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宜青并未挽留,沈云归还想留下给她帮忙收拾残局,也被她三言两语打发走。 待人走光后,她才去后间查看。她掀起门帘,里面却空空荡荡。 只留下地上胭脂残烬,早已没了人影。 …… 沈云归快步追上贺兰舟。 “贺大人,等等。” 他停下脚步:“沈公子,有事?” 沈云归看着他,有几分不情不愿地说:“今日真是多亏了你。” “无妨。”贺兰舟正急着去问询方才那些人的目的。他方才认出,来抓人的官兵是大理寺的人。这本不是大理寺的职责,却不知是谁请了大理寺的人过来。“若沈公子无事,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 “我倒有一事要告诉你。” “什么?” 沈云归压低声音:“贺大人,你可还记得我先前与你说的那人?我已打听出来,他姓陈。” “陈?” “劳烦你再打听打听,京中可有哪户姓陈的人家。”沈云归说:“贺大人应当还记得先前与沈某说好的事情?” 他当然记得。 京中有不少人家姓陈,他一时想不出头绪,只能暂且记下,与沈云归匆匆别过,往大理寺去。 大理寺才刚抓了人回来正在审理,如今还没有头绪。贺兰舟等待片刻,又打听是谁来报案,大理寺的人也一问三不知,只知是狄大人亲自下令去抓的人。 他坐了片刻,喝了半杯茶,宫里忽然匆匆来了人。 皇帝急召入宫。 贺兰舟不敢耽搁,立刻起身前去。却在宫门口遇到了与他一起被传召的宣平侯。 …… 黄昏。 晚霞漫天。 善善牵着石头的手,与他一起站在一家羊肉烤饼摊前,眼巴巴地看着,嘴巴里口水泛滥。 这家羊肉烤饼在京城也是有名,一天到晚都排着长队。善善亲眼看着,摊主抓起一大把肉末裹进面团里,那肉末提前处理过,加了葱花香料,被擀面杖擀成一张薄饼,两面还洒了大把提前炒香过的芝麻,而后放进铁炉子里烤,不多时,便有香味传了出来。 她深吸了一大口气。 浓郁的香味钻入鼻尖,轻飘飘地落进了肚子里。 她摸了摸肚子,圆滚滚的小肚子里发出长长一道咕鸣声。 “石头哥哥,好香啊。” 石头:“嗯。” “唉。”她忧愁地叹了一口气:“石头哥哥,别看啦,我们没钱,吃不起烤饼啦。” 石头从怀里掏出几枚铜板:“我有。” “石头哥哥,你哪来的银子?” “温娘子给的。” 温宜青也会每月给他零花钱,虽没有善善那么多,可他平日里并无花用,便全攒了下来。 如今便成了羊肉烤饼,进了善善的肚子里。 善善也没有多要,只买了一个,与石头一人一半分着吃。她看石头两口三口飞快吃完,掏出剩下的银子数。 “石头哥哥,明天我可以吃豌豆黄吗?” “嗯。” 善善小脚一翘,捧着半个烤饼,好不美滋滋。 虽然买不起宝芝斋的点心,但是她也不挑食的,京城摊贩卖的吃食便宜又好吃。虽然石头哥哥的钱不多,但过段时间,她再找娘亲求求情,说不定娘亲肯把明年的零花钱也赊给她…… 她的喜悦只持续到回家。 善善仰着脑袋,让丫鬟帮自己擦掉脸上的芝麻,便听到奶娘在一旁絮絮叨叨。 她家的铺子被人砸啦! 她手中没吃完的半张烤饼“啪”地掉到了地上。
第66章 是夜。 夜凉如水, 风摇影动。 贺兰舟与宣平侯一同候在御书房外,屋檐下的灯笼投下一片朦胧的影子,二人互相对视一眼, 各自静默无言。 等到门口的侍卫都换了一班,才等到大太监出来传唤。 “贺大人,江大人,皇上请你们二人进去。” 贺兰舟撩起衣袍,踏过门槛时, 却听大太监小声提醒了一句:“贺大人, 皇上今日心情不好。” 他心中一凛, 面上不显, 落后宣平侯一步, 进去后跪拜行礼。 “臣贺兰舟/江百川,参见皇上……” 话音还未落下,几本奏折便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贺兰舟跪伏在地上,看见一本奏折从身边人身上弹到自己面前,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也不敢乱瞟。 与之相反,宣平侯忽然遇这一遭, 已吓了一大跳, 慌忙告罪:“皇上恕罪!” “恕罪?”帝王语气阴晴不定:“你何罪之有?” “这……” 宣平侯满头大汗,将近日办过的差事都细想了一遍, 却未有头绪。 他近日各件差事都办的妥当,不敢怠慢,也未敢背着皇上做什么小动作, 实在不知是哪里触怒了皇帝。 宣平侯:“臣……臣……” “你既说不出来,那朕替你说。”边谌冷冷抬眼:“贺兰舟。” 贺兰舟忙道:“臣在。” “告诉他, 你今日遇到了什么事。” 贺兰舟迷茫了一瞬。 今日不用上早朝,他晨起出门便去了青松学堂,学堂里也未出什么大事,更与宣平侯无关。若真要说什么事,便只有下午,下午他不用上课,便想去书斋是否什么新书……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里划过,贺兰舟迟疑半晌,试探地道:“今日臣在街上遇到有人闹事……” 他顿了顿,见皇帝没有阻止,便不可思议地接下去说:“是一间商铺被人蓄意陷害,闹事的那一伙人已经被抓到了衙门里,只是那间铺子损失惨重,不知是谁有这样歹毒心肠,竟祸害寻常百姓一家生计。” 可这与宣平侯有何关系? 宣平侯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面前奏折摊开在地上,贺兰舟瞟到眼熟的名字,斗胆拾起看了一眼,继而惊诧道:“那伙贼人竟然是宣平侯府指使?” “不可能!”宣平侯想也不想反驳道:“我怎么会与一个商户过不去?!” “江大人,这上面倒是写的清清楚楚,那伙人原是收钱办事,给银子的便是你们侯府里的管事。”贺兰舟侍奉皇帝许久,最能了解皇帝心思,折子里写的全是宣平侯府做过的桩桩件件事,今日皇帝便是要对宣平侯府动手。他了然,大义凛然道:“不久之前,皇上颁下旨意,言明京中不能再有任何权贵仗势欺人之事,江大人明知故犯,难道是不将皇上的话放在眼里?” “贺大人!”宣平侯怒瞪他一眼,忙又对帝王道:“皇上,微臣谨遵圣命,也向来爱护百姓,怎么敢违抗陛下圣意?定是中间有什么误会。” 皇帝冷声说:“让他自己看。” 贺兰舟大大方方将折子递了过去。 不知里面内容是由谁调查出来,不只是今日商铺闹事一事,更将从前的旧事也翻了出来。京中世家延续多年,岂能做到全身上下清清白白,便是家中的管事下人都能仗势欺人。宣平侯只扫了一眼,便冷汗直流,双腿发软,险些连跪也跪不稳。 “臣……臣……” 宣平侯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被侍卫拉下去,也半天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棍棒击人的沉闷声,与宣平侯的凄惨求饶声一同传了进来,贺兰舟将地上的折子捡起整理好,眼眸微垂,一言不发。 御书房里落针可闻,与外面的动静似乎是有天地之隔。他方见过宣平侯惨状,心下又有些惴惴。 宣平侯行事向来圆滑小心,也颇得皇上重用,今日也是被家中人连累,若换往常,皇帝下手定不会那么重,可今日也不知为何,偏偏半点情面也不留。却不知是否也会牵连到他。 感觉到皇帝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贺兰舟几乎可以听到自己胸膛里的心跳声,咚咚咚咚,似是有榔锤敲在心上。不知过去多久,他才听到皇帝道:“起来吧。” “谢皇上。” 他谢礼起身,将折子恭恭敬敬送回到皇帝桌案,退下时,眼角余光瞥见什么,先愣了一下。 无它,当今圣上冷肃威严的面上,不知被谁在额角砸出一块淤青。帝王面白,那块淤青便格外明显,张牙舞爪地趴在额角。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视线,皇帝沉着脸,阴郁地扫了他一眼。 贺兰舟连忙低下头。 边谌淡淡提起:“近日太子学业进步颇多,这些时日,倒是让你辛苦了。” 他连忙道:“太子殿下天资聪颖,向来勤奋刻苦,微臣只是在一旁稍加提点,不敢提辛苦。” 皇帝点了点头,说:“张阁老近日在编一套书,前些日子与朕抱怨人手不够。你素来博学多识,若有空闲,便去帮他的忙。” 贺兰舟一愣:“什么?” “你不愿?” 倒也不是不愿。只是编书向来繁冗,费心费力,他平日里兼顾朝事与教育,还要抽空给太子殿下补课,若再去给张阁老帮忙,只怕更没有空闲…… 但皇帝没给他找借口的机会:“朕已知会过张阁老,你明日便去。” 贺兰舟只好接下。 大太监提着茶壶,他退后一步,看梁庸躬下身为皇帝续茶,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皇帝大半身躯被挡住,只露出了线条分明的下颌。 他顿了顿,无端觉得眼熟。 还未来得及深思,就听皇帝道:“退下吧。” “是。” 宣平侯的杖罚还在继续,踏出御书房后听得更加清楚。贺兰舟不忍去看,只是一听到,很快就想起了今日脂粉铺子被人闹事的事情。 只是此事怎么会提到皇上面前? 还有大理寺的人,怎么会是狄大人吩咐抓的人? “贺大人。” 贺兰舟回过神,就见侍卫统领陈玄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陈大人。” 陈玄压低声音问他:“贺大人,今日宫外发生的事情如何了?皇上难得发这么大的火,我还是第一回 见宣平侯那么倒霉。” “倒不是什么大事。”涉及温宜青,他含糊说:“只是皇上在气头上,许是他倒霉,正好撞上。陈大人行事小心些便是。” 陈玄点了点头:“有……在前,我行事向来谨慎。” 那边宣平侯的惨叫声渐渐歇了,陈玄听皇帝吩咐盯人,此时便去查看。 贺兰舟也看过去,没由来的,他想起今日沈云归与他说的话。 他的目光一凝,缓缓移到了侍卫统领的身上。 “若在下记得没错,陈大人应当还未成家?” 陈玄不知他为何忽然提起这个,但也停下脚步,老实应下:“是未曾娶妻。” “陈大人可有了心上人?” 陈玄挠了挠头,粗犷的面容上竟露出几分羞涩:“倒的确是有了,可她不中意我。说起这个,贺大人向来讨姑娘家喜欢,能否教我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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