱人,不想让他当夫君了。 看来,还得尽快物色新的男子才行,房中术亦是修道的一部分。 她已是精心钻研过,按照道家《黄庭经》所言“内者,心也。景者,象也。外象谕,即日月星辰云霞之象;内象谕,即血肉筋骨藏府之象也。” 虞子钰认为,修道修仙之根本,应该是分为内景和外景。 结合她自身的情况,外景便是她的阴阳眼,如今她已是开了阴阳眼,这外景已是颇有长进。 剩下的,便是内景了。 内者,心也,内象谕,即血肉、筋骨、藏府之象也。讲究的是以身为玉炉,以心为金鼎。要修炼内景,应当是遵从阴阳调理之法。 这也是虞子钰急于,找个合适的男子同房的原因。 万事皆为轻,唯有修仙为大。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她修仙。既然李既演如此不得她的心意,那弃了也罢。 虞子钰如此想着,匆匆下山。 李既演在后头跟着她,很快又追上:“虞子钰,你是从何时开始发癫的?三年前我来京城见到你时,你还是个挺正常的姑娘。” “我没发癫,你们不懂。”虞子钰头也不回,朝前疾步而行。 她甩掉李既演,自己回到虞府,爹娘和大姐都在等她,她那不成器的二哥虞元楚也回来了。 二哥一看到虞子钰,笑得吊儿郎当:“哎哟,三妹,你又去抓妖怪了?这次是抓到什么东西,拿出来给二哥瞧一瞧。” 虞子钰剜了他一眼,不搭理他,转而对母亲虞凝英道:“娘,我不要嫁给李既演了,我要重新找个更加称心的。” “你不是带他去散步了吗,他惹你不高兴了?” 虞子钰一想起方才李既演弯身呕吐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闷声道:“他不吃我送的东西。” “你送他什么了?”大姐虞青黛接话。 “馒头。” 虞子钰不再与家人闲聊,又跑进屋里。在屋内一堆道家典籍中,准确找出《黄庭内景玉经》出来,一页一页翻看着。 屋外。 虞凝英又是连声叹息,对丈夫赵天钧道:“要不再给子钰找个太医来瞧一瞧吧,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找了太医不吃药有何用。让她吃个药,跟要她的命似的。”赵天钧近几年为了女儿的癔症,到处寻医问药,也是急白了头。 虞元楚满脸无所谓:“你们天天说三妹发癫,我倒是不这么觉得,她不过是沉迷修仙罢了,这算哪门子的癔症?再者,万一她真的有阴阳眼,能看到咱们看不到的东西呢。” “这世间哪有妖魔!全是江湖术士装神弄鬼,你也跟着她胡闹是不是!”赵天钧厉声呵斥。 “行行行,我不说行了吧。好不容易回一趟家,你们就看我不顺眼!”虞元楚打开手中折扇,吹着口哨回自己屋里去。 虞青黛轻拍母亲的背:“娘,那子钰和李将军的亲事,还能成么?” “再看看吧,能成自然是好。如今皇上不理朝政,各方势力相互勾结,咱们家近几年不得势,若是能和李太尉家连亲,是再好不过。” * 李既演回到将军府,门侍低声道:“将军,老爷过来了。” “嗯。”李既演冷面进门,一路进了书房。 李方廉端坐于案桌后方,低头细瞧桌上的案卷。李既演走到屋中,弯腰拱手作揖,声线低沉:“父亲。” 李方廉也不回话,屋中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许久后,李方廉才开口:“我听说,你今早自己去虞家提亲了?” “是,父亲。” “为何不知会我一声?”李方廉从案桌后方走出来,站到李既演面前。 李既演依旧低头垂眸:“父亲您说过,儿子与虞子钰天造地设,再是般配不过。既然如此,这门亲事乃红鸾天喜,我上门提亲,有何不对?” 李方廉讪笑:“红鸾天喜,你个泥腿子倒是还知道这个成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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