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冤什么债,可千万别算到她头上。 她说完才抬起头接着看向顾知延,顾知延给她道感觉就是温温吞吞的老头,诊脉时认真,不诊脉时亲切,她还指望他给自己查明先前的病症呢。 就在她以为顾知延会说出他与江太傅的恩怨时,她却看到那老头一双眼湿润了起来。 何止是湿润,是下一秒,眼泪就夺眶而出。 起初顾知延甚至没有意识到眼泪已经低落,直到泪水越来越多,把他的视线彻底模糊了,模糊到他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孔后,他才拂袖去擦了一把。 江蕴被他突如其来的哭给吓到不知所措,迷惘的转头看了一眼苏明樟,又问顾知延道:“顾郎中,怎么了?您与江太傅之间……可是有什么事?” 顾知延现在哪里有心情去谈论江齐安,他又抬手擦了一次眼泪后,直接伸手捏着了江蕴的右手臂,将她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一点。 江蕴措不及防往前了两步,苏明樟见了,立刻起身又将她拉了回来,方才一直面无表情的模样也改为了愠怒,低声沉沉道;一句:“顾郎中。” 苏明樟虽看得出顾知延对江蕴绝没有不好的意思,但话不说清,不明不白便去扯她的手,这怎么能行? 他扯回江蕴后,还怒其不争地在她耳侧训斥了一句:“手怎能胡乱让人碰?旁人拽你你就过去?” 江蕴方才还是有些蒙圈的状态,现在被苏明樟一训,却是气笑了。 谁最爱胡乱碰她?她的手天天都是谁在抓,她次次又是被谁拽? 他一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模样。 再者,顾知延拉她,明显事出有因,背后有故事,他苏明樟那是纯粹的不安好心,畜生行为。 江蕴轻轻甩开他,“相爷,问正事要紧。” 她说完又要往顾知延身边走,苏明樟却一手揽到他腰上,替她问顾知延道:“顾郎中还是要将事情说清楚些。” 顾知延又擦了几把眼泪,情绪总算是稍稍平缓下来一点点,先忽略了苏明樟一下,看着江蕴那张熟悉的脸,喃喃道了一声:“阿蕴……” 苏明樟直接就来了脾气,起身道:“顾郎中说不明白,我们也就不浪费时间了。” 她说罢低头对江蕴道:“去用早膳,嗯?” 江蕴:“……” 不是,他不好奇,她还好奇呢。 顾知延为何知道了她爹是谁就哭了?她都快好奇死了。 于是她抬起头,一脸麻木地对苏明樟道:“不要。” 顾知延也跟着起身,甩了甩被泪水浸湿的道衣袖,道:“苏公子留步,还请……还请和阿蕴姑娘一同随我来一下。” 有些事情,比起用嘴言说,倒不如直接亲眼所见来得干脆利落。 顾知延说得真诚,一副有大事要相告的模样,江蕴道:“好。” 她往顾知延身边走去,想到苏明樟那说一不二的脾气,怕她自顾自过去会惹得他不悦,于是手悄悄往后探了一下,牵了牵他对袖口,示意他一起去。 还有几分请求拜托的味道。 但她心中想的是,她就不信苏明樟半点儿也不好奇。 但她赌对了,是人就有好奇心,更何况苏明樟对她的事又会格外多伤心两分。 且她的小动作很好地取悦了他,在他眼中,还多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带路吧。” 苏明樟一副冷淡妥协的模样,跟着江蕴一起走了过去。 顾知延将他们带到自己的密室门口,扳动了开关。 一道厚重的木门打开,里面传出有些浓重的焚香味。 江蕴下意识抬手捂了捂口鼻,顾知延见了,道:“才上过香。” 三人往里走去,里面漆黑一片,只有最里侧的桌台上,燃着两根快要燃尽的蜡烛。 顾知延道:“稍等。” 他又去点燃了几根照明的蜡烛,里头勉强亮堂了起来,江蕴缓步往里,烛光下,她看清了这里面是一个灵堂。 灵堂? 顾知延竟然带她来看灵堂? 江蕴本能地有些发冷,但出于对逝者的尊重,她并未表现出害怕,只是平静尊重地打量着。 直到她眯起眼,借着不太亮的光线,大致看清了后面墙上高高挂着的一幅画像。
第102章 外祖父 画有些旧了,但并不影响看清画面上的女子。 视线只是简单地掠过那女子的脸上,江蕴心中就升起一阵熟悉感,目光不自觉又倒了回去。 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在照镜子。 云鬘凝翠,鬒黛瑶妆,两弯峨眉细长,双眸剪水,眉目间很是柔和温善。 而江蕴的五官眉眼,与画中人起码有七八分相似。 若是只乍一看整体,所有人见了都只会叹一句像,太像了。 江蕴仰着头,视线目不转睛地凝在画上,她身后的苏明樟也顺着她的视线,细细打量着这张画像。 他先前心中隐隐的猜测和预感,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验证。 江蕴与顾知延之间的的关联,原来是如此。 江蕴愣神了许久,那张画像似乎能将她吸进去一般,她没有问一句话,只是这样一直看着看着,心中就突然觉得难受。 她自幼在江家长大,姐妹只有江晗一人,若说是同母的姐妹,那是绝对没有。 只需稍稍想一下,也就能猜到画中何人,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江蕴觉得自己的猜想绝不会错。 与至亲之间,即便素未谋面,但也总会在冥冥之中有着一些直觉和指引。 她不知何时,视线变得有几分模糊起来,就与方才的顾知延一样,眼泪往下掉了才反应过来,她抬手去抹了一把,有些恍然无措地转头去看顾知延,心跳加快,忐忑开口:“她是……?” 她拉长的尾音,在顾知延疼惜的目光下,问出:“我娘?” 顾知延道:“若你生父是那江齐安,那一切就没错。” 他说完,又加了一句:“不过,我倒是认为,世间不会有凭空就如此相像之人,子女之貌承于父母,有些事情虽不可思议,但应不会有误。” 顾知延所说的不可思议的事情,指的是江蕴活着。 他本以为早就不存在的人,却实实在在站在他面前。 “我……娘?” 江蕴嘴里喃喃着,又将视线放到那张画像上,“我生父是江齐安,她就一定是我娘?” 她口中重复着顾知延的话,心中难以平静,就像是原先寡淡如静水的生活被破了个口子,打开了她这些年来心底最想知道的往事。 她连生母的真名都不知道,根本没想过此生竟然还能看见母亲的画像。 时间凝固一般,不知过了多久。 苏明樟与顾知延都默默等她缓神过来。 江蕴将画像死死印刻在了自己脑中,才又看向顾知延,她自己心中也有所猜测,问道:“顾郎中与我娘是……” 话音未落,顾知延就先回答道:“她是我女儿。” 江蕴脚下踉跄了一下,“是真的……都是真的?”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今眼前的老郎中……是她的外祖父? 顾知延下意思抬手想去扶她一下,不过苏明樟在身后先将她稳住。 她想问问顾知延为何会到了这千里之外的临安,当年她的母亲又是因何而死。 顾知延道:“这张画像,我已经挂了十余年,她当年就是嫁给了江齐安。” 他想说,是真的,也一定要是真的。 那是顾楠的死讯传到他耳中时,他算了时日,大约就是她的临盆之期,可死讯只说顾楠之死,并未说一尸两命,他并不知那孩子是男是女,又是否活着。 或许那孩子没死,又或者后来死了,只是消息没有传入到他的耳中,他日日藏匿苟活,根本不敢去主动打探这些。 当他在临安开了医馆,站稳了脚跟,有一席容身之处后,他曾让手下徒弟打探过洛阳的江家,但他的徒弟非官非爵,也只是最普通的平头百姓,探听权贵之事,也探不出多少,只知道江家有一姑娘在洛阳是出了名的尊贵,其母亲乃是皇后娘娘的亲姊妹,名叫江晗。 百姓们听到的,几乎都是江晗的事。 顾知延多年来在反复的猜测中,内心早就煎熬,以至于后来告知自己不要再抱有幻想。 “外……外公?” 江蕴试探性地唤了一声,顾知延哽咽地一应。 “我……我娘当初为什么……” 顾知延知道她要问什么,他嘴唇颤了颤,整件事情解释起来有些复杂,他情绪激动,全然没有那日与苏明樟叙述的清晰条理,反而不知从何开口。 苏明樟见状,低头在江蕴耳侧道:“先去用膳,平缓一下。” 顾知延听后也道:“先出去吧,此处气流不通,你站久了,怕是也不舒服。” 江蕴又看了一眼画像,走过去上了香之后,跟着先退出了密室。 苏明樟将她带去用膳,江蕴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两口粥,苏明樟无奈地挪开她的粥碗,道:“罢了,先问清楚。” “嗯。” 她忽而又问苏明樟道:“相爷疑心这么重的人,不怀疑有假?” 苏明樟道:“我怎疑心重了?” 江蕴道:“不知道,反正都是这么传的。” 苏明樟:“……” 他许多事上疑心重,那叫警惕。 他懒得解释,只道:“不怀疑,是因实在是像,那张画像,确实是挂了多年的老画,且顾郎中没有任何理由造假这种事。” 江蕴又问道:“相爷,背后到底有什么事,你是不是知道?” 她一双求真的眼睛直直看向他,苏明樟道:“不知道太多。” 他在洛阳的时候就查过顾知延的关系网,实在是查不出什么,这么多年来,不单顾知延,就连顾楠,都早已将被抹去,知道丝毫内情的人,或已死,或本就是得利者。 因为抓不到顾知延的人,又见不到顾知延的尸,为防日后有人要查,只能将此人以及与此人有关的人都抹去。 苏明樟到洛阳还不过十年,此事是十六七年前的事,又被刻意抹去痕迹,他当然不知道太多,也从未听闻过江齐安有个亡妻叫顾楠。 江蕴是敷衍地吃了几口,而顾知延那头,则是半颗米也吃不下。 不知为何,他只要站在江蕴面前,心中就会涌起无端的愧疚感,连带着对顾楠的愧疚,他一边激动庆幸,一边又觉得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顾平见到自己师父这样的状态,都一时没有分辨出他是否认了亲,直到顾知延开口道:“平儿,为师……实在愧对于阿蕴。” 顾平也跟着难受,“师父,阿蕴姑娘活着,师父当高兴才是,愧疚……于什么都是无益的,当年的事情,师父也该如实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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