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也只能祈求谢长思等人他们的食物和火石是足够的。 只是已经过去这么多日了, 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一定活着。 垠垣士兵与魏军到底有些不同,但他们虽然生长于高山,也不曾来过雪域,这里严酷的条件充满危险。 一行人且走且停终于在两天后进入了白碧滩…… …… 除夕夜,繁芜终于等到了布山。 小院外马蹄声戛然而止时,她已走出厢房,听到院外布山喊道:“阿芜大人,是我,布山。” 繁芜快步去开门。 布山一身甲胄未解,他翻身下马进院中来。 “情况如何?”繁芜紧张地问他。 布山摇头,扯出一个笑:“主子没事了。” “他在哪?”繁芜长吁一口气后,问道。 “在肃城,应该元宵前能回来。” 繁芜微皱眉,已然猜测到谢长思的情况可能并不好。 凝神间,她沉声再问:“……他受了很重的伤?” 布山沉默片晌,重重地点头。 繁芜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布山想起来了他带的东西,快步出院门从马背上取来一个包裹递给她。 “一时忘了,阿芜大人除夕安康。” 繁芜愣了许久才伸手去接,每逢除夕只觉年岁见涨,而所遇之人皆已渐行渐远。 似乎这一生无时无刻都在经历着别离。 一时她眼尾泛红,鼻间涩然。 布山不忍再逗留,抱拳一礼后转身离去。 …… 厢房内燃着三四盏灯烛,繁芜静坐在书案前,似在等长安城东市内外富户家的烟火,又似在等其他…… 她将那套四书收入书盒中放好,已经考完了,大抵也不会再看了。 外边烟火仿佛是在一瞬间炸开的,有人起头后其他富户像是争奇斗艳一般燃放起烟火。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烟火才渐渐消停。 这时繁芜开始静坐下来拆开那个锦布包裹,一打开方见得里头还分了两个包裹,一个是深蓝色的,一个是深绿色的。 她恍然间懂了,心头那股失落感受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唇边一抹淡笑。 她迫不及待地去拆开那深绿色的包裹,打开来只见是一套苗疆银饰。 从头面到项圈…… 她红着眼,本以为不会哭的,可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 十六岁那年她离开十六部,并没有来得及举行十六部的成人礼。 他虽然从未再提过,可见他一直记得欠她一个成人礼。 所以他给她补上了满是银饰的头面和项圈。 她颤抖着拿起来仔细瞧了瞧,发现这些银饰纹样是从未见过的。 莫不是他自己想的纹样让银匠去做的,他哪里来的空暇给她做这些…… 她放下首饰,手指轻轻抹走颊上的泪珠。 或许他此刻已在十六部,除夕有祭祀,新春祈年,从除夕至三月皆是祭祀。 近来多战火,想必祭祀会更多。 她收拾好银饰,将深绿色的锦布包放至枕头边,或许日后还是舍不得戴,陪她入睡总是可行的。 她想了想,又伸手去猜谢长思赠与她的新年礼。 深蓝色的锦布包不大,她怎么看都觉得像是书籍。大抵是因为被他赠送过四书五经,才愈发觉得此人做得出来大过年送书这种事。 待她拆开来一看,只差两眼一黑,果真是书…… 谢长思到底是很懂得如何让她不痛快的。 只是这书皮上一个名字都没有,她微拧紧眉,未多想翻开来一页。 …… 直到次日凌晨第三声鸡鸣时,繁芜才将这本书放下。 当年张良说他游历期间得遇鬼谷子拜其为师,继而知晓天道,懂世态运行之理,窥破天机。 百年前戏无垠同样对魏高|祖说他拜鬼谷子为师,知晓天道,窥见朝代更迭。 这本书没有名字,撰书的人自称鬼谷子…… 繁芜粗略看完此书,并不觉自己有多聪明,因为看完之后只觉更加浑浑噩噩。如此看来她与凡夫俗子无异,终归只是谢长思高看了她。 倒不至于无能狂怒,她微撇唇收好书,看了一眼外边的天色,困意袭来,她揉着额头往床榻走去。 几乎是倒头就睡着了。 至巳时起身时仍然困意未消,只是她与叶六合和魏冰约好去逛新春庙会。 繁芜换了一身墨绿色新衣,外搭一件雪白的半臂厚袄,为等太久车夫驾着马车来接她。 至长安西市门口,叶六合魏冰已等候多时了。 间她从马车上下来,两少年俱是看直了眼。 魏冰笑着向她作揖行礼道了一句安康。 叶六合却是淡声问她:“怎么从不见你穿红色,紫色也很少穿。” 繁芜微垂眸,笑道:“小的时候有珊瑚色的衣裳,长大以后很少穿了。” 魏冰疑惑道:“为什么呀?” 这一问,倒是让繁芜凝眉答不上来。 她现已过二十了,尚不知何时能婚配,所以极少再给自己配备红色的衣裳…… 她不穿,大抵是内心深处已默认自己不嫁人了的…… 她心中清楚的,她知道的……若是嫁不了那人,她也不会嫁人了。 见她久未说话,魏冰以为自己问错话了,捂了一下嘴,眼神询问叶六合。 叶六合看向西市大街:“庙会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他说着让叶府的随从过来牵走了他们的马。 走上西市大街,繁芜看向叶六合:“叶小公子以前常来吗?” 叶六合微怔,抬起下颌,回答她:“很小的时候常来,但有五年没有来过了。” 繁芜讶然,又看向魏冰,笑道:“魏小公子呢?” 魏冰笑道:“我也不常来的,因为……” 魏冰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继续说:“因为除夕晚上守夜,次日都是很难爬起来,放往年是日上三竿才起……今岁特殊一些。” 这不是要陪繁芜和叶六合逛庙会吗,不然他这会儿还在睡觉呢。 繁芜只觉得他说得过于真实,因为今早她也差点起不来。 不一会儿,魏冰就被高台上的花鼓吸引去目光。 在鼓声与胡乐声中,一个穿得不多的胡姬走上高台。 一时间许多人驻足,繁芜也顺着人们的目光抬头看去。 “是胡旋舞呃。”魏冰叫到。很快他的目光盯住胡姬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赤脚,顿时一个哆嗦,“她不冷吗?” 只是顷刻间繁芜睁大眼睛。 这句话仿佛是划过岁月悠长—— 似有无数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 故事的最初,都回到了那个困扰她半生的噩梦。 而噩梦的起初,是一个十三岁贵公子询问一个舞女……她不冷吗? 当繁芜在震惊中抬头看向魏冰,看到的是魏冰一脸平常又懵懂。少年的眼眸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就像是在谈论很寻常的事,又或者是随口一说…… 她或许是懂了,又似乎什么也没懂。 “等下。”魏冰扭头叫来随从,“去买双鞋子,买件斗篷……” 就在这时叶六合手中的玉如意猛地敲在魏冰的头上。 魏冰捂着脑袋嗷嗷叫。 “叶哥你打我作甚??” “你无聊吧。” “??” “人家凭这胡旋舞赚钱,你给她斗篷她怎么跳?”叶六合挑眉问他。 魏冰也未多想,方才他都问了那女子不冷吗?被繁芜大人盯着一看,让他好不自在。他心里又想若是不做点什么好像有些不对……所以才想让随从去买鞋子和斗篷。 正这时,只听台下一片掌声,那胡姬跳完了。 这时从里走出来一小丫头为胡姬披上一件漆黑的貂裘。 叶六合挑眉看向魏冰。 魏冰红着脸摸了摸鼻子……是,他多管闲事。
第110章 元宵前一天谢长思秘密回到长安, 魏军在西州失利,与慕容氏的人进行了两次和谈,但两次商谈无果。 只是如今情势尚算缓和, 至少暂时打不起来了。 郑冯递了奏折回来, 具体情势要等元宵之后的早朝才能定夺。 元宵当日,正玄门前天子与民共乐, 许久不见的丽妃今次也从深宫出来陪同谢启走上正玄楼。 似乎是在和繁芜成为朋友后,叶六合也变得活跃起来,他的事不会逃过叶临渊的线人的眼睛。 叶临渊自然是知晓这半年来嫡长孙的变化的,继而也注意着繁芜。 繁芜抵达正玄门时天刚黑,大抵因为春节那日与叶六合对话的缘故,今日她换了一身蓝紫色直裾,但依旧穿着那件半臂厚袄。 特意梳了时下流行的发髻, 也将竹阕乙送她的银饰头面佩戴了一半。 前来观礼的百姓很多,朱雀大街与正玄楼交界处早已围的水泄不通。 正玄门一年只对百姓们开两次。这是长安城百姓唯二的能见到皇帝的日子…… 繁芜虽觉得热闹, 但也察觉到今日出来的世家子女并不多。 她随着人群而行, 因为过于拥挤, 停停走走, 好久才得以穿过正玄门。 正玄门的校场内更是人满为患,即使禁卫军来回走动的次数频繁,依然略显混乱。 繁芜等了许久也只是穿过半个校场,一路走来也未能遇见一个熟人…… 正此时天空中传来“嗖”的一声响,元宵节的第一朵烟火在夜空中炸开,紧跟着是无数朵烟火冲飞而出,火树银花, 星辉夜舞,光耀如昼。 一时间繁芜已讶然停步, 这大抵是她长这么大见过的最为盛大的烟火。 曾经害怕火光,曾经畏惧闪电,却对烟火始终有一种别样的情愫,因为她是伴着烟火而生的,因为每年生辰她都有烟火相伴。 烟火几乎承载了她过去所有的开怀。 也是这片刻的失神间,她未曾注意到身后有一人穿过人群疾步向她而来。 直到她感受到一阵头皮发麻,隐约察觉到身后似有动静,她在惊恐中回过身去。 这双灵眸对上森寒的刀光,只是片刻间,四周已乱成一团。 而那一身漆黑蒙着脸的人,他手里的刀也向她刺来。 她惊慌地躲开,四周的行人推搡之间已有人绊倒在地。 那人的刀不长眼,挥动着再砍来。 繁芜避过一次是运气,这次这刀的速度快到让她避无可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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